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與花穗一模一樣

2018-04-15 作者: 十月十二
第28章 與花穗一模一樣

說著,那雙手將頭顱如同蹴鞠一般一拋,頭顱便附在了馬的脖頸上,牙齒嘎吱嘎吱的撕咬起來,馬吃痛悲鳴,不多時,那兩匹馬,便成了兩幅冒著血腥氣的骨架。

“吃飽了,吃飽了。”那個頭顱滿意的說道,隱然不見了,此時迷霧散去,旁的官員也走了過來,見那裴大人一行隨從在霧濕了的正天路上不省人事,隻裴大人猶站在原地,卻是兩眼無神,呆若木雞,而馬車,早散架了。

皇上知道之後大驚,尋了禦醫來,將一行人醫治一番,方才自隨從口中,問出了此事來。”掌門人說著捋一捋胡須,道:“你們說說,這是怎地回事?”

那柔翠似乎搶著想要表現,忙跳出來道:“那天子之地,該有紫氣鎮守,妖鬼入內不得的,除非,乃是皇宮之內的冤魂,困在城牆之內,出不去的。師父,這八成是哪一個屈死的太監,葬身在正天路上,那裴大人時運低,給衝撞上了罷?”

掌門人微微一笑,道:“昨日裡是甚麼日子,你們可知曉麼?”

“昨日裡……”柔翠一愣:“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日子……”

“若是徒兒不曾記錯。”陸星河答道:“是三王爺的忌辰。”

掌門人用一種讚賞的目光看了陸星河一眼,道:“不錯。”

三王爺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先皇有三個子嗣,那三王爺曾經是傳聞中的繼承人。但是風雲突變,先是大王爺曾經當過皇上,後來不知為何卻禪位與了現今的皇上,當年的二王爺,而那風頭最盛,嫡出的三王爺,卻隻能窩窩囊囊的做了一個沒有實權的賢王,說是賢王,實實是個閒王,約略是咽不下這口氣,居然想不開,便鬱鬱成疾,足不出戶,待到一命嗚呼的時候,時年僅有二十三歲。忠心殉葬的近臣侍衛,不計其數。

都說那三王爺做了鬼,也放不下王位,總有人傳說,見過一個穿著打扮像是三王爺的男子,仰頭在那正天路上,遙望著登向朝堂的那一條路。

“這件事情,左司馬大人差遣了信使,將事情告知了過來,趁著那一股子怨氣尚且未曾傷及人命,教咱們太清宮快快想一想法子。”掌門人道:“不消說,是一件大事。”

柔翠忙道:“師父,既此事這般重要,那,柔翠願意與大師哥一道前往,準能將那怨氣掃清,安撫三王爺的在天之靈。”說著含情脈脈的望了那陸星河一眼。

陸星河麵無表情,連死魚眼也懶得翻。蘇沐川倒是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樣子。

這柔翠大概當真以為這是什麼好差事呢,那三王爺雖然不在人世,可是忠心三王爺的朝臣不在少數,倘若為著這件事情傷了舊主,太清宮準給那些個官員出於甚麼“忠心耿耿……”而記恨,而若是對三王爺抱有同情,優柔寡斷,那當今聖上眼睛裡也是不揉沙子的。

說起來,大概也是一個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罷。這樣的麻煩事,好在與我無關,也不必費那個精氣神。

掌門人剛要說話,卻不知何處,居然響起來了一聲與花穗一模一樣的甜糯聲音來:“花穗願意前往。”

我一愣,這是誰在冒充我說話?接著,不等我回過神來,不知身後誰將我用力一推,我便跪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花穗?”掌門人道:“你一心向學,自然是甚好,可是你這身體……”

“難得花穗倒是一心向上,”那胖乎乎的豐春子見狀,忙道:“掌門,便教她去吧,橫豎有師哥師姐,自己又有了前車之鑒,大概不會與上次一般魯莽了,糊弄糊弄便算了。”

陽春子也說道:“這丫頭,大概想儘快想起來前塵舊事罷,隨著師哥師姐前往多加學習,好早日幫太清宮效力,心思倒也是好的。”

這個時候便是說有人冒充我,也來不及了,掌門人和師叔全不曾聽出來,現如今說了,倒是教他們麵子也不好看,這個啞巴虧吃的當真窩火,不知道伸手的那個要怎樣在那正天門上算計我呢。

我回頭偷偷一看,可是我身後卻根本沒有人,隻是空空一堵牆,那柔翠,又遠遠的站在了掌門人左側,根本不會是她推的我。而且那個聲音,誰能模仿的與花穗一模一樣?

掌門人也隻得說道:“既如此,你便去吧,有了上次的教訓,切記萬萬不可再來逞強,如若不然,看誰還來救你。”奇怪,幕後黑手是哪一個?

