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哢擦聲，塵封了十幾年的記憶，一下子被攤開在空氣中，鋪天蓋地而來的沉重感，壓的阮溪險些喘不過來氣。
“天啊，阮溪，這些都是什麼時候的東西啊？”藍婷盯著手心裡的盒子，驚呼著。
“太有年代感了。”她仿佛發現了寶藏一樣，用修長的指甲不停的擺弄著裡麵的東西。
常成誌看著臉色愈發蒼白的阮溪，心裡明白了一些，他伸手從藍婷手裡拿過餅乾盒，蓋好後對藍婷說：“彆給個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好像你沒有童年似的。”
常成誌故意提到的童年，讓藍婷瞬間恍然大悟。
“對……不起，阮溪，我”藍婷意料到這些東西的意義，連忙道歉。
“學姐。”阮溪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麻煩你幫忙回憶一下剛才裡麵都有什麼吧。”
“呃，什麼意思？”藍婷一時沒鬨明白，木然的看向阮溪。
“我房間所有東西都沒有丟，唯一沒有查看的就是那個餅乾盒子了，而且盒子似乎也被人動過。所以你回憶一下裡麵的東西，我看看有沒有丟的。”阮溪極力讓自己心平靜氣的解釋著。
“哦，”藍婷蹙起了眉頭，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一隻疊成蝴蝶結模樣的糖紙，還有一個木質的陀螺，還有一個很小巧的彈弓，幾顆彈珠，五顏六色的用線繩纏的皮筋。還有雪糕紙，北冰洋的包裝袋。呃，讓我在看看，記不清了。”
藍婷從常成誌手裡搶過餅乾盒打開後，仔細數了數，才確定的說：“沒有了。”
阮溪眼神一滯，呼吸變的沉重起來，聲音也略微有些顫抖：“沒有用草繩編的螞蚱嗎？”
藍婷低下頭又看了一眼，確定的搖搖頭說：“沒有。”
“狗尾巴草編的戒指呢？”
“也沒有！”
“紙疊成的四角片呢？”
“沒有！”
“對了，你剛才說疊成蝴蝶結模樣的糖紙有幾個？”
“一個呀，黃色的。”藍婷如實回答道。
“不對，應該有三個的，紅黃藍，小時候我特彆喜歡看的一個少兒節目就是紅黃藍。”阮溪回憶著，臉色白的幾乎透明。
“有人，偷了這些東西？”阮溪自己都不確定的目光掃過藍婷，常成誌，最後落在柯以賢身上。
誰會偷這個啊！大家在心裡這麼想著，估計連阮溪自己也在懷疑。
她顫抖著身體起身來到客廳，看著已經平靜許多的媽媽說：“我抽屜裡的餅乾盒子，你動過沒？”
阮溪媽媽目光有些迷茫：“你不是不讓動嗎？擱那這麼多年我都沒動過了。”
阮溪扭頭盯著柯以賢說：“那麼，就是被進來的賊偷走的。”
柯以賢的嘴角抽了抽，他為難的咧了咧嘴：“賊？”
賊進屋，就算是不走空門，也不會偷這些小東西吧。柯以賢覺得有些棘手。
一旁圍觀的阿姨們，見隻是丟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都覺得有些掃興，紛紛找了借口離開，房間一下子顯的空曠一些，阮溪方才沉悶的心才覺得輕鬆了一些。
“阿姨，咱們家最近有沒有來孩子來過？”柯以賢撓了撓太陽穴，將所有可能排查了一遍，才想到這麼一個。
“沒有。”阮溪媽媽搖搖頭說，“我娘家親戚都很遠，鄰居家有孩子，但是也很少串門的。”
“看來是個童心未泯的賊。”柯以賢咧了咧嘴，尷尬的笑了兩聲說，“明天我讓有這方麵經驗的同事來，看看能不能循著蛛絲馬跡查出來點什麼。今晚上最應該做的，就是先把家裡的鎖都換了，以免小偷趟回頭路。”
阮溪她們從來沒有遇到過著的事情，自然任憑柯以賢安排了，就連鎖都是柯以賢親自去挑選，買了回來後，動手給換好。
全程一個人忙裡忙外，讓阮溪的媽媽很過意不去。
趁著柯以賢換鎖的空擋，阮溪媽媽煮了一鍋雞蛋掛麵，快起鍋的時候，還放了一大勺白花花浸在一起的豬油。瞬間，滿屋子裡都飄滿了香氣。
常成誌和藍婷坐在沙發上，聞到香氣覺得肚子也餓了起來。
柯以賢換好鎖後，阮溪幫忙將工具收好，領著他到衛生間洗了洗手，出來時，媽媽已經將四碗麵盛好，端端正正的放在餐桌上。
“小柯啊，累了吧，來，吃點宵夜。”阮溪媽媽眉開眼笑的看著正擦著手的柯以賢。
“累倒不累，不過還真有些餓了。”柯以賢笑著回答道。
“我也餓了。”藍婷揉著肚子說。
