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冷掉了暖不回來

2018-04-15 作者: 十月十二
第371章 冷掉了暖不回來

"大師哥,你怎麼來了?"我皺起眉頭來:"我不是跟你說過,是在……"

"是在太清宮門口,神獸旁邊。"陸星河淡然說道:"唯獨這一次,我就是不相信。好在我總要比約定時間提前一個時辰出來,不然的話,你白白過來送死,我連給你收屍的機會也沒有。"

"大師哥,錦添本來就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將你給引出來,好奪了更魂器的。"我望著陸星河:"那更魂器,不能交出來。"

陸星河望著我的眼神,頭一次不再是憐惜,心疼,和喜歡,倒是一種失望:"你,就那麼信不過我?"

我心頭猛然一顫:"不是信不過,大師哥,我隻不過是……"

"能為你做到什麼,我就一定會為你做到的。"陸星河也不看著我,隻看著一圈東倒西歪的異人:"不管是做什麼。"

那些個異人給我用平湖秋月打了,很有一部分受了點傷,前一次,他們才跟陸星河交手過,自然知道陸星河的厲害,一個個麵麵相覷,像是在猶豫此間當如何。

"呼……"必方隨著一個十分強大的靈氣振翅而出,華麗的火焰羽毛撲閃著,衝著那些個異人們噴出了大團的火焰。

我從沒見過必方那個的暴戾,此時陸星河心內,一定有殺氣。

有些個受了傷躲閃不及的異人給燒了一個哇哇直叫,那老龜當機立斷,大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下次養精蓄銳,做好了準備再來,也是一樣的,咱們走!這件事情,跟他們沒完!"說罷,自己那鹿頭拐杖一墩,先隱然在火焰之中不見了。

旁的異人巴不得一聲,也急急忙忙的跟著陸續逃了去,必方將胭脂河邊一片茵茵綠草燒了一個滿目蒼夷,這才罷休,化作了一個火紅色的流螢,不見了。

阿芳怔怔的站在了柳樹下麵,望著我和陸星河。

我也望著阿芳:"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一筆帳,得清算清算?"

"你說,"阿芳也不躲,也不避,好像就滿懷信心,知道我不會將她怎麼樣一般:"咱們之間,是應該清算清算,我也想知道,我哥的命,該讓誰還。"

"你哥哥出了事情,真的應該怪花穗嗎?"陸星河忽然說道:"難道,不是為著旁的?"

"什麼旁的?"阿芳盯著陸星河:"陸公子這話,是一個什麼意思?"

"我這個人,其實跟不相乾的人,很不喜歡說話,所以有些事情,看見了,也隻當看不見,何況,你和她,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所以我隻不過,不想讓她失望難過罷了。"陸星河說道:"羅侍郎辦冥婚時候,本來在江菱的棺材之內,放了許多的金銀珠寶做的殉葬嫁妝,那些個價值連城的殉葬嫁妝,在江菱醒來之後全不見了,你知道麼?"

"陸公子這話,難不成是說,我哥哥給僵屍咬,不是因著去救江菱,而是因著去取殉葬了?"阿芳的臉色發白:"我以為,陸公子光明磊落,並不是這一種隨意栽贓旁人的人。"

"栽贓不栽贓,你明明心內有數。"陸星河說道:"羅侍郎家失了東西,一直都不敢聲張,怕惹了僵屍不高興,何況本來也是殉葬品,是想換了一個家宅平安的,目的達到,也沒要多事,可是後來我聽說,你哥哥死了之後,你順順當當的給自己贖身,又拿出了財物,進入了百花神教,卻不知道,你一個孤零零的弱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這些個事情,陸公子也查清楚了?"阿芳嘴角微微有點發顫,但還是勉強擠出來了一個笑容:"這其中,怕是有誤會。"

"後來,真寶齋的老板收了很不錯的玉器,大掌櫃的掌了眼,認出來,是自己家賣出去給羅侍郎的東西又回來了,跟夥計問了,說是一個年輕姑娘典賣了的,那個年輕姑娘是誰,我不必說,所以,你哥哥當年究竟為什麼被僵屍咬了,我也不必說,是不是?"

