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媽媽，天堂見

“莉莉！”

秦鬆沐那雙敏銳的眼神首先捕捉到了段莉莉的眼眸閃露出來，頓時發出了驚喜的呼喚。

這個時候，大家都無比疲憊了，被他這一句響亮的聲音雷到了，同時向小莉莉投過去驚愕的目光。

不錯，段莉莉確實醒過來了。

她這時就像新生的嬰兒，眨著迷茫的眼神，掃視著眼眶外的世界。可是，她首先看到的卻是周圍熟悉的麵孔——她的爸媽分彆坐在病床的兩邊，在媽媽的身邊偎依著陳叔叔，而在爸爸那一邊，則是一個似曾相識的阿姨。

她這時再放大範圍搜索···

曉婉阿姨、朵朵姐和秦伯伯都在不遠處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段雅芳麵對女兒的蘇醒，表現出異常的驚喜，並且喜極而泣：“莉莉···你終於醒了···嚇死媽媽了···”

江川的興奮之情也難以言表：“莉莉···你真的醒了嗎··真是太好了···還認識我是誰嗎？”

江川因為女兒的目光很迷茫，擔心她把印象還不深刻的自己給忘記了。

方曉婉也很擔心她的意識出現問題，也趕緊提醒：“莉莉，你還記得曉婉阿姨嗎？”

秦朵朵麵對小莉莉的蘇醒，幾乎難以置信，激動地挽住了身邊老爸的一隻胳膊。

秦鬆沐在發出一聲驚呼之後，便迅速鎮定下來了，一邊拍一下女兒挽住自己胳膊的小手，一邊冷靜地觀察著小莉莉的氣色。

段莉莉的眼眸在眼眶裡轉了一圈之後，首先回答江川的提問：“您是我的爸爸···”

“哎！”

江川激動地點頭，眼眶裡噙滿了淚水：“好閨女···你要好好活下去···繼續給爸爸儘父愛的機會吧···”

段莉莉因為還戴著氧氣罩，隻能艱難地搖搖頭，便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個提問的方曉婉：“曉婉阿姨···您就是莉莉的另外一個媽媽···莉莉怎麼能忘記您呢？”

方曉婉同樣流出激動的淚水：“謝謝莉莉這麼看重曉婉阿姨···曉婉阿姨沒有自己的孩子···莉莉要做曉婉阿姨一輩子的女兒好不好···”

“不好···”段莉莉同樣艱難地搖頭，“莉莉要像那些爺爺奶奶一樣去天堂了···不能再給您們任何人做女兒了···”

“莉莉不許瞎說···”段雅芳抽泣地打斷，“莉莉還太小···天堂不會收莉莉···莉莉一定要答應媽媽好起來···媽媽不能沒有你呀···嗚嗚···”

“媽媽彆哭···莉莉雖然不能陪您了···但您身邊還有陳叔叔呀···他會照顧好您···”

陳昭明這時心裡五味雜陳，趕緊握住了她的小手：“莉莉不要這麼說···誰都無法取代莉莉在媽媽心中的位置···莉莉同樣是陳叔叔的命根子呀···陳叔叔也離不開你···”

段莉莉眨了眨虛弱的眼神，又艱難地開口講道：“陳叔叔不要難過···莉莉直到現在才能見到爸爸···之前一直把您當成爸爸一樣···”

“那好，陳叔叔以後繼續做莉莉的爸爸···並把莉莉視作唯一的女兒好不好？”

“不好···莉莉去天堂了···媽媽可以為陳叔叔生一個親生的孩子···他（她）會讓陳叔叔和媽媽開心的···”

段雅芳當即痛哭流涕地搖頭：“不不不···媽媽隻要莉莉···不會再生孩子了···莉莉不可以丟下媽媽不管···一定會再好起來的···”

在另一側的江川也趕緊附和：“對，莉莉是一個最可愛的天使，所以上天不會帶走你的。之前你在媽媽的經濟條件很糟糕的時候，都能頑強地活下去。現在···爸爸來了···並且帶來很多錢來幫助莉莉治病···爸爸會像陳叔叔那樣，傾儘自己的所有，也不會放棄為莉莉治療。莉莉···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段莉莉並沒有側過臉去麵對江川，而是繼續望著段雅芳和陳昭明，稍微提高了聲音分貝：“媽媽，請你答應莉莉一個心願好不好？”

