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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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青山孤兒院一片安靜，走廊的燭火和院子的地燈發出溫馨的光，夏日的蛐蛐在草叢中清脆得鳴叫，院子的櫻花繁茂盛開，簌簌得下著櫻花雨。

水嵐和時越筋疲力儘得從鬥室走出來，時越走進廚房，擰開灶台起鍋燒水，準備煮兩個人的方便麵吃。

“葉軫說，炎燚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沒出來了，你不去看看他嗎？”時越說。

水嵐坐在餐桌前，麵色凝重，這幾天，他把自己虐得連師父永中都看不下去了，時越知道水嵐心裡焦躁，為靈珠擔心，師父這幾天為了靈珠的事情親自到處奔走，水嵐這種對自身無能為力的自責感覺，時越深有體會。

“那個家夥人生第一次失戀，關自己三天很正常。”水嵐說。

“不過我還挺驚訝的，你們兩兄弟分彆愛上雙胞胎姐妹，口味還真是相同。”時越煮著麵說。

“靈珠和靈玉，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炎燚喜歡靈玉，我也感到很驚訝。”水嵐想了想，說：“時越，多煮一袋吧，一會兒我給炎燚端上去。”

兩根香腸、兩個荷包蛋、一顆青菜，水嵐端著一碗麵，敲了敲炎燚的門。

無人應答。

繼續敲，依舊如此。

水嵐頭爆青筋，一腳踹開門，看到床上蒙著被子背對著他的炎燚。

“臭小子！！！搞這幅失戀的姿態給誰看！你再不吃飽出去收魂，這個月的業績獎金都沒有了！”水嵐端著碗，一腳踹在炎燚的屁股上。

炎燚一躍而起，掀開被子張牙舞爪得回踹水嵐，抗議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把自己關在鬥室虐了幾天，額……你幾天沒洗澡了，渾身汗味臭死了！”

“吃不吃！”水嵐把碗端到炎燚的鼻子前，說：“是時越煮的，不是葉軫，沒有加奇奇怪怪的東西！”

炎燚的鼻孔張了張，接過大碗，盤腿坐在床上開始大口得吸溜起來。

“不吃飯把自己關起來，就能勸靈玉回心轉意了嗎？就能打得過夜隱了嗎？”

“你是沒有被自己喜歡的女孩說不喜歡你，你試試被靈珠說從來都不喜歡你，你什麼感覺？”

“我和靈珠又不是……”水嵐嘴硬。

炎燚敲敲碗，說：“得了吧你，靈珠被警察抓了你看看你急得樣子，我還不了解你！心底還不知道多喜歡人家呢！就是慫不敢說唄，你看我多瀟灑，喜歡就是喜歡。”

水嵐一語堵塞，不好意思的躲閃目光，沒有說話。

炎燚惆悵道：“水嵐，你說好歹我也一表人才，長得這麼帥，還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學校裡的女生天天圍著我轉，我哪點比不上夜隱那個老頭子，靈玉怎麼就天天跟那種大叔混在一起！青春少女的不應該跟我這種玉樹臨風的少年談戀愛嗎？我還沒告白，就失戀了！”說完，委屈得一口將荷包蛋整個塞進嘴裡。

水嵐早已習慣了炎燚三句話不忘誇自己，說道：“可能靈玉想要的，並不是戀愛吧！”

“她想要啥，難不成還要上天啊！”

兩人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同時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永中帶著雪櫻走了進來，看到坐在床上吃麵的炎燚和無精打采的水嵐，無奈道：“6歲，也是到了為女孩神傷的年紀了。”

兩人看到師父回來了，都立刻下床恭敬得喊了聲：“師父。”

“真是越大越出息了，人家不喜歡你，你就三天不吃飯！”

“哎呀師父，沒有啦，我隻不過是那天烤肉吃頂了，這幾天沒胃口，你看我這不正準備起來出去收魂呢！”炎燚嘴硬道。

“你們幾個，今晚把家裡、院子以及空房都打掃打掃吧，明天，我和衛律師去接靈珠出獄。”

水嵐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興奮道：“師父，你是說，靈珠可以被無罪釋放了！”

“是啊，關鍵性證據證明無罪，靈玉已經被警察通緝了，炎燚，我跟你說，那個女孩已經打開了《禁術》墜入魔道，你不要再與她糾纏了，不會有好結果的，那個女孩將來也要自己承受自己的惡果。”

“靈玉……被通緝……”炎燚驚愕道。

“是的，其實，對靈玉來說，監獄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禁術》的反噬特彆厲害，如果她靈力不夠承受不了，用不了一兩年就會被反噬成魔，你注定是和她對立的，夜隱也不會輕易放掉她的靈魂的，若她禍亂人間，閻羅和白羽更不會放過她。”

炎燚低下頭不說話，心裡很難受。

“以前，你老被學校叫家長，從幼兒園開始老師就說你談戀愛，師父從來沒有因此教訓過你。但是靈玉，就彆再想她了，從平凡的人類女孩中選一個吧。”

永中站起身，水嵐迫切道：“師父，明天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接靈珠？”

“水嵐，之前靈珠知道你住在青山孤兒院嗎？”

“不知道，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青山孤兒院的秘密。”

“那就好，明天在靈珠住進來之前，你先不要露麵！”

