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臨陣應對

《鄧麗君》（長篇小說）上卷《天才少女》張寶同 2017.6.20

接著，晚上就出現了讓她非常難堪的一幕。

晚上，做完無線電台的節目，鄧麗君和母親一起趕到香港佳寶夜總會演唱。因為她被安排在晚會結束前的壓軸，所以，演唱時已是將近10點鐘。她登台先是唱了一首《采紅菱》，可是，剛一唱完，有幾位坐在前排的觀眾就開始朝她起哄起來，點著《彩雲飛》要讓她唱。

她來香港這些天了，一直覺得香港的觀眾和歌迷都對她非常熱情，從來沒有哪個人當眾出麵來刁難她的。而眼前這事卻是讓她感覺非常地不高興，為了息事寧人，她就唱了《彩雲飛》，可是，那幾個人不滿足，又提出要她唱《南海姑娘》。鄧麗君就感覺出來了，他們不是來聽歌的，肯定是那個尹老板專門派來跟她搗亂的。可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於是，她就忍氣吞聲，就唱了《南海姑娘》。可是，那幾個人並不肯罷休，領頭的那個胖子甚至對她大喊大叫道，“你懂粵語嗎？”

鄧麗君說，“懂一點。”

胖子就說，“那你就唱支《帝女花》。”

粵劇《帝女花》是講明末思宗長女長平公主15歲時奉帝命選婿，下嫁太仆之子周世顯，無奈闖王李自成攻入京城，皇城遂破，崇禎命眾皇女自縊。長平公主未至氣絕，被周鐘救起藏於家中。後來清軍滅了闖軍，於北京立國。長平公主獲悉周鐘欲向清朝投降，幸得周鐘之女瑞蘭及老尼姑之助，冒替已故女尼慧清，避居庵中。世顯偶至，遇上扮作女尼的長平公主，大為驚愕，幾番試探下，長平重認世顯。然而此事為清帝知悉，勒令周鐘威迫利誘他們一同返宮。夫妻二人為求清帝善葬崇禎，釋放皇弟，遂佯裝返宮，並在乾清宮前連理樹下交拜，然後雙雙飲砒霜自殺殉國。而《帝女花》是粵劇《帝女花》中的一支唱曲。演唱難度非常大，而且這支歌在香港幾乎人人都能哼唱幾句。

唱這支歌對剛來香港，粵語並不是非常熟練的鄧麗君當然是一個考驗。但是，為了平息眼前的事件，她決定演唱這支歌。她對胖子說，“我可以唱這首歌，但你們不能再提要求。”

胖子說，“好嘛。”

可是，等音樂一起，鄧麗君剛唱兩句，那幾個人又開始鬨騰起來。鄧麗君顯然沒法再往下唱了。母親趙素桂坐在台下，又急又氣，卻也沒有辦法。而且這時，觀眾們有些忍耐不住了，開始聲討和指責那夥人，朝他們喊道，“你們還想不想聽了，不想聽就快點滾開，彆在這裡搗亂。”

鄧麗君見場麵亂了起來，就用手示意讓大家都安靜下來，然後，走到台下，來到那位胖子的麵前，用溫柔而鎮定的語氣對那個胖子說，“我是否可請這位先生上台與我合唱這支歌曲？”

也許受到登場觀眾的指責，也許是被鄧麗君這種鎮定和寬容所折服，胖子連連擺手，表示不肯上台。看到那幾個人此時蔫了下來，場內也立刻地安靜下來。鄧麗君這才不慌不忙地上到台上開始繼續演唱。演唱結束後，觀眾用久久的掌聲來對鄧麗君輕意化解這次事件表示由衷地欽佩。

電視和電台的節目還沒做完，香港歌劇院的林老板請她去演唱。同台演唱的還有靜婷、崔萍、蓓蕾等幾位香港知名歌手。這些歌手不像徐小鳳那樣能紅遍香港，還能紅到台灣，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所以，鄧麗君對她們並不太熟悉，也沒有聽過她們的演唱，所以，就坐在舞台旁邊聽著她們的演唱。

