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某個人曾經在見到了第一場雪之後興高采烈的說,喜歡看雪,想要在雪裡麵打滾。
但是那個人,也親口說了,恨自己。
而那個人,現在生死未卜,和自己一牆之隔,自己竟然連衝進去的底氣也沒有了。
哪怕墨雲錦臨走之前給一個依依不舍的眼神也好,他現在也不至於這樣的……無地自容。
……
雪慢慢的停了。
夜文軒一宿沒有合眼,一直都在看著床上的墨雲錦,一刻也不曾鬆懈。
床上的那個人,狀態慢慢的變得平穩了下來,期間太醫來看的時候也說了,怕是難熬過去。
神奇的是,她自己熬過來了。
當東方的魚肚白像是一柄利刃似的劃破天境的時候,墨雲錦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睜開眼,醒了。
夜文軒笑了。
“你醒了?”
墨雲錦側過頭去,看到了夜文軒,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息怒,仿佛就像是一個剛剛被賦予生命,但是卻沒有了靈魂的布偶一樣。
“恩,醒了。”
夜文軒:“渴嗎?餓嗎?”
墨雲錦:“不渴,不餓。”
兩個人這般的一問一答,不像是剛剛差點經曆了生離死彆,就是簡單的睡了一覺而已。
此時,東宮裡麵的一個人悄悄的出去,一路的走到了宮門口前麵。
“王妃醒了。”
得到了這一句話,夜辰霆默然轉身走了。
那宮人本來是要走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夜辰霆的背影不如往日一般的挺拔了,顯得有些落寞,像是在那一刻失去了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東西,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今日上朝的時候,墨雲錦和夜辰霆都沒有去。
下朝的時候,三道聖旨出來了。
第一道聖旨,墨雲錦不遵守婦德,不顧家,皇上替夜王休了墨雲錦。
第二道,夜辰霆駐守邊關數年有功,第一個婚事不如意,皇上為了補償他,賜兵馬大將軍虎印,黃金萬兩,名器無數。
第三道,靖王夜辰霆被賜婚於戶部尚書侄女趙驚鴻。
這三道聖旨齊發,在京城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百姓津津樂道,權貴們個個都起了心思,想要去爭搶一下夜王妃的位置。
到了最後,那個一切的起因——墨雲錦,反倒是沒有更多的評價了。
紅顏禍水。
這就是她的代名詞了。
墨雲錦在宮中休息了好幾天,皇上就派人好生生的送回了璿璣彆府了,用的不是官的馬車,而是縣主的轎子。
她以後不再是夜王妃了,而是長樂縣主。
墨雲錦坐在馬車裡麵,將身體繃得直直的。
路前麵突然發生了小小的坍塌,所以護送墨雲錦的侍衛連忙的去整治,期間,墨雲錦的馬車就這樣被停在了路上。
她的馬車上有自己的名號“長樂”,所以路過的人也認了出來。
“這位就是那位王妃啊!被皇上賜給了夜王又親手休了的那個墨雲錦?”
“噓!皇上的聖旨都下來了!她現在是長樂縣主,不是王妃了。”
“真是……唉!這位長樂縣主這輩子也注定不平凡,之前看他和夜王那般的恩愛,現在竟然也物是人非了!”
侍衛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便就衝了他們大喊:“行了行了!說什麼呢!都走遠點!”
這一言,圍觀的人都散開了。
但是剛剛的那些話,墨雲錦全部都收入了耳中。
霜兒怕她難受,過來握住了她的手企圖給她溫暖。
“娘娘,過去了就過去吧,這是您選擇的路。”
“霜兒,你可知,為何外人形容夫妻之間的感情好一般不用‘情愛’而用‘恩愛’嗎?”
“奴婢不知。”
“大約是愛到了深處,‘情’就變成了‘恩’,你予我一份,我便再還你一份,你來我往,相濡以沫一輩子。”
她的聲音太平靜了,沒有任何掩飾和起伏,也正是因為這,才讓她從骨子裡麵透出來的那些苦澀變得格外的令人淚下。
“行了,不再說了,霜兒,將本宮……本官之前的那些衣服,簪子首飾,儘數都還給夜王府的那位王爺吧。”
“是。”霜兒心疼的不得了,但偏偏,自己連個安慰的理由也沒有。
從外人的眼中看來,娘娘的確就是咎由自取。
但是主子心中的苦澀,隻有這些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至於那位王爺,是墨雲錦尊敬愛戴的人,不算是最親近的人……
“噗嗤!”
墨雲錦突然用帕子掩著嘴唇笑了一下。
“縣主在笑什麼?”
墨雲錦笑眼彎彎,淺言笑兮道:“瞧瞧啊,到了現如今的光景,曾經那個唇齒交融,親密無間的人,卻隻能用‘那位’來形容了,你說可不可笑啊。”
“縣主……您回去了之後準備做什麼?”
“恩……我想喝酒!”墨雲錦哼哼的笑了兩聲。
“不可!您這陣子喝了太多的酒了!對您的身體不好!”
“怕什麼,皇上不會讓我死。”
不回璿璣府了,墨雲錦直接在街上找了一個酒樓,上了一個雅間去喝酒。
一個人,一壺酒,一扇窗,一街繁華,一心荒蕪。
這就是現如今的墨雲錦了。
“縣主大人,喝的開心嗎?”
身後有一個人沒有經過打招呼就進來了。
墨雲錦朝她看了過去,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這人便是永祿將軍的胞妹,張善。
她坐到了墨雲錦的麵前,徑自拿過了一個被子,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我你喝?”
“多謝。”
兩個人無言的喝了一會酒。
張善突然問:“你覺得,皇上為什麼會賜婚趙驚鴻給靖王呢?”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張善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擺了擺手道:“但是你猜的比我早,可能連皇上會選中趙驚鴻,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外人皆以為是皇上算計了你和夜王,其實,你也算計他們了。墨雲錦,你真是個神人啊!”
墨雲錦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喝著酒,看著窗外,緩緩的道:“哦?你倒是說說,我怎麼算計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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