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劉總鬨離婚

翠湖山莊（長篇小說）張寶同

把玉鳳勸回去了，劉總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可是妻子沒有在看電視，屋裡漆黑一片。他進到屋裡，把燈打開，見妻子並沒有睡覺，而是呆呆地坐在床邊。沒等問話，妻子首先開口了，說，“你去哪了？”劉總說，“你問這乾嘛？我去哪還得向你請示彙報？”可妻子卻不依不饒地問道，“你到底去哪了？”劉總惱了，說，“去嫖娼了。”妻子說，“你是不是跟那個洗衣娘玉鳳整天鬼混在一起？”劉總不禁一驚，心想，他每次出入玉鳳那小屋都非常小心，從來沒讓彆人見過，她怎麼會知道了？聽著妻子說他是和玉鳳在鬼混，他就有些躁了，說，“怎麼，我和彆的女人在一起，就是鬼混，那你和男人在一起算是什麼？”妻子說，“我沒跟彆的男人在一起。”劉總扯著嗓子說，“你要是覺得我是在和彆的女人一起鬼混，你可以跟我離婚。”妻子說，“離婚咋了？離開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劉總說，“好，這是你說的話，話說出來就彆反悔。”妻子說，“我乾嘛要反悔，你以為你是什麼稀罕玩藝？我又不是沒有退休工資，也不是沒有房子，離開你我就活不了？告訴你，離開你，我說不定活得更好。”劉總說，“那我們離婚嘛，你乾嘛要死纏著我？”妻子說，“要不是怕影響孩子高考，我早就跟你離了。”聽著妻子出爾反爾，劉總更是惱火了，說，“好，現在孩子大了，咱們就現在離。誰不離誰是王兒蛋。”說著，便離開了房間。

離開了房間，想到酒店外麵轉轉，好消消氣。可是，此時已是夜裡十點鐘了，酒店外麵很黑，除過滿天的星星和孤獨的月亮，便是一片的寂靜。他感覺實在是沒地方可去。如果是平時，他可以去玉鳳那小屋裡將就一夜，可是，今晚玉鳳的丈夫來了，他不能再去她那了。可是眼下，除過302房間，其實他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他想起了王天明這幾天還沒離開酒店，就想到王天明那裡借個宿。可是，他實在不想這樣做，因為王天明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甩了，讓他和家人都非常地惱怒和沒麵子。可是，要是不去求他，那他隻能回自己的房間。可是，他實在不想回到那裡，回到那裡就是向妻子低頭。他這次主意已定，要堅決離婚，所以，不能有任何軟弱的表示。

他隻好硬著頭皮敲起了315房間的門。王天明開了門，一見是他，有些驚訝，說，“爸，你有事找我？”劉總說，“沒事，我和你媽生氣了，想在你這裡住一宿。”王天明說，“行啊，沒問題。”劉總進到屋裡，見李秀梅正坐在屋裡，說，“要不，我一會再過來。”王天明馬上說，“爸，你坐，我們也是沒事，在一起閒聊。”說著，拿出香煙遞給了他一支。

李秀梅見劉總要在這裡借宿，馬上起身，說，“你們也該睡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王天明把她送出了門，說，“有空再來。”李秀梅說，“好的。”等李秀梅離開了，劉總坐在了椅子上，一邊吸著煙，一邊對王天明說，“這女娃是不是懷孕了？走起路來怎麼挺著個身子？”王天明說，“我沒注意。”其實，他也不懂懷孕女人是啥樣子，除非女人的肚子明顯地撅了起來。劉總說，“女人懷孕三個月差不多就能看出來了，走路時肚子挺著，屁股撅著，兩隻腿就跟鴨子一樣。剛才這女娃就是這樣。”可王天明說，“她才二十二歲，還沒結婚呢。”劉總說，“有些事情就是怪，未婚的女孩最怕懷孕，可是一弄就懷上了，可是，有些夫妻結婚多少年就是不生孩子。”王天明歎著氣，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劉總說，“你就沒去醫院檢查一下？”王天明說，“我都不用去檢查了。芳靈都懷孕三個月了。”

吸著煙，王天明又給劉總把茶泡上了，問劉總，“美娟這兩天怎麼沒見她人？”劉總說，“她不知跟肖經理鬨了什麼氣，一氣之下，回西安了。”王天明說，“聽說肖經理一直在追她，兩人都已經好上了。”劉總說，“她的事我都沒太管，也管不了，說不好，她一生氣，晚上就失眠。唉，孩子大了，真不如小時候好管了。”說著，便喝了一口茶，把煙頭往煙灰缸裡一丟，說，“你啥時回西安？”王天明說，“我明天就回，後天要去南京出差。”劉總說，“睡覺吧，我真有點困了。”

