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要塞

火焰燃燒著黯淡穩定的藍色。被燃燒的液體平靜地倒在水泥坑地裡，這液體燃料可以持續燃燒很久，足夠度過昏暗的夜晚。亨特從車上滾下一桶清水。他打開桶蓋，阿卜雙手穩住盛水容器，讓亨特往瓶子中倒水。盛水的寬口瓶裡放著三塊低純度的藍紫色藍冰。多雷接過瓶子，震蕩搖晃了下，清水並沒有多少變化，藍冰沒有半點溶解；車夫們都拿著杯勺把盛器瓶裡的清水舀去，倒在自己身邊的坑地上，點起火光。

藍冰浸過的清水可以燃燒。科學者們固然可以坐在高端的實驗室裡，用藍冰置換出一個新的世界；但無知者們也有他們的原始方式利用藍冰能量。這仍是一種令人費解，充滿未知的神奇物質。藍冰被使用的仍然隻是它的一部分已知性質。

南季的東要塞地區沒有徹底無光的黑夜，總有一個炙星體保持在天空中。車夫們都在自己休息的身旁點起藍光火焰。光和火焰可以驅趕魔葵，讓車夫們不用擔心做夢的時候會有垂涎著汁液的魔葵影子籠罩下來。

其實這種方法正變得越來越失效。高石很是擔心這個：現在，即使是白天，魔葵也可以活動了。那藍冰焰還剩多少阻止魔葵的希望。在進體育館之前，高石就看到有五六珠魔葵跟隨著車隊，集結在附近，到處都有魔葵挪動的聲音。體育館殘壁上越長越多的根莖粗藤更讓高石不敢睡覺。他曾經跟隨獵人們在夜晚去砍魔葵汁。夜晚活動的魔葵是犀利的惡魔，它可以任意控製自身周邊的帶刺粗藤蔓從地底紮出來，絆倒纏住人們的腿腳。

體育館殘址車隊經過是都會在此過一夜的地方，因為高石還擔心附近另一種夜晚會侵擾他們的不速之客，鐵刺蟻。鐵刺蟻對穀源燃油極為鐘愛敏感，鐵刺蟻會用它巨大咬合力的尖細上下顎把潭牛車啃咬地稀巴爛，以尋找穀源油。有時候鐵刺蟻會追著車隊奔跑，隻要一點滴滲漏的穀源油都可能招來鐵刺蟻。它們的特殊甲殼成份的顎嘴堪比鋼刀，能撕開鐵片，至於人體組織就更不用說了。鐵刺蟻的身軀跟盛油的圓桶差不多大，兩頭錐尖形狀，奔跑的鐵刺蟻像極了滾動的圓桶。一般成年鐵刺蟻的全身甲殼和鋼鐵一樣堅硬，普通威力小的槍械子彈無法擊穿他們的甲胄，而當鐵刺蟻群體性地出現的時候，這個常常是荒野上人們團滅的威脅！生活在地下，鐵刺蟻的足跡遍布在從波布到東要塞的各個荒野上。在供給線大道的兩旁，就有許多被它們挖鬆的泥土坑。那裡也參雜著鐵蟻的糞便，隨處可見。

一副厚重的外殼和細長的蟻足注定鐵刺蟻的力量和行動速度都不會太均衡，但是僅憑鋼刀上顎，要咬斷一個人類的脊椎是不成問題的，哪怕是橫腰截斷！所以高石要把車隊帶到這裡來，殘存的水泥地麵不是鐵蟻輕易就能鑽出來的，它們在地下沒有聽覺，行動緩慢。

凱爾指揮車隊停車，體育館完好之時應該十分巨大，即使從現場殘存下來的規模就可見一斑。阿卜從未見過這麼龐大的耽擱建築，它的一根混合鋼筋支柱就有巨型龍卷風那麼粗大。凱爾說這裡曾經可以容納十萬人。而現在，整個恩澤港未必有五萬人。“把車隊排成方陣，才照顧得了；若是首尾接著的隊伍，一旦中間受到攻擊，就會被截斷包圍。”多雷帶著莫飛駕駛黑斑羚一路巡邏。他們希望強壯的修理師也能加入車隊保衛者的隊伍中來。潭牛和黑斑羚的轟鳴引擎把水泥地震蕩不停。

昏暗的天空中下起了赤酸雨。車夫們都躲到體育館的巨型白色棚罩下避雨休息。“真是幸運，正好有個躲雨的地方。”亨特很慶幸高石的決定，“不然晚上就麻煩了。”

“嗯，不過這雨的濃度不大。”高石滿不在乎地啃雞排，雖然還是呈現赤紅色，但這樣的酸雨比起前幾年是有所減弱了，那個時候的酸雨，幾乎能腐蝕掉一層裝甲片。齊太阿卜嘴饞得盯著狼吞虎咽的高石。

“想吃就拿去吧。”

“這，真可以嗎？”

“沒關係，”高石抹抹嘴巴，把吃剩的雞腿留給他們。齊太阿卜咽著口水把雞腿撕開對半。

“到了西要塞你們就能吃個夠了。啊，不對，是火楓林農場；西要塞那應該是蘭姆中尉的。”

“對，年輕的小蘭姆中尉，他是西要塞的負責人，保護火楓林農場，幸運的話你們明天就能看到他。”多雷靠著牆角愜意地點了一根魔葵葉煙草。“有蘭姆在西要塞，你們就不用擔心美味的食物被搶走......”

