方曉婉點點頭：“我當時也沒有多少精力去賣那套房子，當遇到幾個不適合的買主之後，就乾脆放棄了這件事。因為我發現自己的工資可以去彌補您老的醫藥費的缺口。所以就暫時幫你墊付著。其實，我還有一種念頭，那就是您既然對那兩間老房子有如此深的感情，那將來想再去看它一眼時，恐怕就物是人非了。我為了不讓您留下任何遺憾，也是幫您保留老房子的理由。”
老者這時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的淚水了，淚眼模糊地凝視著方曉婉：“閨女···這一年···可真苦了你了···”
方曉婉滿不在乎：“沒事。如今您的老房子就要拆遷了。就可以得到比當初要賣的價格高了許多。因為現在海河市的房價比一年前又幾乎上漲了一倍了。您老可以拿這些錢好好享受自己的晚年了。”
老者此時心裡百感交集，有心要責怪方曉婉幾句，但思忖一會，又突然欣慰道：“你當初那麼做也好。因為雖然讓自己苦了一年，但也得到了回報。”
方曉婉一愣：“馮伯伯您這是什麼意思？我隻要回自己這一年所墊付的醫藥費就行。不會再多拿一分錢的。”
老者充滿慈愛的眼神凝視著她：“閨女，假如我不想還你墊付的這些醫藥費，那你能接受嗎？”
方曉婉不知何故，但卻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沒有問題。隻要您開心就好。我大不了白乾一年。”
老者莞爾一笑：“我估計你憑借一年的薪水還不夠付，恐怕把你自己之前的積蓄都用上了吧？”
方曉婉同樣報之一笑，算是默認了老者的判斷。
老者矜持一會，才緩緩地講道：“你猜對了。我真的很懷念已經生活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以為它早就不在了。現在既然知道它馬上要動遷了，真想去看一看。”
方曉婉欣然道：“好呀，我可以陪您去看一看。”
老者心裡一動：“那閨女現在就陪我走一趟吧？”
方曉婉知道老者因為肺部功能很差，走起路來已經很吃力了，思忖一下，當即點點頭：“嗯，我馬上去找一把輪椅推著您出去。”
老者一愣：“我家裡的老房子距離這裡要有二十多公裡呢。”
“這有什麼關係？我可以讓鬆沐開車送咱倆過去。”
“哦，那輪椅車能裝上車嗎？”
“您請放心，我們這裡還有一把折疊型的輪椅呢。”
老者一看時間不早了，便輕輕地搖頭：“今天就算了。等明天一早再去吧。趁機我可以把搬遷協議跟拆遷辦簽了。”
方曉婉一看手表，已經快到下午下班時間了，便點點頭：“嗯，我聽您的。”
嘭嘭嘭！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響了房門。
方曉婉一愣，還以為隔壁的護工王義又聽到動靜來騷擾自己呢，立即奔過去開門一看，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朵朵你怎麼來了？”
敲門者正是秦朵朵。不過，她的臉色很惆悵，眼睛也有些紅腫。
“曉婉姐，我特意過來看看你。他們說你來了馮爺爺的病房，所以我···”
方曉婉預感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立即打斷道：“朵朵，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秦朵朵瞥了一眼裡麵的老者，欲言又止。
方曉婉立即回頭叮囑老者：“馮伯伯，我要跟朵朵出去一趟。您老先休息一會吧。”
老者緩緩地點頭：“閨女忙去吧。”
秦朵朵在離開時也向老者禮貌地打個招呼：“馮爺爺好！”
老者有些累了，含笑向秦朵朵擺擺手，表示了回應。
方曉婉輕輕關閉了老者的房門，剛領著秦朵朵沿著走廊往外走出沒幾步，就聽到背後有人喊道：“曉婉請留步。”
方曉婉一聽熟悉的聲音，頓時秀眉一擰，隨即肅然轉過身去麵對那個人：“王義，你又有什麼事？”
原來，方曉婉一來到老者的病房，就被隔壁的王義聽到了動靜。他立即貼著隔壁牆傾聽隔壁的動靜，雖然聽不到老者與方曉婉談話的具體內容，但起碼隱約能聽到方曉婉那婉轉柔美的發音，當方曉婉被秦朵朵叫出去了，這才慌忙地追出去。
王義望了一眼她身邊的小美女，眼睛又是一亮，當即皮笑肉不笑：“老李頭的情況又不好了，麻煩你快去看看他吧？”
方曉婉被他連續忽悠了好幾次了，已經對他這樣的借口不感冒了，於是向他一擺手：“那你先回去照顧他。我立即派其他的大夫過去查看。”
王義一愣：“你為什麼不過去？”
方曉婉瞥了一眼身邊的秦朵朵：“這個姑娘找我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李老頭的病情很重呀？”
