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李思齊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門外站著的，竟然是PT。
PT的臉色不似以往的雲淡風輕，略帶沉重的嘴角下垂著，看著李思齊略有些失望的模樣，PT瞟了他一眼，越過他走了進來。
“大哥，你來了！”小飛扒完碗裡最後一口飯，跑了過來。
PT將手機遞給小飛道：“你們兩個看看！”
說完，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
小飛接過手機，發現屏幕上有一個暫停的視頻，他來到李思齊麵前，點擊播放鍵。
長長的小吃一條街，一個男人低著頭戴著口罩一路走向燒烤屋，人來人往的街道，加上夜的黑，起先無法識彆男人的身份。
直到走到燒烤店門前一個大大的玻璃窗前，窗外的夜色和窗內的燈光，使玻璃窗在黑夜裡變成一個鏡子。
戴著口罩的男人抬起頭，看了玻璃窗一眼。
一字濃眉緊緊鎖住眉頭，深邃的眼睛盯著玻璃窗一會兒，目光虛浮。像是對自己的容貌十分滿意，男人漸漸露出一絲笑意。
這一幕被玻璃斜對麵的攝像頭巧妙的拍攝了下來，近距離，清晰的拍攝了下來。
小飛瞪大雙眼，良久才擺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李思齊道：“哥哥，我不是告訴過你，這麵玻璃牆的對麵樹上，有一個高清攝像頭嗎？每一次你都低著頭避過了，這次怎麼就忘記了呢？”
李思齊一時語結。
“想看自己，回到酒店好好的看不行嗎？”小飛繼續嘮叨著，“話說，大哥，你這個視頻哪裡來的？”
PT深深的瞟了李思齊一眼，目光探究。
李思齊低著頭沒有說話，隻有他自己知道，從鏡中看到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被自己遠遠甩在身後，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追尋著自己背影的阮溪。
那夜他快步的走，隻是不想讓街道隨處可見的攝像頭拍到他們走到一起，但是他還是擔心的，所以在那麵可以反光的玻璃窗前，忍不住駐足，透過玻璃窗看了她一眼。
誰也沒有料到，這一眼，竟然讓自己暴露了行蹤。
阮溪坐在柯以賢師父的辦公室，看著柯以賢的師父一遍遍的播放著這段視頻。每重複播放一次，阮溪的手心就多了一層冷汗。
每當李思齊站在那個大玻璃窗麵前，緩緩抬起頭時，阮溪渾身的血液就衝到腦袋裡，恨不得對著視頻大吼著：“看什麼看，還不快走！”
然而，沒用，這是一段超清晰的近距離拍攝監控視頻，已成既定的事實，阮溪隻能強裝平靜。
“這個視頻，是有人匿名發到我們的便民郵箱裡的。並表明李思齊出現在燒烤店附近的證據。”柯以賢的師父坐到阮溪旁邊的桌子上。
目光死死的盯著阮溪的眼睛道：“阮醫生，很平靜嗎？”
阮溪抬頭看著他，微笑著，沒有說話。柯以賢的師父辦案無數，普通的犯罪心理學就算不懂理論，但是實踐還是有的。
犯罪嫌疑人太過於平靜沉默和過於話多，裝傻，都是可疑的。
“難道視頻裡麵的人，你不想說些什麼嗎？”見阮溪不說話，柯以賢的師父問道。
“隻是一個背影，正麵帶著口罩，我無法斷定他的真實身份。”阮溪道。
“你不覺得很像李思齊？”柯以賢的師父誘導著。
“一個人打扮成這個程度，隻有異常熟悉的人才可以一眼認出，不好意思，我和李思齊並不熟悉，隻是做過兩到三次的心理谘詢。”阮溪直視著柯以賢的師父，平靜的回答。
柯以賢的師父顯然沒有意料到她如此平靜，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嚴肅的問道：“我再問一次，那一日李思齊是不是去燒烤店了？”
“我不知道！”阮溪道，“他去沒去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和小飛在裡麵好好的吃著燒烤，郭銘一身酒氣的衝進去，刁難我們。當時要不是小飛攔著我，我可能就采取正當防衛了。”
“你為什麼沒有采取正當防衛？”柯以賢師父道。
“人再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反映都是回避，隻有當無可回避的時候，或者預測對方和自己實力相當，或者並不如自己的時候，才會選擇攻擊。顯然，我也是一個正常的人，還是一個女人。而郭銘確實身高一米八五，年齡三十左右，正值壯年的男人。你覺得你要是我，會怎麼選擇？”
“嗬。”柯以賢的師父嗤笑著，坐到椅子上，“操蛋的心理學。”
阮溪挑挑眉笑道：“大叔，我可以幫你治療焦慮症。”
柯以賢的師父瞪著阮溪，足足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卻仍然無法從阮溪的目光裡看出一絲動搖的成分，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什麼結果了。