“多雷，”高石突然表情嚴峻地皺起小眼睛，伸起手指示意他們安靜不要出聲。

“怎，怎麼了？”齊太跟著緊張起來。高石輕手輕腳站起來，警覺地拿起重錘K型霰彈槍，亨特默契地讓出身後一條道。隻見地麵上的水泥地塊正在慢慢地裂開來，似乎有東西要出來。大夥都明白了，多雷王林都從背後掏出霰彈槍，初代重錘霰彈槍。三人慢慢上前，將槍口對準地麵。高石往後甩手，示意他們分散。

碎石所發出的悉索聲越來越大，齊太緊張地吞下最後一口雞肉，把骨頭往身後扔去。骨頭著地的刹那，突然地裂大開，一直黑色的三節肢鐵刺蟻破土蹦出來！車夫們被突如其來來的巨蟻嚇得逃竄，高石自知失算，連忙轉身對準鐵蟻，但在這個距離，霰彈槍的散射必然會誤傷到其它人。此時鐵刺蟻猛然撲起！雖然頭部中了多顆霰彈碎片，不過這個距離對巨蟻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鐵蟻瞬間就撲倒了離它最近的齊太，張開上顎，而齊太還在地上摸丟失的眼鏡。

多雷和高石立刻舉起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鐵刺蟻張開鄂嘴，莫飛側肩撲了過去！雙手掰住鐵蟻的雙鄂！高石多雷驚呆了！果然是個力大如牛的家夥，他死撐著，傾倒身體頂著與自己相同大小的巨蟻，與它摔跤！莫飛咬著牙，抬頭看著鐵刺蟻基本失明的黑色複眼，而鐵刺蟻竟也被他頂著，咬不下去！它與莫飛正好勢均力敵地僵持住！

此時唯有最可靠的老兵沒有被這場麵嚇住，亨特拿起重錘K槍，從正麵頂著鐵刺蟻最脆弱的中腹肢節火力一槍！這場麵沒有再持續下去，巨蟻頓時慘叫一聲，腹中的液體濺開一地！一擊斃命！

莫飛癱倒下去，重重地鬆了口氣。

“他媽的！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勇敢！”高石伸出手狠狠一把接力將莫飛拉起來。齊太哆嗦著撿起眼鏡，他都沒看清巨蟻的摸樣，隻知道莫飛疼痛的吼叫與鐵刺蟻赤手搏鬥。老兵亨特收起獵槍。他那張近似梯形的臉上滿是不在乎的神情，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王林和車夫們又回過來。凱爾踢了踢沒有反應的鐵刺蟻，他蹲下來從背後褲袋中拿出一把黑色短刀，切割下鐵刺蟻的一對後鄂腿。

“你這是乾嘛？難道這也能賣錢？”阿卜膽怯地問道，他隱隱記得曾有地鼠確實也在恩澤港把鐵刺蟻的後足賣給飯館當食物。

“嘿嘿嘿，當然。”凱爾擦去額頭上的大汗，割鐵刺蟻腿就跟在切割一塊鐵片一樣難，“我不知道這上麵能有多少肉，但是在波布水手酒吧，他們就要這個；不知道廚師會添加點什麼，總之黃金蟻腿肉可以賣七百穀幣一盤！”凱爾坐在地上歇息了會兒，蟻腿被割開處有黑色的液體流下來。阿卜有些後怕，對他們屠夫似得肢解獵物賺錢感到惡心。貪婪的獵人都是不要命的。

“這都還沒到西要塞，就遇上鐵刺蟻，我的幸運日在哪？”

“高石，我看還是現在馬上趕路吧，這地方也不安全，誰知道下一隻螞蟻什麼時候出現。”亨特望著殘牆外的點滴酸雨，這樣的濃度已不會對人體肌膚造成傷害。“等到了西要塞再睡覺吧，那裡畢竟安全。”高石脫去軍手套，伸出手背，接觸到幾滴從天而降的赤水，低濃度的酸雨隻有一點點灼傷感。“好了，夥計們快起來！我們要馬上趕路，去西要塞！到了那裡你們就可以安然睡個好覺，吃上一頓慢慢的雞排食物！”高石奮力拍著手，鼓動車夫們馬上起來。

金色水牛鳴響汽笛後，車隊接著連日趕路。當隊伍駛出避雨的殘牆。高石望見殘牆斷壁後麵聚集著一堆魔葵。但酸雨讓魔葵徹底萎焉了，這對行路者算是個好消息了。七八珠魔葵紮根在一起，它們必須用花瓣將花盤緊緊裹住，不讓花盤花芯接觸到一滴酸雨。酸液滴在花盤上對魔葵是致命的傷害。這樣的大個植物卻經不起任何酸堿變化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