段雅芳趕緊點頭：“隻要莉莉活得好好的···媽媽保證會滿足莉莉所有的心願···”

方曉婉也趕緊表示：“假如媽媽做不到，還有我們大家。”

段莉莉艱難地喘息一口，然後繼續虛弱的聲音：“莉莉剛才就像做一個夢···已經在天堂了···那裡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身體再沒有那些不好的感覺了···有一個穿白衣服的老爺爺問那裡還不好···莉莉回答說好···可是想念媽媽···曉婉阿姨···朵朵姐···還有陳叔叔···秦伯伯···爸爸···還有很多親人···莉莉想跟他們在一起···白衣服爺爺說···這裡暫時還不能收留他們···莉莉說沒有他們···在哪都不會開心···哪怕再見一麵也好呀···白衣服爺爺說可以滿足莉莉再回來見一麵···並說他們也想見莉莉···說說話···”

秦鬆沐聽到這裡，頓時心如刀絞，趕緊把自己的麵孔甩在一邊，任由眼眶裡的淚水噴灑而出——

方曉婉則不停地擦拭自己的眼睛，不至於讓它處於朦朧狀態，然後好奇道：“莉莉到底有什麼心願···快說出來吧···”

段莉莉顯然預感自己講話的機會不會很多了，所以要挑重點地講，於是很簡要地道一句：“我希望媽媽嫁給陳叔叔···過幸福的生活···”

“莉莉···”

段雅芳和陳昭明同時泣不成聲了。

現場的人無不落淚。秦朵朵有些不忍麵對，看到老爸背身後，便把自己的淚臉貼在了他的一側肩膀上。

段莉莉感覺罩在口鼻上的氧氣罩太礙事了，試圖擺脫掉它，可是並沒有辦到。

方曉婉見狀，立即附身幫她摘掉了氧氣罩：“莉莉···你還想說什麼···”

段莉莉痛快地喘息了一口，然後凝視著她的媽媽：“媽媽···我知道你是因為陳叔叔能幫助莉莉治病才···才跟他好的···莉莉現在不需要陳叔叔再花錢了···媽媽可不要不理陳叔叔···如果是那樣···莉莉心裡會很難過···”

段雅芳萬分悲痛的表情裡夾帶幾分慚愧，連連搖頭：“媽媽不會不理陳叔叔···想讓莉莉親眼看到媽媽嫁給他···”

段莉莉的臉龐上露出難得的欣慰：“莉莉現在無法看到了···但會在天上為您們祝福···”

“莉莉···”陳昭明泣不成聲了，“陳叔叔求莉莉不要去天上···那樣···陳叔叔就看不到莉莉···莉莉···要讓我們大家常常看到好不好···”

段莉莉有些無法麵對悲痛欲絕的段雅芳和陳昭明了，下意識把淚臉側到了另一側，江川的悲痛的表情頓時映入了她的視野，同時還有他身邊的楊淑萍。

江川一看女兒肯麵對自己了，便趕緊哽咽道：“莉莉要勇敢地活下去···再給爸爸一個機會···否則···爸爸會遺憾終身···莉莉···爸爸求你了··”

段莉莉勉強抑製住自己的淚水，甚至擠出幾絲笑意：“爸爸不要難過···莉莉已經得到爸爸的愛了···不再有遺憾了···”

“莉莉千萬不要這樣說···爸爸做得遠遠不夠···”

“爸爸不要哭···莉莉能親眼看到爸爸的樣子···已經很知足···很開心了···”

“莉莉···爸爸舍不得離開你呀···求你可憐一下爸爸怎麼樣？”

“爸爸彆難過···莉莉走了···爸爸身邊還會有其他的親人陪伴···”

段莉莉講到這裡，不由把目光瞥向了緊緊跟江川依靠在一起的楊淑萍：“這位阿姨是？”

楊淑萍趕緊抹一下自己的眼淚，儘量保持平靜的語氣：“莉莉，你不記得見過我一麵嗎？我叫楊淑萍。你就叫我楊阿姨吧。”

