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直是坐在那，被旁邊的幾個男人擋著，阮溪看不見她的模樣，雖然聽見了聲音，卻因為有些醉意，同時還伴隨著沙啞，以至於她並未覺得有多麼熟悉。
但是當女人為了躲避男人的鹹豬手，大叫著站了起來，一張略帶憤怒和驚慌的臉蛋印入阮溪的眼中，同樣是濃妝豔抹的臉，勾起了阮溪心中的不快。
果然是冤家路窄啊，那個被夾在小青年中間的女人，竟然是秦羽。
阮溪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目光拉了回來，落在張念溪的身上，看著她一口一口吃著碗裡的麻辣燙。阮溪開始在心裡祈禱她能夠吃的快一些。然後能夠快點離開這裡。
“你乾什麼？”秦羽大叫著，朝後退去，卻被身後的小青年一把摟住了腰肢，秦羽重心不穩，坐在了他的腿上。
而剛才想要占秦羽便宜的瘦高個，扔掉手中的煙頭，拿起桌子上的啤酒，杵到秦羽麵前說：“喝，喝下這瓶啤酒，哥哥們就不檢查了。”
秦羽惡狠狠的瞪著麵前的瘦高個，想要站起來，無奈身後的男人用雙臂死死的抱著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還很倔啊。”站在秦羽麵前的瘦高個嗤笑著，另一隻手狠狠的捏住秦羽的下巴，拿起手裡的啤酒便朝她嘴裡灌去。
“王八蛋。”秦羽一邊被迫的喝著酒，一邊罵著。從酒瓶裡傾倒出來的啤酒，灑的秦羽滿臉滿脖子都是。
“敢罵我，我看你是喝少了。哥們，繼續酒都拿來。”瘦高個扔掉手裡的酒瓶，伸手接過同伴遞過來的啤酒。抬手又要朝秦羽嘴裡灌。
“姐姐。”吵鬨聲終於驚動了張念溪，她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將有些驚慌的目光投向阮溪說。“那個小姐姐，好可憐。”
“她自找的。”阮溪冷冷的回答道，心裡卻慌亂不已。不知道此刻自己該乾些什麼。
“不如我們報警吧。”張念溪說。
“沒用。”阮溪說，“警察來了也是問問，既然他們認識，多半也不會過多的乾預。”
“可是……”張念溪有些焦急，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阮溪打斷：“快些吃吧，已經十點多了，我們該回去了。”
張念溪失望的低下頭，默默的將碗裡的麻辣燙吃完，但是心卻始終關注著裡麵那個被灌著酒的小姐姐。
阮溪見張念溪已經吃完，便起身拿起挎包，算好飯錢後，放在桌子上，拉著張念溪準備離開。
“老娘，不喝。”隨著身後一身嘩啦啦的聲音，阮溪頓助了腳步，回頭看過去，發現剛才灌秦羽喝酒的瘦高個正捂著腦袋，蹲在地上，腳步散落一地的碎玻璃。
而秦羽的手裡還握著一小節啤酒瓶口。
“擦，瘋女人。”同伴們看男人挨了一啤酒瓶子，憤怒伴隨著酒精瞬間衝上了頭頂，其中一個男人咒罵著，伸手一把扯住了秦羽的頭發。
秦羽吃痛，整個身體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弓了起來，想要緩解頭發被拉扯帶來的刺痛感。
“不要打架，有話好好說。”麻辣燙的服務員終於不敢在冷眼旁觀下去了，連忙跑過來，賠著笑臉，勸著架。
“這女人給我兄弟腦袋開瓢了。你沒看見嗎？”男人怒吼著，拽著秦羽頭發的手加重了力度。
秦羽痛的哇哇大叫。
“好端端的彆人為什麼會打他？”阮溪也無法袖手旁觀下去了，雖然她不喜歡秦羽，但是在見死不救和感情用事之間，她覺得人命還是關天的。
幾個小青年紛紛看向阮溪，驚訝的眼神裡帶著充滿醉意的憤怒。
“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你有關嗎？”扯著秦羽頭發的小青年伸手指著阮溪。
阮溪下意識的將張念溪拉到自己的背後，用冷漠的眼神看向他說：“有關係，她是我妹妹。”
“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一直在旁邊吃飯吧。”另一個男人說，“怎麼剛才還不是妹妹，現在就成了你妹妹了？”
