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崇啟交待完那位程經理，緊接著又撥通了郭泰的電話：“郭局長，您在哪呢？”
電話裡傳來了郭泰的聲音：“我···我在外麵辦點事。”
楊崇啟雖然隔著電話，但依舊敏銳地感覺對方聲音有些不安，便沉吟一下，又問道：“您知道林趙二人出事的事情嗎？”
“我知道。”郭泰又怯怯地回答。
楊崇啟眉頭一皺：“您既然知道這件事，那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難道非讓我從旁人嘴裡了解到這件事嗎？”
郭泰遲疑一下，便好奇道：“難道您今天上班去了？”
楊崇啟點點頭：“當然了，我的女兒和您的兒子既然平安回來了，我可以安心上班了。而您不在崗位上主持工作，卻在外麵搞什麼？”
郭泰解釋道：“林趙二人昨晚是從我眼皮子底下被巡視組帶走的。我本想通知您了，可當時局裡其他的同誌都說您身體不穩定，怕您承受不了這個變故。所以，就暫時隱瞞了您這個情況。”
楊崇啟把眼睛一眯：“可是，這是他們的想法。難道您不該親自通知我嗎？彆忘了我倆可是兒女親家呀。”
郭泰從嘴裡歎息道：“唉，我哪裡知道您今天會去上班？本想今天去您家拜訪您呢。到時，當然要親口把這個情況告訴您呀。”
楊崇啟一怔，隨即嗔怪道：“郭泰您好糊塗。目前在這個節骨眼上，您不來上班，豈不授人以柄嗎？您現在趕緊局裡一趟。”
郭泰的聲音越發顯得不安：“那好，我一會就到。”
楊崇啟點點頭：“我馬上主持召開一下局黨委會。您千萬不要遲到了。”
楊崇啟結束跟郭泰的通話，才把那部手機藏在口袋裡，然後走出了那座露台。
等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立即交待他的秘書：“小張，請你立即通知閆主任，我們今天上午十點要在市委會議廳召開黨委會，讓他務必通知所有的同誌準時參加。”
小張一看他的神色很嚴肅，便不敢怠慢，立即應聲出去找辦公室主任去了。
楊崇啟這時把自己癱在座椅上，苦苦思索起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掏出手機想跟誰聯係，但思忖一下，又勉強忍住了。
會議在十點整準時開了。總共參加會議的總共有九位班組成員，除了被調查的兩位之外，其餘的已經到齊。其中還有一個氣質不凡的女子，她叫王曉冉，現任醫藥管理局人事部長。
郭泰也準時到達了會議室。他和其他的成員神色都不自然。也許他們的同僚被帶走後，已經讓他們彼此都人心惶惶了。不過，王曉冉卻偷偷地跟郭泰有眼神的互動。
楊崇啟倒是顯得很淡定，完全是一副處變不驚的神色。
他等領導班子成員都落座後，立即率先開口：“我今天剛來上班，就得知林宇凡和趙一佟出事了。您們是怎麼看的？”
不料，郭泰等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都垂頭不語。
楊崇啟見狀，不由一拍桌子：“您們這是乾什麼？難道我們身邊的同誌出了問題，您們就不能表個態度嗎？”
這時候，坐在他左首的一個五十多歲的領導發言了：“我堅決擁護紀委對林宇凡和趙一佟所采取的行動。我們應該配合他們的工作，把我們之中的害群之馬清除我們的隊伍。”
楊崇啟一看發言的是副書記陳其同，便用欣賞的目光盯了他一眼，隨即附和道：“陳副書記講得好。他的態度也代表了我和局黨委的態度。在大是大非的麵前，我們要擦亮自己的眼睛，旗幟鮮明地跟市委保持一致，堅決地擁護市委懲治腐敗的決心。同時，我們在座的同誌也要反省和自律，假如自己也出現經濟問題，那就一定去找巡視組的同誌講明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千萬不要抱著任何僥幸的心理。”
他的一番慷慨陳詞，讓在座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泛起波瀾。不過，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為楊崇啟動這番話鼓掌。
楊崇啟又交待每個常委要積極配合巡視組工作的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以後，就宣布散會了。不過，他又當眾宣布——“請郭副局長先留一下，我想聽您彙報一下最近的工作。”
郭泰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好的。”
楊崇啟等其他的領導班子成員都相繼散去，整個會議室就剩下他倆時，才壓低聲音道：“小郭，您跟我說句實話，到底跟林趙二人有過橫向聯係嗎？”
郭泰一聽，不由露出驚愕的神色。
楊崇啟打量一下會議室，便對郭泰表示：“如今我們已經是兒女親家了，就等於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我現在是關心您，決不希望您出事的。”
