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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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玉……”靈珠走上天台，看到靈玉扶靠在天台的圍欄上，似笑非笑得看著樓下的操場。

風吹起她的長發，校服的裙擺飛揚，她托著腮，饒有興趣得看著做操的學生們，恍惚中，靈珠覺得靈玉特彆遙遠陌生。

“怎麼，跟死神搭上關係以後，連姐都不叫了嗎？”靈玉轉過頭，臉色依然似笑非笑的輕蔑笑容。

“不是……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就是來跟你解釋這件事的。”從小到大，靈珠就一直懼怕靈玉，靈玉隻要站在靈珠麵前，一種壓迫的氣場就讓靈珠發自內心得戰戰兢兢。

“有什麼好解釋的，夜隱都告訴我了……”靈玉毫不在乎得說，隨即，她仿佛根本不想跟靈珠聊此事，指指樓下滿操場的學生們，一臉諷刺得說：“你看這些孩子們，看起來青春無邪，實際上即使他們罪惡滔天，未成年保護法也會保護他們不用付法律責任，嚴重罪行的，頂多進進少管所教育兩年，回歸社會，依然衣冠禽獸而已。”

“姐，你不要這麼悲觀……其實他們大部分人，還是平凡的好人的。”

靈玉鼓鼓掌，笑著說：“平凡得好人！說得好！你知道學校的學生群裡，女生們昨天討論你和水嵐的事情，已經活色生香描繪得你已經打過胎了嗎？”

靈珠一愣，從早晨她來學校後被同學的指指點點，她已經猜到前天的運動會後同學都在猜測她和水嵐的關係，但是沒想到，謠言已經這般離譜了。

“好人也會嫉妒、貪婪、恃強淩弱，人類的劣根性就是如此。”靈玉輕蔑道，“你看，這些孩子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父母健在，把它們捧在手心，嘔心瀝血得把他們養大，身世像咱倆這麼悲慘的還真沒幾個……”靈玉的語氣異常平靜：“可是他們卻霸淩、偷盜、揮霍、甚至殺人……小孩子的惡，遠遠超出他們父母的想象……而你和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卻要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得長大，這公平嗎？”

靈珠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可以理解靈玉，從小到大，她們兩個受儘苦楚，可是靈玉比她倔強，她會反擊，彆人欺負她，她會加倍奉還。但靈珠的眼睛裡，看到的世界不僅僅有惡……

“姨媽總說是咱們兩個克死了父母，以前我非常憎恨她這麼說，可是現在我卻覺得，因為咱們兩個生而不平凡，所以注定要犧牲一些東西……”靈玉的嘴角，總有一抹靈珠看不懂的微笑。

“姐，你不可以這麼說！”

“怎麼，難道不是嗎？你生來就有神力，而我遇見夜隱，就是命運。”

“夜隱很危險，你不要跟他在一起。”靈珠急切道。

“危險？”靈玉噗嗤一下笑了，說：“這世界，還有比死神更危險的人嗎？”

“不，死神並不是我們傳統認為的那樣，他們也……”

“你是想說水嵐和炎燚嗎？”靈玉打斷她。

靈珠後背一陣發涼，夜隱都告訴靈玉了？

“說起來，我還真是很震驚呢，水嵐和炎燚竟然是死神！明明是那麼陽光的男孩子們！”靈玉一陣苦笑，隨即抬眼看了一眼靈珠，說：“你就是因為你的力量，才引得水嵐注意吧，怎麼，你把你的真相都告訴他了嗎？”

靈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想來跟靈玉促膝長談，可是見到靈玉卻一語堵塞，靈玉總是懟得靈珠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難怪，我以前一直好奇水嵐怎麼會跟你這種人做朋友，原來死神是不可能放任你這種力量不管的，這就很好解釋了。”

靈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可是內心深處自卑的她，聽到靈玉這樣說，也會被這個可能的原因刺痛。

“有著死神做靠山，又擁有死而複生的力量，竟然不想當救世主，靈珠，你的性格還真是配不上這力量啊！”靈玉一邊說一邊朝靈珠走去。

靈玉一把拉過靈珠，將她摁在圍欄邊，惡狠狠得說：“你看看這群人，那個道貌岸然在檢查儀表的教導主任，其實鹹豬手了好幾個女生，那個體育老師，曾經體罰一個男生將他打成腦震蕩，那幾個懶懶散散的男生，每天都在霸淩那個帶眼鏡的男生，另外那個成績很好的男生，在同學眼裡是學霸，其實，他杏侵了一個彆校女生，家長私了的，那個女孩找了肖猛去幫她報仇，這是肖猛告訴我的……哦，對了，還有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的肖猛哥哥，你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嗎？”