陸星河的臉色,第一次這樣的冷硬。

他素來對旁人的事情,都是一個事不關己,唯獨這一次,他不僅計較,還計較的是一個不留餘地。

阿芳單薄的身子有點打顫,半張了嘴,卻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陸星河似乎根本沒看見,還是接著說道:"你跟江菱是如何說的,我雖然不曾聽見,也猜了一個大概出來,你讓江菱跟你念舊情,你讓江菱為著阿虎的事情有愧,你讓江菱不得不原諒你一次又一次的所作所為,是不是?"

阿芳一雙眼睛,望著我,卻又帶了怒火:"不錯,就是這樣,那又如何?她憑什麼?她憑什麼得到了這許多本該不屬於她的東西?她跟我,應該是一模一樣的,為什麼她,偏偏是她,能飛上枝頭作鳳凰?"

"她的一切,並不是她爭來的。"陸星河說道:'她有她的命。"

"每次都是這樣……"阿芳喃喃的說道:"每次都是這樣,她以前跟我一樣,是尋常女子的時候,便給人另眼相看,說她機靈,說她能乾,說她獨當一麵,可是我,隻落了一個老實……為什麼我永遠隻能當陪襯在她身後的?為什麼?"

"也許這樣無聊的問題,你該問問你自己。"陸星河眼睛裡麵,一點憐憫也沒有:"旁人有了你沒有的東西,你不想自己也努力爭取,反倒是怨毒的想著,那個人若是死了,那東西會不會就是我的呢?你這樣的想法,不是愚蠢是什麼?我不喜歡江菱有你這樣的朋友,從今天開始,你離她越遠越好,可行?"

阿芳咬著牙,瞪著我:"都怪你……都怪你……我現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阿芳,你喜歡的東西,為什麼不自己去要?躲在黑暗裡麵去偷,隻能一輩子跟老鼠一樣見不得光。"我盯著阿芳:"用在了嫉妒我上的心思,給你自己爭取什麼的話,一定早也得到了吧?"

"你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的跟我說出了這樣說教的話來?"阿芳盯著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硬不下這一顆心腸,忘不了十幾年前的情分,咱們,就等著瞧。"

說著,阿芳拿準了,我和陸星河不會對她怎麼樣,便一路往後麵退過去:"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不想她的話音剛落,一道靈氣卻突然將她一下子給貫穿了。

阿芳低下頭,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胸腹之中流出來的汨汨鮮血,又抬起了頭來望著我:"你……"

不是我。

一個悠揚的聲音響起來:"可惜,亥時才到,你們晚一點鬨,我倒是還能跟著一起看一看。"

是錦添來了,她還是那般的光彩照人,隻要她一出現,所有的光,都一下子照在了她身上一般:"你啊,還真是一個無可救藥。我說的話,你也不聽?"

阿芳已經站不住,腳一軟,跌在了地上,一張口,殷紅的血沫淌了下來:"為什麼……我深入太清宮,幫著你做了那麼多事,為什麼你……"

"你是幫著我做了很多事情,"錦添說道:"可是,你也辦砸了不少事,好比,我叫你在這裡好好看守,有了異動,一定要告訴我,萬萬不能讓這個花穗出了什麼意外,她若是死了,旁的沒什麼,我就算有這個大先生,可更魂器還如何還給我?但是你是怎麼做的?你卻剛好相反,為著一己之私,卻恨不得她死!這樣不顧大局,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是什麼?你這樣的人,不用也罷。"

阿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咬著牙,望著錦添:"你,你根本就是一個兔死狗烹……"

"那又如何?"錦添大笑了起來:"我這個人,素來都不是一個能一笑泯恩仇的,當初,你為著進太清宮,居然從天罡氣之中,將花婆婆也給帶了出來,將百花神教,也從我的手中奪了去了,你以為,你做的區區小事,就能將這件事情,給抵消了去了麼?"