“請你不要再說了。”方曉婉不耐煩地打斷，“趕緊回病房照顧李叔叔！”
王義望著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態度，頓時傻眼了。
方曉婉則向秦朵朵一努嘴，快步奔向醫生辦公室了。
王義望著她倆的婀娜背影，先是恨恨地瞪一眼，又垂涎地舔了一下舌頭。
當王義回到病房後，望著半靠在病床上，正插著氧氣管的李老頭，頓時把一肚子的怨氣撒在了他的身上。
可憐的李老頭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了，但還要受到他非人般的折磨。
老者正在閉目養神，突然聽到隔壁傳來的沉悶的呻吟聲，頓時警覺地睜開了雙眼。雖然他年逾七旬，但耳不聾眼不花，因為已經多次感覺隔壁的病房裡的動靜不對勁了，便吃力地翻身下床，並效仿王義那樣，貼著隔壁牆傾聽對麵的動靜。
再說方曉婉把秦朵朵領到了二樓過道的角落，這裡偶爾有上下樓的人，但並沒有人在此逗留。
方曉婉趁著當時無人，衝秦朵朵關切地詢問：“朵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秦朵朵的眼圈又泛紅了：“曉婉姐···魏媽媽她···”
方曉婉臉色一變：“她怎麼了？”
“她的病情恐怕撐不下了···”
方曉婉一聽她的嗓音有些哽咽了，便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已經跟魏青霞產生了母女般的感情，不由摟住了她的肩頭安慰：“朵朵彆難過。你爸爸正在努力為她治療呢。她又是一個樂觀開朗的女人，一定會戰勝死神的。”
“可是···她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誌了···”
方曉婉眨了眨好奇的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秦朵朵於是低聲把之前在魏青霞病房裡的談話向方曉婉詳細講述一遍。
方曉婉一邊聆聽，一邊從那雙大眼睛裡溢出了眼淚。她沒有料到魏青霞已經看穿了自己，甚至要撮合自己與秦鬆沐，這令她既感到意外，同時也無限感動。
當她回想起自己曾經因為她去吃秦鬆沐的醋，心裡暗生愧疚，眼睛裡淨是悔恨的淚水。
“朵朵彆難過···我們大家一起為她祈福吧···她是一個好女人···上天不會殘酷地讓她走的。”
方曉婉這時講話的語音也哽咽起來了。
秦朵朵眼淚又不禁流出了出來：“可上天已經殘酷地讓她患了癌症呀···”
“可癌症不等於絕症。我們要為她加油，爭取在她身上發生奇跡。”
秦朵朵麵對方曉婉的安慰，又黯然搖搖頭：“可她好像沒有貪戀人生的意念了，否則就不會撮合你和我爸爸了。”
方曉婉思忖一下，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我相信你爸爸會讓她重新樹立起求生的意念的！”
秦朵朵點點頭：“但願如此吧。”
方曉婉一看下午下班時間快到了，便向秦朵朵提出：“我的晚飯不跟你們一起吃了。等睡覺的時候，咱們宿舍見吧。”
秦朵朵一愣：“為什麼呀？”
方曉婉解釋道：“你的魏媽媽目前需要你和你爸爸的守護，外人加入並不好。再說，我今晚也得陪陪馮伯伯了。他老人家更加不容易。”
秦朵朵趕緊表示：“除了你，還有莉莉呢。她恐怕到時候要找你。”
方曉婉淡然一笑：“莉莉的晚飯更不可能跟咱們在一起了。因為她的生父來認她了。她一定會接受生父的照顧。”
秦朵朵思忖一下：“既然莉莉的親爸來了，那位陳叔叔該怎麼辦？”
“他也來了，不過，他是一個厚道的男人，跟莉莉的親爸一起照顧莉莉，不會感到彆扭的。”
秦朵朵這時對段莉莉的生父產生了興趣，而自己這個時候又不方便回魏青霞的病房，於是向方曉婉提議：“我現在想去一樓看看莉莉的親爸去。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方曉婉搖搖頭：“我已經見過那個那人了，再去也沒啥說的。你要想去，就去看一眼吧。不過，可千萬不要當人家的電燈泡。”
秦朵朵會意地點點頭：“我是很知趣的。”
方曉婉跟秦朵朵交待完了，又不禁想起了李老頭，覺得今天還沒有看過他呢，於是跟秦朵朵道彆後，立即回身奔向了三病區的玻璃門——
秦朵朵則沿著樓梯走向了一樓。當她剛走到過道一側的二病區門口，卻發現從裡麵走出來一個男人，卻是陳昭明。
秦朵朵好奇地望著他：“陳叔叔您怎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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