“妹妹就妹妹吧，唉，這位姐姐，你來的正好，我兄弟的腦袋瓜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阮溪冷冷的看著男人，“110，還是120，你尊重你的選擇。”
幾個男人愣住了，顯然沒有意料阮溪會這樣回答他們，趁著他們愣怔的空擋，阮溪壯著膽子走到秦羽旁邊，伸手掰開男人拉扯著秦羽頭發的手說：“事情發生了，就要解決，如果打人有用的話，這個社會的治安豈不是亂套了？”
“你不許走。”一個男人反應最快，一把拉住了想要帶秦羽走的阮溪。
男人拉著阮溪朝後扯了一下，阮溪腳下不穩，整個人躺在了地上，撞倒了一地啤酒瓶，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姐姐。”混亂的聲響，讓張念溪的頭開始痛起來，隻覺得腦袋裡像是裝了十幾隻蜜蜂一樣，嗡嗡嗡的叫個不停。
阮溪被撞到子地上時，臉上的痛苦，刺激到了她，她尖叫著衝了上來，一把將方才拉扯阮溪的男人，推倒在吃飯的桌子上，連人帶桌子，還有桌子上的殘羹冷炙，全部摔倒在地上。
“擦，這是想打架啊。”其中一個男人酒意上頭，也顧不上許多，上前拽住張念溪的衣領，朝後拉扯去。
“姐姐，姐姐。”張念溪瞳孔開始劇烈的搜索，整個人瑟瑟發抖，嘴裡隻能重複簡單的兩個字。
這是發病的前兆，阮溪在心理低咒一聲，忍著背部的疼痛，起身緊緊抱住張念溪，阻止了男人拉扯的力度。
忽然，又是一聲嘩啦的響動，阮溪隻覺得後腦勺一痛，緊接著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姐姐！”張念溪看著一個男人手握著啤酒瓶狠狠的朝阮溪的後腦勺揮去，伴隨著啤酒瓶破碎的聲音，阮溪眼睛一閉，身體輕飄飄的軟癱在滿地狼藉的地上。
張念溪似乎聽見心裡啪嗒一聲，仿佛有根緊繃的弦斷了一樣，一股煩躁的熱流直衝腦海，她跪倒在阮溪的身旁，感覺到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那些人個個都有著野獸般的軀體，雖然是人的麵孔，但是卻都是青麵獠牙。他們貪婪的看著自己和姐姐，嘴裡留著口水。仿佛她們是天下最美的一道野味。
恐懼宛如決堤的洪水，隻一瞬間便充斥了她的全身，耳邊圍觀人的竊竊私語，秦羽與那些小青年的撕扯，刺激的她已然失去理智。
但是她仍然不忘記要保護著昏迷的阮溪，不知道她是怎麼從地上摸索到的一大塊啤酒瓶子的碎玻璃碴子，仿佛拽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將它緊緊的捏在掌心，鮮血瞬間從她的掌心溢出，順著手腕有的躺進衣服裡，有的滴落在地上。
“不要傷害我姐姐，不要傷害我姐姐。”她呢喃著，目光渙散。
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在那群小青年想要逃跑之前，將他們一網打儘。
120也來了，他們來到阮溪麵前，想初步做個檢查，卻遭到張念溪的攻擊，此時的她已經神智不清了。
就在大家都一籌莫展時，秦羽忽然拉著一個警察的胳膊上：“你們局長的兒子柯以賢的電話你有吧？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是他女朋友，快給他打電話！”
柯以賢在趕來的路上，給常成誌和藍婷打了個電話，三人一起趕到了現場。
看見阮溪緊閉著雙眼躺在濕漉漉且肮臟不堪的地上時，柯以賢心疼的吸了口涼氣。
他想要衝上去將阮溪抱起，卻被常成誌拉住。
常成誌指著坐在阮溪身旁滿手鮮血仍握著大塊玻璃碴子的張念溪說：“她現在受到刺激，多半是發病了，如果你去接近阮溪，她可能會攻擊你。”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朝張念溪走去，還未靠近，張念溪便尖叫著揮舞手中的玻璃。
常成誌連忙後退幾步。
藍婷見狀，從包裡拿出便攜裝的勞拉西泮，抽進一次性針管裡，塞到了常成誌手中。
飄了一眼手裡的勞拉西泮，常成誌對柯以賢說：“你想辦法將她製住，我給她打一針安定！”