靈玉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莫大得諷刺，她摁著靈珠，在她耳邊輕輕得說：“所以，既然你擁有死而複生的力量，那麼我們流著同樣的血，長得一模一樣，說不定，我也有天生的神力，隻不過我自己不知道，或者它還沒有覺醒……”

“姐……你要做什麼？”靈珠顫抖著聲音說。

“你說，如果和你相反，我會不會有意念殺人的力量？”靈玉一字一句得說。

靈珠震驚得看著靈玉。

靈珠的手心冒汗，她的左手微微得顫抖著，不由自主得攥緊了左手。

“如果我練就成像夜隱那樣的力量，這個世界的權力、法律、道德、公序良俗都奈何不了我，我就可以維護正義、懲治罪惡，到那時，我就是這世界的唯一正義，那些罪惡的人類、哪怕心懷惡念的人都會受到懲罰，這個世界不是會更美好嗎？靈珠啊，難道你現在還沒有覺悟嗎，我們生來就是為了改變世界的！”靈玉指著操場下方穿著校服的人群，義正言辭得說。

“可是……”靈珠顫抖著聲音說：“我們個人……真的有奪取彆人性命的權力嗎？”

“怎麼不可以！法律、死刑，隻不過是統治者為了加強統治製定的標準，那些權力的擁有者自古以來都可以將人命玩弄於股掌之上，他們可以，我為什麼不能成為世界的主宰！”

“可是，我們這個世界，並不古代的皇權時代，是一個新的文明時代。”

“文明？哈哈哈哈哈哈，靈珠，天真也該有個底線！從人類誕生之初，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文明隻是外衣，你看不見的溝壑之下，有多少肮臟和血腥會讓你知道嗎？”

靈珠從來沒有想到，靈玉看似膚淺的外表下，對世界有著這麼多思考。

而她們從小到大，明明吃著同樣的飯，看著同樣的電視，受著同樣的教育，世界觀卻大相徑庭。

“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夜隱在一起，我們就當個普通人不好嗎！”靈珠想去拉住靈玉的袖子，卻被靈玉一把甩開。

“普通人，靈珠，從你複活那隻野貓開始，我們倆個就注定做不了普通人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和水嵐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以為你還會相信你嗎？你告訴我你不會複活人類，可是卻偷偷複活了青雲，你告訴我想做普通人，私底下卻早就跟死神有了聯係！”

“不是的，姐，你聽我說！”靈珠哭著求靈玉。

“靈珠啊，說實話，我現在完全不在乎你是否騙我，完全不在乎你一直以來扮演聖母和乖乖女，我現在在乎的，隻有怎麼能將自己變得強大！”

靈玉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是熊熊燃燒的野心之火。

靈珠看著靈玉的眼神，此時她覺得靈玉特彆陌生，她再也不是從前抄她作業、對著鏡子因為起了一顆痘痘而尖叫的女孩了。

“你……你要做什麼？”靈珠顫抖著問。

靈玉抬起眼皮，一邊嘴角一笑：“我會成為這人間唯一的神……”

靈珠愣了半晌。

天台的兩個女孩麵對麵站著……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課間操的音樂環繞在空中，

風吹起她們的長發，裙角飛揚，她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對話卻跟樓下做操的同學們形成鮮明對比。

人間……人類……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人間，靈珠一瞬間有些恍惚，

“靈玉……你瘋了！”靈珠看著靈玉的眼睛說。

“我沒瘋！愚蠢的是你，靈珠！”

“夜隱若無所圖，為什麼會收你為徒？”靈珠質問。

靈玉笑了一下，緩緩得拉開袖子……

手腕上白色的繃帶，隱隱得還能看出來血跡。

“你……”靈珠驚得發抖。

“夜隱一戰，元氣大傷，我用鮮血喂養他，你覺得這個人情，他要怎麼還我？”靈玉得意一笑，轉身要走。

靈珠上前一把拉住靈珠，眼含淚花，乞求道：“姐，你不能走上邪路，你要怎樣才能答應我！”

靈玉看著靈珠哀求的目光，覺得她又在演戲。

她不屑得挑起靈珠的下巴，說：“靈珠啊，既然你這麼關心我，不如把你的力量給我，這樣我撿個現成的，也不用辛苦修煉了，我來造福世界，怎麼樣？”