可是事已至此,我也隻得硬著頭皮道:“花穗記下了,謹遵掌門人之令。”

那就走著瞧,橫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若是你害不死我,彆怪我也手下不容情。

一麵這麼想著,一麵還做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來。

陸星河遠遠的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

待到這個朝會散了,陸星河剛要走過來,那蘇沐川卻先一步過來,笑道:“花穗,你不曾撐傘,我且送你回去罷。”又小聲說道:“方才的事情,我有話對你說。”

陸星河的臉色難看了下來。

但是蘇沐川的意思,是說知道那個背後黑手麼?且不管死魚眼了,我假裝看不見陸星河的怪模樣,忙道:“好,二師哥,我跟你走。”

外麵的雨下的越來越密了,蘇沐川轉動著手中那青藍色的油紙傘,水花四下裡飄散開來,飛濺到了小小的水坑裡,激起了細細的漣漪,草色青青,好聞的水氣味道。

蘇沐川倒是不曾帶我往小院兒裡去,而是往西側的小亭子裡,修長的手收了那傘,眼睛帶著幾分笑意,酒窩也若隱若現:“對了,還不知道,你叫甚麼名字?”

我心裡一緊,難不成,他瞧出來了我的真實身份麼?不可能的,我的身體就是花穗的,而且就算的性情改變,隻要說是魂魄不齊,他總也沒有證據,便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來:“二師哥,你在說什麼笑話麼?花穗聽不懂。”

“花穗可不是你這樣的姑娘。”蘇沐川背著手,望著亭子一側給雨水打的微微發顫的蓮葉,道:“魂魄不齊的陰虛之人,不管天氣是冷是暖,手心一定有冷汗,可是你的手,溫暖又乾燥,斷然不是魂魄不齊的。”

這便是他要看我手心的真相了。

“這個麼……這一陣子,花穗身體好得多了,大概許多事情,都能一一再想起來的。”我假笑道:“想必啊,不過是因著花穗近日因著精神不佳,性氣也變了一些,二師哥才……”

“二師哥與花穗自小一起長大的,自然知道花穗是個什麼樣的人。花穗便是失去了記憶,也不會有你這種眼睛。”蘇沐川道:“栗子樹上的兩隻靈鳥,不是能和你高高興興的交談麼?”

原來我與婆婆和無雙說話的時候,給他瞧見了,不對啊,那個小院子,分明沒有人在的……婆婆和無雙,難不成與這蘇沐川,也有所交集,將我的事情,告訴了他麼?

“有的法術,能讓樹上的枝葉成為我的耳朵,能讓地上的螞蟻成為我的耳朵,能讓你意想不到的任何東西成為我的耳朵,”蘇沐川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笑道:“隻要我想知道的事情,總能知道。”

“二師哥好本事。”我乾笑一聲,道:“可是我……”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蘇沐川的兩隻眼睛像是彎起來的新月:“你我是心知肚明的,也就夠了。”

“可是二師哥,我還有不明白的事情,”我望著蘇沐川,道:“那雙手,和冒充我的聲音……”

“我看見了。”蘇沐川笑的還是心無城府:“所以我想告訴你,想在太清宮之中生存下去,很多事情彆人教給你也沒用,你總得自己去學,是不是?不過這是第一次,我就與你作弊一下,我聽說,夫人她手下有好幾個丫鬟,有一個丫鬟家裡本是戲班子出身,什麼聲音,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我明白了。”我在紫玉釵街給那些個大漢為著娘的事情吃拿卡要多少回,自然知道接下來怎麼著才上道:“二師哥,投桃報李,有什麼事情,要花穗效勞麼?”

從他的要求,就該能猜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來。

“你多心了。”蘇沐川還是像是與我十分親厚一般,伸手摸摸我的頭,笑道:“我甚麼也不管你要,我隻希望我視如親妹妹的花穗能活下去。不管這個身體裡居住的是誰,能看見她,我就很高興,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虧欠她的,我想補償,我隻是需要一個機會,填補心裡失去花穗的空洞罷了。”

虧欠……說的,是沒能救下喪生在旱魃手下的花穗罷。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走一步算一步罷,我便滴水不漏的答道:“二師哥對花穗的好,花穗他日有機會,定當回報厚恩。”

“花穗可不會與二師哥說這種話。”蘇沐川斜倚在亭子朱紅的梁柱上:“那個孩子,像是一張白紙,人生許多經曆,像是將白紙揉搓起來,再平複了,展開了,也不會是以前的模樣了。你大概,便是那種傷痕累累的白紙罷?”

說不上為什麼,這個比喻,居然讓我心頭一顫,可不是麼,很多事情,經曆過,就永遠不會挽回了。

蘇沐川笑一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保守秘密的。而且,有機會的話,你告訴大師哥,掌門的位置,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點頭道:“花穗明白了。”

蘇沐川伸出手去接亭子外麵的雨滴,道:“花穗,你須得明白,在這個地方,站在你自己那邊的,說不定隻有你自己呢。可能你會過的很辛苦。但是我希望,你能儘量讓自己快活一些,”說著回過頭來:“人生得意須儘歡,是不是?”

蘇沐川的來曆,當真這樣簡單?我不由的不信。

回到了小院兒裡,隻見無雙和麻雀婆婆正在枝頭上瑟縮著避雨,見我回來了,忙往房間裡麵努努嘴。

我自然是心知肚明,且矮下身子,從沒關嚴的窗子縫往屋子裡麵看,隻見青鸞正彎著腰,在我的床上摸索著甚麼,但是好像遍尋不到,抹了抹額頭上沁出來的汗水,像是十分著急的樣子。

“啪……”我猛地把門推開,青鸞一回身看見我,嚇的周身一顫,道:“花穗小姐回來了……青鸞正幫著小姐整理床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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