郭泰心神稍定，便搖頭道：“我跟他倆並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我也不清楚他倆所犯的經濟問題。”
楊崇啟臉色一沉：“那今天為什麼不來局裡正常上班？難道不怕被人認為您有‘跑路’之嫌嗎？”
郭泰眉宇間略帶愧意：“我是有些糊塗，並沒有意識到這些。”
楊崇啟沉吟一會，才又低聲表示道：“不管怎麼樣，您現在一定要沉住氣，一定要正常地主持局裡日常的工作，千萬不要讓巡視組的成員或者您的下屬發現您心裡有鬼。”
郭泰倒吸一口冷氣，隨即諾諾地點頭：“我知道了。”
楊崇啟思索一會，又對郭泰質疑：“您知不知道林趙二人的問題都出在哪裡？”
郭泰茫然搖搖頭：“我真不知道。不過，他倆身為主管臨城製藥廠的建設工程，尤其該工程出現了上千萬元的工程黑洞。所以，我分析這是開發商把他倆的事情捅出去了。”
楊崇啟眼神疑惑道：“所以，您今天沒來上班，也是密會跟您有經濟牽連的商人。”
郭泰又不由垂下頭，對楊崇啟的話表示了默許。
楊崇啟又嗔怪道：“您真是糊塗。如今您可是代理局長，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巡視組的注意的。我不希望您自亂陣腳而給人家可乘之機。”
郭泰羞愧地點點頭：“我今天確實有些魯莽了。”
楊崇啟又思忖道：“根據我的了解，您這幾年急於表現業績，所牽扯到經濟問題並不是很多。”
郭泰立即點頭附和：“是的。我隻是偶爾糊塗。掌握我的秘密的人並不是很多。”
楊崇啟又問道：“那您實話告訴我，掌握您核心秘密的是那些人？”
郭泰頓時用困惑的目光盯著楊崇啟，半晌無語。
楊崇啟再次凝重地表示：“您是我寶貝女兒的公公。我會希望您有事嗎？我這是要幫您呀。”
郭泰遲疑一下，終於開口道：“其實，能夠了解我一些秘密的隻有創帆藥業的紀軍。當我目睹林趙二人出問題後，就擔心他那裡也出問題，昨晚我在家裡頻頻聯係他，可他的電話就是打不通。我心裡沒底了，今天早上隻好親自去創帆公司找他。可是，他的下屬告訴我說，他們的老總今早突然出國去美洲了。”
楊崇啟眉頭一皺：“不好。他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國，肯定是‘跑路’了。否則，他就不會突然關閉自己的手機，跟外界中斷聯係了。”
郭泰詫異道：“他這是為什麼？難道擔心我會檢舉他行賄嗎？”
楊崇啟苦笑道：“他知道您沒事，會擔心您檢舉他行賄嗎？他既然身為創帆藥業的老總，那他的經濟問題還少嗎？否則他拿什麼賄賂主管單位的高官？”
郭泰有些不寒而栗：“難道他跟剛剛落馬的林趙二人也有牽連？”
楊崇啟歎息道：“唉，像他這樣身居一個大企業的高位，肯定是處於風口浪尖的人物，隻要一有風吹草動的話，那他都要抖一抖。如今，省委的反腐決心這麼大，如今又把冀東當作反腐的主戰場。您說說看，他現在能不‘腳底下抹油’嗎？”
郭泰不由露出一絲僥幸的目光：“假如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就好辦了。隻要他躲在國外不回來，那很多問題就得不到澄清了。而且，中國和他潛逃的那個國家並沒有引渡條約。”
不料，楊崇啟搖搖頭：“現在的中國已經不是過去的中國了。中央早已經啟動了海外追逃各種經濟犯罪分子行動，難道您不清楚嗎？那個紀軍也是糊塗，還真以為美洲就是他的避風港呢。”
郭泰又露出不安的神色：“那如何是好？”
楊崇啟先沒有回答，而是閉眼沉思一會，才又睜眼問郭泰：“小李知道您和紀軍之間的事情嗎？”
郭泰一怔，隨即點點頭：“知道。當我不在時，她親自幫我接待過紀軍兩回···”
啪！
楊崇啟憤怒地一拍桌案：“您好糊塗，怎麼能讓自己的老婆卷入其中呢？”
郭泰顯得很無奈：“我的額外所得自然要跟她分享了。我怎麼能做到隱瞞她呢？”
楊崇啟一直瞪著郭泰，最後憤怒的眼神轉為了無奈。他最後終於收回目光，並思忖道：“他之所以選擇潛逃，肯定身上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必須得死。”
郭泰一副為難的神色：“可是，他如今可是遠在地地球的另一端，恐怕中紀委暫時拿他都沒有辦法。我們又奈得了他嗎？”
楊崇啟向他一擺手：“您先回去吧。我會想辦法的。”
郭泰眼神一亮，立即起身道：“那好吧。我就不多打擾您了。”
當郭泰從會議室走出來，在回自己辦公室途中，他的眼神突然閃爍一絲詭異，並低聲自語：“哼，你這個老頭可以不顧我的死活，但你不會不救你的小情@人。”
楊崇啟沒有到下班時間，就立即吩咐秘書小張：“你立即聯係小王，讓把車停到門口等我。我身體有些不適，要立即回家。”
小張領命，立即打電話聯係了楊崇啟的專職司機小王。
一刻鐘後，楊崇啟提著自己的公文包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並鑽進了自己的專車裡。