和一個心理醫生打心理戰，他真是找死。
想到這裡，他氣呼呼的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這時一個女警察探頭探腦的從門外進來，手裡拿著一個蘋果，輕輕的放在阮溪旁邊道：“吃點水果吧。”
阮溪暗自鬆了一口氣，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腦袋，朝外麵看去，這才發現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看來自己在派出所竟然耗了一下午。
“謝謝你。”阮溪感激的看著女警察。
“不用謝我，我也不是自願送的。”女警察道，一雙明亮的眼睛可勁的盯著阮溪。
阮溪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笑著問：“下午的摩擦癖案，處理好了嗎？”
“恩，該罰的罰，該安撫的安撫，反正現在都回去了，那個小女孩還給你留了個字條。”女警察從警服口袋裡掏出個便利貼遞給阮溪。
阮溪接過來看見上麵寫道：“謝謝你，美女心理醫生，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加微信號，一定要加我哦，我隻是想親口給你說聲謝謝。”
看著下麵一連串的手機號，阮溪笑了笑，從挎包裡拿出錢包，將便利貼放進去後，隨手放在桌子上。
“師父，人我帶走了哈！”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改天我帶你去喝酒。”
“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從你去市裡，這還是第一次來看我。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噓……”壓低的說笑聲，已經近在門口。
阮溪詫異的看向女警察道：“外麵那個人是不是姓柯？”
女警察還未回答，柯以賢便推門而入，女警察甜甜的叫了一聲：“師兄好。”
柯以賢笑著和她打個招呼，然後走到目驚口呆的阮溪麵前道：“怎麼？被我師父嚇傻了？”
女警察在旁邊撲哧一聲笑道：“是咱們師父被她給氣傻了。”
阮溪啞然失笑。
柯以賢笑道：“忙你的去。”
“好處！”女警察伸出小手，撒嬌道。
“什麼好處？”柯以賢不解的問。
“通風報信，外加替你關照朋友的好處費。”女警察道。
“你的關照就是送了一個青蘋果？”柯以賢拿起桌上的蘋果看了看。
“這是我唯一的零食了，你還不知道咱師父嗎？上班的時候是不允許帶零食的，這可是我偷偷的藏到包裡帶進來的呢。”女警察十分的冤屈。
“好啦好啦，真拿你沒辦法。”柯以賢拿出手機，給女警察發了個紅包道，“大紅包賞你去買頓好吃的。”
女警察收了紅包，做了個鬼臉，跑了出去。
“你怎麼來了？”辦公室就剩下兩個人，柯以賢就勢坐到阮溪的身邊。阮溪看著他問道。
“剛才那個小師妹在我們的群裡說，上次把師父氣的半死的那個心理醫生又來到所裡了。還是因為逮了個摩擦癖狂？怎麼回事？”柯以賢挑了挑眉。
“恩，在公交上遇到的，受害者是兩個小姑娘，我看不過就報警了，誰知道是你師父來著。”阮溪嘟囔道。
“怎麼把你留到現在？”柯以賢問。
“這個要問你師父吧，可能他想公報私仇？”阮溪調笑道。
“彆瞎說，我師父就是脾氣不好，人還是正直的。”柯以賢笑道，拿起阮溪的包說，“走，帶你出去吃飯。”
隨著柯以賢走出派出所，一路上和柯以賢打招呼的警察，都帶著飽含深意的笑眼看著阮溪。
阮溪隻覺得脖子臉都是紅的。
酒店房間裡，李思齊，小飛還有PT坐在沙發上，一時無話，房間十分的靜默。忽然PT的手機響了起來。
PT接聽後，臉色陰沉的似乎可以滴出水來。
小飛最會察言觀色，忙問道：“怎麼了，大哥？”
PT一邊打開手機微博一邊說：“那個視頻，城郊派出所也收到了，並且發到了網上。”
小飛嚇的六神無主，倒是李思齊還能淡定的拿起手機打開微博。但是看到城郊派出所的微博後，李思齊一下子跳了起來。
那一行字像是一根針狠狠的紮進他心裡。
“下午城郊派出所傳喚李思齊先生的心理谘詢師，該谘詢師表示，自己當晚並未看見李思齊。”小飛顯然也注意到這句話，他驚恐萬分的念到。
“怎，怎麼回事？這麼說，阮醫生沒來，是被帶進派出所了？”小飛麵色慘白。
PT皺了皺眉道：“阮醫生沒來？”
小飛搖搖頭。
PT咬著牙齒說：“怎麼不告訴我？”
“這個，這個你也沒問啊。”小飛沒想到PT會在意這個。
兩人正說著，李思齊已經轉身奪門而出。
“跟著他。”PT起身也追了出去，小飛愣怔了半天，才喊道：“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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