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空房間療法

2018-05-18 作者: 淺夏
第96章 空房間療法

男孩的母親倒也虛心,點點頭說:“以後我會控製自己的情緒的。”

“隻是這病,要怎麼治?需要喝藥嗎?”她問道,眉眼裡儘是著急。

“不用,心理因素為主導的。”阮溪道,“14歲,已經是少年了,和成年人相差並不是很多,自控力,獨立性都處於一種高速發展階段,我建議你,學會放手。就像孩子學走路一樣,不放手他永遠無法單獨走路,對於尿床這件事情上,我建議你,學會放手,相信你的孩子,他自己能夠控製好。當然這個不能急於求成,要循序漸進。”

男孩母親有些半信半疑。

阮溪繼續說:“回去後,給你孩子準備一個單獨的房間,配上書桌,衣櫃,裝扮成一個獨立小家庭的模樣,你要儘量保證孩子的隱私,進去前要敲門。”

“可是,醫生,萬一他夜裡睡覺蹬被子,或者……”男孩的母親質疑道。

“他不是兩三歲的孩子,14歲了,夜裡冷,他知道自己蓋被子,而且他現在身體健康,對寒冷是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的,夜裡感覺到冷後,馬上給自己蓋被子,是不會凍感冒的。最主要,你不要忘記了,青春期是性意識發展最快速的時期,哪怕你每時每刻都跟著他,也沒辦法乾擾他的心理發展。依舊不能阻止他覺得那個女同學很漂亮,之類的萌芽。就像洪水一樣,你不停的堵,得到的隻是不斷漲水,最終決堤。”阮溪道。

“那,我要怎麼辦?總不能由著他早戀,耽誤學習吧。”男孩的母親有些著急。

“鼓勵他在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有正常的情感存在,喜歡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這是很正常的。但是要學會疏導。這一個我覺得你應該讓你丈夫參與。”阮溪提議道。

“他懂什麼。”男孩母親嗤笑道。

“不,他是他的父親,和他一樣的性彆,男人最懂男人,他知道怎麼去疏導。”阮溪道。

“作為母親,在孩子的成長發育中,扮演自己該扮演的角色,起到作用就好了,不要越俎代庖,不要過度乾涉。你這樣過多的乾涉他,在你的心裡,還把他當做三四歲的兒童,這讓處於青春期的他,渴望被尊重,心理壓力過大,潛意識裡,遵從媽媽的他,也覺得自己是個三四歲的兒童。尿床隻不過是他內心壓抑,糾結,甚至病態的依賴母親的一種表現。”

患者的母親認真的聽了之後,覺得很有道理,阮溪安慰道:“不要著急,作為母親,你對孩子的心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學會放手。一杯水端久了,不管你累,那隻杯子也很累,它會一直擔心,你什麼時候堅持不了了,把它摔到地上。”

患者的母親若有所思,良久她說:“我會照辦的。”

阮溪欣慰的點點頭,送走她們,臨走時,阮溪囑咐患者母親:“以後如果覺得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時,儘量簡潔扼要的提出,不要前麵鋪墊一大堆優點,然後猛然轉折,提出缺點,這樣的話,會在孩子心裡誇大缺點。就好比一張白紙,在中間點了一個黑點一樣,本來黑點隻有一點點,但是因為是白紙,所以就異常明顯。人生來是有缺點的,每個人都是這樣,人無完人,有缺點不可怕,你隻要平靜的提出來,讓他改正就好。要知道缺點和優點是互相不影響的。不要給孩子一種我的所有優秀,就因為這個缺點就被抹殺了的錯覺。”