躲在大樓三樓一扇窗口裡的巡視組組長李維平和他的幾個助手都目睹楊崇啟的離開。
其中一個年輕的助手低聲問李維平：“這位楊書記提前離開，會不會跟我們的調查有關？”
李維平搖搖頭：“鬼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我並不希望他也有經濟問題。”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是冀東市醫藥管理局的一把手嗎？”另一個助手質疑道。
李維平瞥了一眼他的屬下，並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想從冀東揪出更大老虎的願望。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急功近利而希望這座城市的黨員乾部都爛掉吧？這也影響我們黨在人們群眾中的形象。而且，楊書記目前身患絕症還堅持領導崗位。這份堅守而不容易。假如他是清白的，倒是我們黨和政府的楷模呀。”
助手又問道：“李組，那憑您的直覺，這位書記會不會有問題呢？”
李維平搖搖頭：“我感覺他的城府很深，一點破綻也沒給我們留下。但願他就像嘴裡所講的那樣——配合我們在醫藥管理局的調查工作。”
助手這是眉頭皺眉道：“對於像他這樣不久人世的老人來說，如果貪腐，隻能是為了他的獨生女兒。如今雲凱正利用自己的關係調查他的女兒和女婿。但願能有所收獲。”
李維平又瞥了他一眼：“難道你還是盼望能找到他貪腐的證據嗎？”
助手搖搖頭：“我希望雲凱的調查能排除他的嫌疑。”
“嗯。”李維平滿意地點點頭，並語重心長道，“我們肩負黨和國家的重任，是要澄清冀東的天空，也不是情願看到冀東官場發生大地震。所以，我們下一步工作一定要謹慎，切不可急功近利。”
再說楊崇啟回到家，見到正在收拾衛生的保姆，立即問道：“小陳，你買好了菜嗎？”
保姆點點頭：“嗯。您今天咋回來這麼早呢？”
楊崇啟故意把身子往沙發上一癱：“我突然感覺身體不適。如今家裡有一種藥用完了。你趕緊出去為我買來。”
保姆立即緊張點點頭：“那您快說，到底需要什麼藥？”
楊崇啟跟保姆道出了一個藥名，並打發她離開後，就立即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桂虎嗎？你在美洲調查出那個女孩的情況嗎？”楊崇啟等一接通電話，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電話裡傳來了桂虎的聲音：“那個女孩也是留學生，並跟浩東所在同一所大學。如今，她因為病情重，才剛剛出院，並回到了她原來的大學。我還沒有調查出她跟浩東的具體關係。”
楊崇啟立即表示：“你現在可以停止調查那個女孩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有一件緊迫的任務交待你去做。”
“什麼任務？”
“我讓你幫助我除掉一個人。”
桂虎沉默的片刻，隨即慷慨表示：“您請說吧。他目前住在哪？我一定辦到。”
楊崇啟點點頭：“桂虎，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因為他還在去美洲的航班上。”
“哦，那他在哪個城市降落？我還來到及去機場堵他嗎？”
楊崇啟分析道：“從冀東去美洲需要去北京轉機。而北京能直通美洲的隻有三個城市。根據我了解他搭乘航班的時間，應該就是降臨你所在的城市機場。所以，你現在務必趕到當地機場，並關注從北京飛去的屆時航班。”
桂虎立即應承：“好吧。，願我現在動身還沒得及。”
楊崇啟沉吟一下，又表示道：“我會在你去機場的路上把他的照片發給你。你並不適合在機場下手，隻要確定他確實搭乘那次航班到了那裡，你就悄悄盯住他，並尋機下手。”
“好的。我知道了。”
楊崇啟交待完桂虎後，就又想到了李素琴。他隨即又撥通了李素琴的手機：“素琴，你現在在單位嗎？”
“嗯。您今天也上班了嗎？”李素琴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楊崇啟眼神略顯濕潤：“我已經回來了，現在我想請你中午下班後，來我家裡吃飯。”
手機裡傳來了李素琴詫異的聲音：“崇啟，您今天怎麼了？”
楊崇啟神情凝重道：“現在局裡情況異常錯綜複雜，你的老公已經惶恐不安了，就不會再顧及到你了。我早就想跟你單獨聚聚了。”
李素琴沉默了一會，終於答應：“好的。我馬上就打車過去。”
楊啟崇點點頭：“嗯。你路上注意安全。”
楊崇啟掛斷電話後，心裡明白，李素琴是不方便搭乘公車來自己家裡的。
就在這時，保姆已經買藥回來了。
楊崇啟隨即吩咐：“小陳，你中午要多做幾道菜。我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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