房間裡有兩張床，王天明睡的是靠外邊的這張床。劉總就睡在了裡麵的那張床上。王天明見劉總睡下了，進到衛生間裡衝了個澡。剛衝完澡，衣服還沒穿上，有人敲門了。王天明問道，“誰呀？”沒人回答，但還在敲門。王天明趕緊穿上衣服，把門打開，見李秀梅帶著劉妻站在門前，問道，“媽，你有事嗎？”劉妻說，“你爸在嗎？”王天明說，“他已經睡下了。”劉妻進到了屋裡，來到床邊，一把將劉總拉了起來，說，“起來，彆像死豬一樣躺在這裡。”劉總用力將妻子推開，說，“你少管我，我就在這睡。”劉妻說，“不行，你必須回去，哪有男人夜裡不回自己家的？”

劉總再次嘗到了妻子的精明和厲害，不管你跟她吵得多麼凶，都不許你晚上離開家裡。過去，他也有過類似的事件，那是他正和那位女科長好著，想方設法要跟妻子離婚。一次，他跟妻子吵得很厲害，甚至還惱怒地踢了妻子一腳，妻子倒在地上，要死要活地跟他哭鬨，鬨得他心煩意亂。他一氣之下，決定不在屋裡呆了，去到辦公室裡過夜。可是，當他推著車子要出門時，卻讓妻子把門給堵住了，堅決不讓他出門。當時，他想著隻要他一出這個門，就再也不進這個家門了。他在彆處還有套房子，正空在那裡，隻要他買張床，就可以在裡麵住。而且可以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天天在一起。等妻子發現他和彆的女人在一起時，已是生米做成了熟飯。那時，他就可以逼著妻子離婚。可是，他的這一想法卻被妻子給阻止了。

王天明也過來勸說，“爸，你就回屋吧，要不，我媽她晚上不放心，睡不著覺。”劉總卻說，“我死了她才高興呢。”劉妻說，“你死了我還要守寡呢。”劉總說，“守什麼寡，不是有人一直在追著你？”劉妻說，“是有人一直在追著我，可我還是不舍得你。”說著，便再次拉著劉總的胳膊說，“好了，好了，咱們走吧，讓天明睡覺。”劉總沒辦法，隻好把衣服往身上一披，把鞋一穿，跟著妻子離開了房間。

回到了房間，劉總往床上一躺，轉過身子睡下了。可妻子卻走到他的身邊說，“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你不想想看，女兒離婚，弄得我都不敢出外見人，覺得臉麵沒地方擱，要是咱們再離婚，你讓單位裡的人咋看咱們家。是不是咱們家人都犯病了，小的剛離，老的也要離，人家不把咱們家人都看成是怪物了？”劉總說，“離婚咋了？又不犯法，有啥丟人的？人家美國影星伊麗莎白·泰勒都離過八九次婚了，也沒見丟了啥人？”妻子生氣地說，“你又不是明星，也不是美國人，跟人家比啥比？要不，你也離上個八九次婚試試，看你們廠裡的人不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跟所有的男人都怕女人嘮叨一樣，劉總也最怕妻子嘮叨，隻要妻子一嘮叨，他就像孫悟空聽到了唐僧在念經一樣，頭馬上就疼了起來。他煩躁地說，“好了，彆在我跟前嘮叨了，讓我心煩。你再嘮叨，我就離開這裡。”妻子一聽，不再敢嘮叨了，熄滅燈，上到另一張床上睡去了。

劉總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心裡很煩，在想著人家伊麗莎白·泰勒都離過八九次婚了，自己為啥連一次都離不了？難道人家就沒有孩子，就不注重名聲？不是的，是人家敢為自己而活。可是，在中國，有幾個人能為自己而活？孩子、家庭、名聲還有前程，一道道責任就是一把把枷鎖。而他就因為責任心太強了，人也太優秀了，在廠裡是位好領導，在家裡是位好丈夫好父親，所以，人家才不肯跟你離呢。如果他是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人，老婆恐怕早就把他給一腳蹬了。可是，真讓他去吃喝嫖賭，他不但沒有那個膽，也不會那樣去做，他畢竟是個嚴肅正派的人，不會去做那種讓人鄙視和厭惡的事。不是他要想拋妻離家，而是他愛上了玉鳳，想和玉鳳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