看著男孩的背影,阮溪忽然想到陳晨雨,之前一直說安排第二次治療,卻因為各種事情耽誤了,她拿起手機給柯以賢打了個電話。

卻無人接聽,想來應該是忙著了,於是阮溪給福利院院長打了個電話,征求院長同意後,阮溪打車來到福利院。

事先囑咐院長準備了一個空房間,房間的中間放置一把椅子,阮溪來的時候,孩子們都在後院,問過院長才知道,有義工來給孩子們上音樂課。

難怪一進門,便聽見有錚錚的吉他聲,聲音清脆調皮,伴隨著孩子們純真的聲音,洋溢著難得的歡樂。

晨雨早已被院長叫了出來,一個人院長的辦公室裡,見到阮溪,他抬起頭,僵硬的嘴角勉強的露出一絲笑容。

“嗨,好久不見。”阮溪和他打著招呼,然後詢問院長房間在哪兒。

院長帶著她和晨雨朝樓上走去,一路院長和阮溪聊了一些孩子們的近況,直到到達房間,院長才離開。

阮溪打量了一下房間,正覺得滿意時,耳畔忽然傳來微弱的聲音:“醫生,你的身體好了嗎?”

小小的聲音帶著一絲怯弱,阮溪的心口一下子就窒息了,她回頭看著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晨雨,此時他一雙帶著陰霾的眼睛竟然透著關心。

這是晨雨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阮溪激動不已,若不是提醒自己他對彆人的親密會產生排斥,阮溪真的想一把抱住他,告訴他:孩子你真棒!

然而理智提醒她,過激的情緒反應會給晨雨帶來心理壓力,所以她控製住自己,隻是笑著回答道:“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然後她轉身蹲在晨雨麵前說:“姐姐很開心,你能主動和我說話,沒有什麼比能夠主動改變更好的事情了,我知道那件事情對你來說打擊很大,也許你沒辦法向任何人傾訴,但是,你知道嗎?人是需要傾訴,需要宣泄的,有些情感,放在心裡太久,會變質,發黴的。”

晨雨咬了咬嘴唇,眼神依舊是閃躲的,阮溪知道他需要更多的空間和勇氣。她嘗試著牽著晨雨,儘管他沒有拒絕,但是被阮溪握在掌心的手,一直在顫抖著。

阮溪牽著他來到房間中間的椅子前說:“說出來吧,晨雨,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姐姐等一會兒會出去,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你等會兒說的內容。所以把你心裡隱藏的所有話都說出來。”

晨雨站在椅子前,沒有說話,阮溪鬆開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房外走去,在開門的那一刻,她將一個微型的攝像頭,用提前安裝好的吸鐵石,吸在門內的把手上,然後關上門。

出來後,她打開手機,通過攝像頭看著隻露出背影的晨雨,心情緊張。

阮溪坐在走廊上的一把椅子上,還算明媚的陽光透過走廊封閉的玻璃鋪灑在她的腳上,她的腳上穿了一雙金色的綁帶細跟涼鞋,在陽光的照射下,金色格外的耀眼。愈發襯的她的腳雪白起來。

她並沒有被自己的腳吸引,眼睛緊緊盯著手機裡的實時監控畫麵,那個緊張瘦弱的背影,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透著頹然的厚重,然而他隻是一個孩子啊,十一二歲的孩子。

和下午來的那個患者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一種早早失去母愛,一種卻被泛濫的母愛折磨的不堪。

由此可見,過猶不及,真是至理名言。

想到這裡,她紅了眼眶,伸手揉了揉酸痛的眉頭,耳畔不時的傳來略顯青澀的吉他聲,這讓阮溪忍不住想起那個在酒店的夜晚,來自李思齊的吉他聲,整夜回蕩。

一瞬間,腦海中幻想的李思齊孤寂的坐在月光下的背影和晨雨重疊了起來。

一滴淚從阮溪眼裡落下,多久了,晨雨依舊沒有動彈,仿佛連呼吸都消失了一樣。

空白的房間,隻有一個椅子,大多數患者都選擇發泄心內隱藏的那一麵。晨雨卻安靜的可怕。

阮溪不免有些失望。

忽然,晨雨撲通一聲跪下,透過攝像頭阮溪都能聽到骨頭和堅硬的地麵碰撞的聲音,伴隨著晨雨撕心裂肺的吼聲:“爸媽,對不起。”

對不起,阮溪震驚了,一個目睹父母車禍離去的孩子,隱藏在內心的那聲低吼,不是爸媽我想你,不是我害怕,竟然是對不起!

難得車禍背後……

然而阮溪並沒有時間多想,此刻的晨雨已經痛苦的躺在地上抽搐起來,阮溪驚慌失措的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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