“餓了，就來吃點麵。”阮溪媽媽招呼著，又轉身到廚房炒了份手工醬。香噴噴的醬，配著香噴噴的雞蛋掛麵，滿屋的香噴噴，刺激著四人饑腸轆轆的味覺。
阮溪率先拿起筷子，緊接著三人也不在矜持，埋頭吃了起來。
滿滿一大鍋麵，瞬間便消滅的一乾二淨。
阮溪媽媽一直坐在餐桌旁，笑嘻嘻的目光落在柯以賢身上，待四人吃的差不多了，她清了清嗓子問道：“小柯，你和阮溪是同學？”
柯以賢怔了怔，不好意思的說：“校友，不是一個班的。”
“哦哦哦，那你和阮溪應該是同年的吧。”阮溪媽媽繼續問道。
“媽，你問這個乾什麼？”阮溪覺得有些尷尬。
柯以賢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是的，隻是比阮溪小了幾個月。阿姨，您不建議我比阮溪小幾個月吧。”
阮溪媽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好久，才恍然捉住一些頭緒，“你剛才說什麼？”
藍婷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說：“我替小柯同學問了吧，阿姨，您對這個女婿可還滿意？”
“學姐！”阮溪愈發的尷尬，紅著臉拿著筷子敲了敲藍婷的碗邊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藍婷撇了撇嘴說：“不是早晚的事情麼？”
阮溪媽媽早已笑的合不攏嘴，阮溪生怕媽媽一高興起來，又收不住話頭，連忙扯了張紙擦了擦嘴說：“都吃飽了沒？忽然想起來還有一大堆衣服沒洗，我得趕快回去洗衣服了。你們要不要一起？”
“我也正好還有事情要去辦的，我和你一起。”一直沒有說話的常成誌也站了起來。這一來，藍婷和柯以賢也放下手裡的筷子說：“都一起吧。”
阮溪媽媽意猶未儘的送四人出了門，臨彆時，再三囑咐著柯以賢：“一定要常來玩啊。”
柯以賢爽快的答應了，走的時候還認真的對阮溪媽媽說：“放心吧，阿姨，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阮溪的。”
明晃晃的太陽透過輕薄的雲層，灑在精神病院的鐵樓上，趕走了清晨的涼意，阮溪安排好谘詢室的工作後，急匆匆的趕來準備和常成誌一起對張念溪進行第一次麵診。
“張念溪的是個文靜的女孩兒。”常成誌嘴角含著笑意，高大勻稱的身材將白大褂襯的透著一股子帥氣。
“不是內向嗎？”阮溪挑了挑眉問道。
“不，口才了得，是不是和你有基因聯係的人都這樣？其實有時候我在想，作為一個精神障礙患者，她怎麼可以有如此清晰的思維條理，和語言組織能力呢？”常成誌搖搖頭說，“我一直沒能和她深度接觸，所以她對我來說，很是神秘。”
“沒什麼可神秘的。”阮溪神情有些悲傷，“她是個自我認識很清晰的人，所以當初我堅持可以治好她，就在於這一點，你也知道，精神障礙患者，最典型的便是不承認自己患病。但是她卻清晰的知道。而且能夠有意識的控製自己。也許她的病症是主動的回避周圍的刺激，而不是被動的。”
常成誌停住腳步，他看著眼前一道道的鐵門，轉身將目光落在阮溪的身上：“我期待你的麵診結果！”
“你不一起？”阮溪有些意外。
“我的存在，應該會讓她有所顧忌，放心吧，我在樓下值班室等你。順便可以通過監控將麵診的畫麵錄下來。”常成誌拍了拍阮溪的肩膀說，“彆擔心，有我在。”
阮溪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從常成誌手裡接過鐵門的鑰匙，滿心忐忑的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
隻聽啪嗒一聲，阮溪的心隨之一緊，曾經給張念溪做過谘詢的畫麵，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
“你看見爸爸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呢？”
“老鼠，躲在門後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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