柯以賢有些猶豫，對方若是個男人，他肯定三下兩下就拿了下來，且不說張念溪是個女的，她還是阮溪的妹妹。這讓他有些為難。
“我們會保密的，救人要緊，再拖下去，阮溪和她都有危險。”常成誌沉著臉說。
柯以賢心一橫也顧不上許多了，朝張念溪走去，在張念溪揮手的一瞬間，他扣住了張念溪的手腕，反手一掰，她手裡握著的玻璃便掉在了地上。
常成誌迅速上前將勞拉西泮注射進她的胳膊，藥效很快，一兩分鐘她就安靜了。
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旁邊等待機會的急救人員，連忙朝阮溪圍了過來。
常成誌將張念溪抱了起來對藍婷說：“你陪阮溪去醫院，我帶她回鐵樓！”
將阮溪送到普通病房時，已經淩晨了，柯以賢看著頭上綁了一圈繃帶的阮溪，心疼不已。
“沒有腦震蕩，存在失血過多的情況，阮溪本身還貧血……。”門外傳來藍婷和這家醫院的一個校友醫生說話的聲音。
柯以賢蹙了蹙眉頭。
身後響起推門聲，藍婷輕輕的走了進來，柯以賢回頭看著她說：“學姐，你辛苦了！”
藍婷搖搖頭說：“倒沒什麼，隻是這丫頭三天兩頭的住院，身體怎麼吃得消。”
柯以賢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隻聽藍婷又問道：“以阮溪的性子怎麼會惹上那群小青年？”
藍婷趕到時，小青年和秦羽已被帶去附近派出所，所以她並沒有看見秦羽，隻是從圍觀群眾那就聽了個大概。
柯以賢搖搖頭，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說：“學姐，麻煩你先照顧下阮溪，我去趟小石門派出所，阮溪醒來的話，麻煩你給我打電話。”
藍婷點點頭，目送柯以賢匆忙離去。
天漸漸明了起來，熬了一宿的藍婷忍不住趴在阮溪的床邊睡了一會兒，阮溪醒來時太陽已經打了進來，灑落在藍婷的臉頰上。
阮溪隻覺得腦袋瓜昏沉沉的，後腦勺還隱隱作痛，她伸手推了推藍婷，藍婷猛然驚醒，睡眼惺忪的看向阮溪。
“你醒了？”藍婷嘶啞著嗓門說，“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哪兒哪兒都不舒服。”阮溪苦笑著說，“學姐，你去沙發上睡一會兒吧。”
藍婷伸了個懶腰說：“不用了，再陪你一會兒，柯以賢就該來了，到時候我回家睡。”
“哦，柯以賢和學長呢？張念溪呢？”阮溪問道。
“柯以賢去小石門派出所審那群人去了，老常帶那妹妹回醫院了。”藍婷輕描淡寫的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阮溪無奈的歎口氣將昨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藍婷十分無語的瞪著阮溪說：“活該你腦袋瓜開瓢，那樣的女人有什麼好救的。就應該讓她狠狠的吃一次虧，以後就老實了。”
“當時沒想會這樣！”阮溪小聲辯解道。
柯以賢接到藍婷的電話是阮溪醒了時，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
這群小青年開始還想推卸責任，柯以賢連夜讓人調出附近監控，並拿出圍觀群眾和麻辣燙服務員的證詞，鐵證如山，這群小青年擾亂社會治安，打架傷人，被拘留十五天。
柯以賢從小石門派出所出來時，聽見一個警察躲在門口接電話，他聲音壓的極小，但是柯以賢仍然聽的明明白白。
“這事沒法通融，你兒子打進醫院的受害者是市局刑偵隊對柯隊長，哎呀，你說那個柯隊長，蘭市公安係統不就兩個姓柯的？”
柯以賢冷笑著走到小警察身後，伸手拍了拍他到肩膀，小警察回頭一看，頓時被嚇呆了。
柯以賢搶過他手裡打電話朝電話那端的人說：“我是市局刑偵大隊對柯以賢，你有事的話可以去市局找我。但是走關係這條路子，是行不通的。”
說完，他掛掉電話，將手機扔給小警察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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