段莉莉眼神緊緊盯著這位似曾相識的女子：“楊阿姨···您跟我爸爸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朋友。”

“是···女朋友嗎？”

楊淑萍羞澀地點點頭。

段莉莉的小臉上突然燦爛一下：“太好了···爸爸能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莉莉真是為爸爸感到高興···”

楊淑萍趕緊搖搖頭：“阿姨不漂亮，莉莉才漂亮呢。爸爸隻有跟莉莉在一起，才能開心幸福。”

段莉莉黯然搖頭：“可莉莉再也不能陪爸爸了···就把爸爸托付給···楊阿姨了···莉莉在天上也會為您倆祝福···”

“莉莉···”秦朵朵再也沉默不下去了，“朵朵姐為了你···都從家搬到醫院了···難道你就這麼不講義氣不顧朵朵姐的感受嗎？”

段莉莉又把臉扭了過來，露出一絲歉意的表情：“朵朵姐···莉莉恐怕讓你失望了···你是莉莉最好的朋友···真的不想離開你···莉莉隻能在天上為你祝福···”

“不！天堂再美，朵朵姐也不希望你去···因為那樣···就再也見不到莉莉了···”

“朵朵姐···不會的···等將來···朵朵姐···你們大家都會去天堂的···莉莉會等候你們···咱們就相約天堂見吧···”

“莉莉···”秦朵朵又不禁把悲痛的麵孔背了過去。

方曉婉這時預感莉莉的眼睛很快又要閉上了，並且永遠不會再睜開了，便貼在了最前麵，語氣淒切地詢問：“莉莉···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段莉莉盯著她，並艱難地點一下頭。

方曉婉嫌她的聲音太虛弱，便把自己的一側耳朵湊到她的小嘴旁：“莉莉還有什麼心願···就告訴曉婉阿姨吧···”

“秦伯伯···”

段莉莉突然叫起了秦鬆沐，這讓方曉婉很詫異，不得不抬起身來回頭瞥一眼秦鬆沐。

秦鬆沐在這期間已經調理好自己的情緒，在眾人爭先跟莉莉抒情的時候，讓自己回避這個場麵。因為這樣，才能杜絕自己情緒再激動下去。儘管他同樣悲痛萬分，但也要把所有的悲痛都埋藏在心底。否則，當現場所有人都因為悲傷過度而精神崩潰的時候，由誰來控製這個可能失控的局麵呢？

可是，段莉莉這時突然喊到了他。這讓他心頭一震，趕緊轉過身來：“莉莉，秦伯伯在這呢。”

段莉莉等他靠近了，才虛弱地講道：“秦伯伯···我這個心願隻有您才能幫助完成···”

秦鬆沐精神一振，立即信誓旦旦地表示：“莉莉有什麼心願就告訴秦伯伯吧。秦伯伯就算是赴湯蹈火，也要幫助莉莉完成！”

“莉莉···不想要秦伯伯赴湯蹈火···隻希望給曉婉阿姨幸福···”

“莉莉···你說什麼？？”

段莉莉一句虛弱的語音仿佛是一道驚雷，不僅驚到了秦鬆沐，也雷到了大家。尤其是方曉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段莉莉講了太多的話，已經快熬儘了她的一點精力，此時要拚儘最後一口氣，把自己的人生最後時刻演繹出來，於是把自己的聲音提到了最高：“秦伯伯，我最後的心願就是您要娶曉婉阿姨，並給她幸福！”

“莉莉你？”

秦鬆沐做夢沒有想到這個氣若遊絲的小女孩會講出這樣一番話，完全驚呆了，哪裡顧得上對她做出承諾？

“秦伯伯您···”

段莉莉的最後一口氣終於泄下來，已經呼吸不上來了。

“莉莉！”

大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合音，但段莉莉依舊把眼皮慢慢合上去。

段雅芳頓時悲痛欲絕：“莉莉···你不能走呀···不能離開媽媽呀···”

可憐的小莉莉無法再睜開眼睛了，但小嘴唇還不停地顫動著，並發出最後的餘音——“媽媽···天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