我早知道,當初阿芳一定不是錦添的人,隻是不成想,後來錦添如何又跟她走在了一起,想必,也是想利用阿芳在我身邊的這一層關係,來謀求陸星河的更魂器,許給她了什麼好處。

也許那些個好處,就是阿芳想要的一切吧,可惜,對我的恨,讓她等不到錦添許諾的東西到了自己手上的時候。

我死了,阿芳對錦添來說,就真的一點用處也沒有了。可惜,她一直不曾看明白這一點。

阿芳已經伏在了地上,再也支撐不起她的頭來,萬籟俱寂之中,隻聽見了她急促的呼吸聲。

我渾身發抖。

"江菱……"阿芳氣若遊絲:"救救我……那些個不屬於我的,我不要就是了,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錦添微微一笑:"你若是還想著被這條蛇咬一口,隻管去救她。"

陸星河抿了抿嘴:"你若顧念那些個情分的話,我聽你的。"

"江菱……江菱……"阿芳的聲音滿滿的弱了下去:"你記得,咱們一起玩泥巴,咱們一起放風箏,咱們一起看花燈,你說,你說以後,總要在一起的不是麼……你還記得那首歌……七月月兒圓又圓,蘋果梨子擺果盤,問我點心給誰吃,就給隔壁王八蛋……"

那首歌,是我們到了中秋節,拜月亮的時候,一起唱的。

我蹲在了阿芳麵前,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江菱……"

"阿芳。"我嗓子又乾又澀:"有些個事情,過去了,就回不來了。"

阿芳側過頭來望著我,滿眼的難以置信:"你不是……"

我以前並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但是我現在是了。

如果你活著的目標,隻是為著讓我死。

阿芳的眼睛還睜著,倒映著陰慘慘的月亮,可是,那氣若遊絲,也斷了。

她的手慢慢的涼了下來。

"好冷,好冷!"恍然想起來,在雪地裡蹦跳的時候,那個十歲的我因著棉衣太薄,忍不住滿口的嚷著。

一雙小手將我的手握住了:"暖和嗎?"

"嗯!"

"嘿嘿嘿……"

從此以後,那雙手,永遠也不會再暖和過來了。

物是人非,總要這樣。

"這個性子好。"錦添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很明白。"

"不管我明不明白,她也活不了了。"我放開了阿芳的手:"誰中了錦添使者的流光破,還能活下去?"

"所以現如今,你也都明白了。"錦添手中的靈氣一閃,那封著大先生的封靈珠倏然在夜色之中出現了:"更魂器拿出來,這個東西就與你。"

大先生在那封靈珠之中滿臉的愧疚,不住的隻是搖頭。

"封靈珠若是捏碎了,這個大先生一個絕世的人,可也就跟著碎了。"錦添笑道:"怎麼樣?血緣至親,可值得一個更魂器?"

陸星河已經拿出了畫軸來。

錦添那一雙美目星辰一般的閃閃發亮:"給我。"

她伸過來的指頭,像是最嫩的筍尖兒一般。

我咬緊了牙,擋在了陸星河麵前,道:"可是,我們交出了更魂器,你不給我們封靈珠,當如何?"

"我留著這個大先生,根本沒用。"錦添不屑一顧的說道:"橫豎,我又不是他的女兒,難道還要留著養他的老麼。"

"可是,更魂器一旦露麵,靈氣會將更魂器原本的主人睚眥大人給引過來。"我接著說道:"在這個地方交換,很危險,弄不好,就是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說怎麼辦?錦添望著我:"現如今,你還有什麼秘密小花招麼?我奉勸你小心點,賭的不是旁的,是你父親的命。"

"我如何不知道。"我故意不看大先生叫我不要管的手勢,道:"我早就想好了,事情要穩妥,更魂器,最好在一起靈氣泄露不出來的地方換。"

"你說某一個虛空界麼?"錦添說道:"哪一個虛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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