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無福消受

陳二娘聽了這話倒也沒說什麼，李長願便讓小丫鬟領著她到風雨堂的後罩房，收拾出一間合適的廂房給她住下。

吳嬤嬤看著陳二娘的背影離去，這才小聲對李長願道：“郡主，當年夫人到杭州去，這陳二娘是跟在夫人身邊去的，對當年的事想必再清楚不過。郡主若是有什麼疑惑，不妨找個機會問她便是。”

李長願小時候雖然與陳二娘十分親密，可兩人畢竟已經有十幾年沒見了，論起信任還不如草兒這小丫頭，也不急著問清當年的真相，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將陳二娘安置在風雨堂之後，李長願便再沒怎麼管她。

陳二娘到風雨堂之後倒也安生，與風雨堂的下人不鹹不淡地處著，隻是偶爾會幫著管管底下乾活的小丫鬟，免得她們粗心偷懶。

李長願心裡雖然想回望山，奈何已經答應李老夫人要留在侯府裡陪她幾日，可李老夫人也不是日日都要人陪的，少了管家的麻煩之後，手頭沒什麼事情做，反倒閒得發慌。

侍劍見狀便攛掇著李長願到七錄齋去看看，李長願其實早就想去看了，奈何謝璟的事一直在她心頭盤桓，七錄齋又是他送給自己的，便一直沒能去看一眼。

可她心裡終歸是想去的，聽侍劍在自己麵前念叨了幾遍，一時間心癢難耐，便帶著侍劍出了門。

七錄齋還同往日那般，並沒有因為易主而有什麼變化，一走進七錄齋的大門就能聞到陣陣紙墨的香味撲麵而來。

見到李長願和侍劍走進來，七錄齋的掌櫃，一個看起來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立刻迎了上來，笑著把兩人迎到了後院的書房裡。

李長願來過七錄齋這麼多回，這才知道七錄齋後頭有個院子。院子後頭並不是很大，院中擺著許多晾書用的架子，餘下的空間不過隻有一棵樹，一座古舊的小亭子，還有角落裡的一口井。

占地最多的，還屬一座足有四層高的小書樓，掌櫃帶她去的正是這座書樓。

書樓的門很厚實，門後甚至還加了一層鐵板，三人到門前的時候，底下的大門是開著的，幾個夥計輪流把裡頭受了潮的書放到架子上晾曬。

李長願才剛走進書樓，便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抱著一遝書，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見到李長願之後摸著頭羞澀一笑：“好巧，郡主怎麼也在這裡！”

李長願沒料到在七錄齋的小書樓裡都能遇到追風，回想起在望山的那一夜，連帶著看到追風都覺得十分尷尬。

追風是謝璟的貼身侍衛，謝璟那樣的人物平日是沒多少時間在外頭瞎逛的，這樣一想追風到這裡來的動機便一目了然。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長願當即也沒什麼好臉色，背過身去問道：“七錄齋的地契如今在我手上，你來這裡做什麼？”

追風見了李長願的態度也不驚訝，抱著書本從李長願麵前經過，像前頭的夥計一樣，把書一本本小心地往架子上晾：“郡主有所不知，這七錄齋看似巴掌大的地方，可開在晝錦坊這種熱鬨的地方，店裡便尤為繁忙，便是清閒的時候每日賣出去的書都不下百本呢！”

說到這裡，旁邊的掌櫃像是向李長願邀功一般，跟著連連點頭：“這位大人說的是，這百本書裡還不包括最新的話本呢！前不久，我們七錄齋剛與幾個寫書的書生簽了契，在京郊還有印書的地方，以後像《張公案》這樣的熱門的話本，隻能由咱們七錄齋出呢！”

李長願還沒說話，侍劍便捂著嘴驚喜地叫了一聲：“我沒聽錯？《張公案》以後真的由七錄齋專門出？那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提前看到《張公案》出的最新的故事了？”

掌櫃見侍劍如此捧場，也笑眯眯地點頭：“如今七錄齋已在郡主手中，等書印出來，自然得先交給郡主過目！”

被掌櫃這以一打岔，李長願便是想多問追風幾句也沒了好時機，隻好不再計較這事。

聽到掌櫃的說，不僅是《張公案》，就連好幾個話本賣得火熱的書生，也都準備通過七錄齋出書，歡喜程度更是比得上侍劍。

追風把李長願的反應看在眼裡，想到這事是自己辦成的，又能向謝璟領不少賞賜，心裡當即美滋滋的。

趁著李長願對他的態度也轉好了，便笑說道：“不知郡主什麼時候回望山？”

“你問這個做什麼？”李長願微微一愣。

追風笑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郡主若想回去，大人這幾日都在望山。”

李長願聽了這話，恨不得把頭縮進自己的衣領裡去，也顧不得追風是什麼反應，立刻拉著正在翻看書的侍劍走。

侍劍隻見追風一臉無措地看著她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被李長願拉著離開了七錄齋。

坐上馬車回到長興侯府，李長願臉上乾脆連一點笑意都沒了，悶不坐身地坐在靠窗的矮塌上，整個人無精打采地趴在窗框上，用手裡的枯樹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著窗下的一池水。

侍劍不敢去問李長願到底怎麼了，隻能悄悄地拉著侍書小聲議論。

侍書問過了今日的情形，才知道原來李長願這幾日的不對勁與謝璟有關，可謝璟與李長願這間發生了什麼事，兩人也不敢詢問，隻能給李長願泡了幾杯降火用的菊茶，小心地端到她麵前。

沒過一會兒，外頭便進來一個門房，滿臉喜慶地說道：“郡主，七錄齋派人送來一筐從嶺南運來的妃子笑，說送給郡主嘗嘗呢！”

李長願一聽到“七錄齋”這三個字，便“忽”地一下從矮榻上站了起來，煩躁地在塌前來回踱著步。

沒走上幾趟，就聽李長願道：“一顆荔枝三把火，如今天氣這樣熱，有什麼值當吃的？怎麼來的就給我怎麼退回去，就說我無福消受。”

小廝的笑容僵在臉上，雙手舉著那一小筐荔枝，茫然地看著李長願不知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