她們演唱的大都是香港近期流行和熱門的歌曲，多數是用粵語演唱，因為粵語歌曲更容易受到市民們和歌迷們的喜愛。鄧麗君雖然也會用粵語演唱，但有些音還是咬不清，有些腔調也拿不準，還是不敢隨便地拿到這種正式的場合中冒險。所以，她演唱的歌曲還是過去演唱過的那些歌曲。她覺得唱歌就跟做飯炒菜一樣，那怕一個菜或是一種飯你成年累月地做和炒，隻要你能把它做得好炒得好，讓人愛吃，就是功夫，就是成功。她記得鳳飛飛當初是以《初見一日》一曲走紅，後來，她到台灣許多地方去演出，每次必唱《初見一日》，而且，每次都能得到觀眾的喝彩。仿佛《初見一日》已經成了她的一種標誌和符號。所以，她初來香港，還不懂得香港聽眾的品味，所以，就得要演唱那種最拿手和最有把握的曲目。

演唱會已經進行了一半，靜婷、崔萍、蓓蕾等當地的歌手都登台演唱過了。可是，觀眾們的反映非常地冷淡，掌聲稀稀散散，讓人感覺多數觀眾和歌迷都在打瞌睡。也許是因為他們聽她們的演唱聽多了，有些打不起精神了，感覺沒新意了。作為歌手她深有感受，有時一支歌唱多了唱久了，就跟一句話說過了多遍，彆說觀眾聽得不耐聽了，就連歌手自己都不想唱了。當然這和鳳飛飛每次必唱《初見一日》是兩種概念和兩種感覺。因為《初見一日》是一道美味的家常菜，隻要燒得好，什麼時候人們都愛吃。可是，如果你老是給彆人吃那種清素的小菜，吃過幾次彆人也就煩了。

鄧麗君就坐在林老板的旁邊，就見他臉色非常嚴峻，眉頭緊蹙，光禿禿的腦門上已經滲出了汗水。鄧麗君不住地看著林老板，心想當這個歌劇院的老板也真是蠻可憐的。是的，他們就像是在賭博一樣，而贏輸的結果卻由歌手們來決定。過去，她總是聽彆的歌手們抱怨劇院老板黑心，歌手們辛辛苦苦為他們掙錢，可他們把大把的錢自己留下，隻給歌手們很少的演出費。其實當老板的也不容易，他們是有風險的，他們要雇許多的人，還要管理劇院和設備，如果生意不好，他們就會虧本賒錢。

正在她想著心事楞神時，林老板在旁邊對她低聲喊道，“鄧小姐，該你上場了。”

她朝他輕輕地微笑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登場。她走上舞台，輕輕地吟誦著《南海姑娘》：

椰風挑動銀浪

夕陽躲雲偷看

看見金色的沙灘上

獨坐一位美麗的姑娘

眼睛星樣燦爛

眉似新月彎彎

穿著一件紅色的紗籠

紅得象她嘴上的檳榔

當樂隊奏起一段旋律，她深情憂怨地唱道：

她在輕歎

歎那無情郎

想到淚汪汪

濕了紅色紗籠白衣裳

哎呀南海姑娘

何必太過悲傷

年紀輕輕才十六半

舊夢失去有新侶做伴

第一遍唱完，台下響起了一片掌聲，當她把整個歌曲唱完時，台下掌聲雷鳴般地響起，整整持續了有三分鐘。

接著，她又唱起了那支《何日君再來》，這支歌她不知唱過了多少遍，可是每一遍都讓她有新的感受和新啟示。可以說這是她最拿手最地道的家常菜，嘗過它的人沒有不愛吃的。有的人都吃過了許多遍甚至是幾十遍了，但每一次都吃得津津有味。

也許是好吃的菜不論哪裡人都愛吃一樣，她剛唱完這首歌，整個劇院就被熱烈的掌聲蓋住了。這時，除了掌聲，她什麼也聽不到，好像耳朵被掌聲震得失去了感覺。當她下場時，林老板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激動得有點說不出話來，許久，才說，“謝謝你，鄧小姐，謝謝。”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把林老板從深水裡救出來似的，看著林老板感激的樣子，她也覺得十分地感動。是的，這種感覺真好！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包括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今天發布的是中篇小說《愛情天梯》（8.兩情相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