靈珠一語堵塞，震驚得看著靈玉，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不演姐妹情深了？”靈玉嘲諷一笑。

“拜拜啦，中考之前，我不會來學校了，我要照顧夜隱。我已經跟學校請好假了，姨媽那裡，你要是識相，就少多嘴。”靈玉在風中，背對著靈珠擺擺手，靈珠看著靈玉亭亭玉立的背影，她怎麼也想不到，在天翻地覆來臨之前，這是她跟靈玉，最後一次好好交談。

靈玉消失在天台樓梯間的背影，看起來那麼美麗，可是這具美麗的身體裡，隱藏著那麼可怕的野心……

課間操結束，學生們三三兩兩得結伴去洗手間，靈珠奔跑到洗手間，擰開水管，用力洗了把臉。

她腦子很亂，嗡嗡作響。

她嘴笨，從小到大都說不過靈玉，但是她反複想著，如果靈玉真的要她的力量去實現她的野心，自己真的會心甘情願得給她嗎？

靈玉真的會善良得運動這力量嗎？

她左手的殺人力量，還沒有任何人知道，甚至愛梨和水嵐。

而這正是靈玉渴望得到的力量……

發愣之際，靈珠並未察覺到自己身後站了幾個女生，一個女生一把抓起她的頭發，將她的臉摁在了肮臟的洗手池中……

“聽說，你就是青山一中水嵐的女朋友啊！”

又來了，在運動會水嵐能幫她躲過一中女生的質問，在青山三中，自己一直都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突然因為水嵐，自己受到了全校女生的關注，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不過還好，中考馬上就要來臨了，去了聖義高中，認識她的人並不會很多。

其中一個女生揪住靈珠的頭發，擰開水龍頭，涼水澆在靈珠的頭上。

靈珠被嗆得咳嗽起來，任她們欺淩，她緊緊得攥住左手，她害怕自己一念之間，就會誤殺她們……

其他的女生都在笑，旁邊上廁所的女生，也都假裝看不見，上完廁所匆匆離開，站在洗手間門口看熱鬨。

“說以後再也不見水嵐，我們就放過你！”女生抓起靈珠的頭，看著鏡子中狼狽的靈珠對她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醜個，還不知廉恥得纏著水嵐！”

靈珠不說話。

另外一個女生見狀，氣急敗壞得抓過靈珠，一腳揣在她肚子上，靈珠痛得彎下了腰。

兩個女生拖著她，將她踹倒在女廁所的隔間中，靈珠跌倒在便池中，女生們哈哈大笑。

“呸，真臟，離我們水嵐遠點！”

他們將拖布抵住門，接了一盆水，一盆冷水從隔間頂上澆了下去……

“你這麼臟，我們幫你洗洗，哈哈哈哈！！！”

“據說前天還在運動會上理直氣壯得跟彆人嗆聲，現在怎麼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臟女人，不要靠近水嵐！”

這就靈玉所說的世界……

女生們在隔間外咒罵著，各種汙穢難聽的字眼充斥在靈珠的耳邊，靈珠渾身濕透，坐在便池上，渾身痛得起不來。

上課鈴響起，一個女生惡狠狠得說：“賤貨，活該，以後再纏著水嵐，就沒有這麼輕易放過你了！”

女生們大笑著離開了，靈珠被鎖在隔間裡出不來。

她沒有哭……

她緩了好久，站起身，擰了擰頭發的水。

此時，她理解靈玉所憎恨得一切，靈玉在變成今天這樣，不知道做了多少反抗，不知道絕望和氣憤了多少次。

她被踹倒在便池中的那一刻，她也恨她們，可是她卻沒有起絲毫的殺心。

她隻覺得她們可憐。

頭發浸濕後，還有著雪櫻為她洗澡的櫻花花瓣的香味。

此時，非常想念水嵐……

課上，老師發現靈珠沒有回來，便問靈玉，靈玉說她並不知道，她看著靈珠空蕩蕩的座位，掏出用夜隱的信用卡，昨天新買的手機。手機的群裡，幾個女生得意得討論著教訓了靈珠，繪聲繪色得描繪著過程和細節，引來一群女生誇讚，大家都直呼解恨。

午休時，靈玉來到洗手間，拿開抵在隔間門上的拖把，打開門，看到靈珠濕透得站在裡麵。

“現在，你還覺得她們是平凡的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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