“為什麼！”

雪櫻說：“水嵐少爺，女孩子的心思呢你不懂，靈珠小姐一定很想見你，也一定最怕見你，師父是怕如果靈珠小姐覺得沒臉見你而拒絕住進青山孤兒院，免得節外生枝。而且靈珠小姐在拘留所呆了一個星期，樣子一定很狼狽，她一定也很怕你見到她那副樣子。”

水嵐鬆了口氣，雪櫻心細，想到了很多他沒想到的心思。

“好，那明天我們就在家等靈珠來。”

就在這時，時越探頭進來，調侃道：“誒，水嵐的小女友真的要住進來了嗎？”

“時越，彆亂說！”

“青山孤兒院終於住進來女孩子了！”時越興奮道，“那天那個小蘿莉呢，她來嗎？她不是也是我們的同伴嗎？”

“同伴？”永中疑惑道。

“哦，對，師父，那天我們忘記說了，還有一個會巫毒術的小女孩，也是我們的同伴，叫愛梨，和靈珠是朋友，我這裡還有她的電話！我得趕快通知她靈珠可以出獄了，她一定很高興。”水嵐說。

“咦？難道師父的粉紅色女兒情節終於要實現了嗎？”時越興奮道。

………………

一大早，監室裡剛吃完早飯，一位獄警打開門，大喊道：“靈珠，拿上你的東西，立刻出來！”

“誒？小丫頭要出獄了嗎？”黃發姐姐驚奇道。

“我就說，小丫頭不會殺人的，肯定是冤假錯案！”馬阿姨說。

“也有可能是移交監獄嘍！”紅發姐姐酸溜溜得說。

靈珠走到馬阿姨麵前，說：“阿姨，我要出去了，你有沒有需要我帶給你女兒的話？”

馬阿姨慈祥得笑著，捋了捋靈珠的長發，說：“我沒什麼需要的，我就不給她添麻煩了。你呀，出去好好生活就行了。”

“靈珠，不許廢話，趕快出來！”女獄警催促道。

靈珠給大家鞠了一躬，說：“感謝大家這幾天的照顧，我得走了，大家保重。”

“走吧走吧，這裡以後千萬彆再進來了，我就不跟你說再見了！”黃發姐姐說。

靈珠抱著自己盆，穿著寬大的囚衣，瘦瘦小小得跟在女獄警的身後。

交接物品、在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靈珠看到，自己衣服上乾涸的血漬，已經分不清是她的還是肖猛的了。

她被帶到一個辦公室辦手續，在那裡，她看到徐警官、衛律師以及一位一身著黑衣、頭帶黑帽、頭發半白的中年大叔。

永中見到靈珠走進來，那熟悉的臉，在永中眼中仿佛慢鏡頭一般。怯懦如驚弓之鳥的不安，臉上和胳膊上還未痊愈的傷，那麼瘦小虛弱的身體，令永中心疼不已。

這個孩子的人生，怎麼會如此可憐。

五千年前，美姬是那樣俏皮可愛，靈珠……會是她嗎？

永中既渴望靈珠是美姬，又希望她不是。

上一次在運動會頒獎台，永中已經試探過了靈玉不是美姬，後來一直沒有機會近距離試探靈珠。

“靈珠啊，這位是青山孤兒院的院長兼創辦人，永中先生。”徐警官說。

靈珠一愣，永中……富豪排行榜上的著名企業家，活在新聞裡的人物，上次全市中學生運動會，也是他讚助的，靈珠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富豪還創建了孤兒院。

永中摘下帽子，伸出手，慈祥得微笑著，朝靈珠伸出手。

靈珠看著永中，這個大叔，總覺得似曾相識，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到底是在哪見過？

“靈珠，靈珠？”徐警官喊了她兩聲。

靈珠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快鞠躬，伸出手與永中握手……

一刹那，永中大腦一片空白。

和靈玉一樣，看不到前世，不是美姬，可是永中腦海裡，卻浮現出五千年前，美姬渾身是傷得拿回來隕丹救永中的模樣……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畫麵，永中的內心波濤洶湧，有些動容。

“真想不到，永中先生在慈善方麵也做得這麼用心，竟然親自來接進入孤兒院的孩子。”徐警官客套道。

“小孩子已經很可憐了，作為院長，當然要給他們安全感，靈珠，你不要害怕，青山孤兒院有很多跟你同齡的孩子，他們都是好孩子，不會欺負你，你在那會過得很好。”

“嗯！”靈珠點點頭，說：“謝謝院長。”

“靈珠，你在這幾頁紙上簽字就可以了。”徐警官給了靈珠幾頁材料。

靈珠看到，是入院收養合同和出獄檔案。

靈珠在每頁紙上，工整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衛鷹遞給靈珠一張存折，說：“這是你姨媽的賠償款，葬禮我都辦好了，這是剩下的部分，我肯定不會收的，以後你的人生，還有很多要用錢的地方，這個你收好，以後就在青山孤兒院，安心得生活。”

“可是律師費……”

“這個你不用擔心，已經有人替你付過了。”

徐伯伯握住靈珠的肩膀對她說：“靈珠啊，要記得，如果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

靈珠眼眶一熱，說：“徐伯伯，真的謝謝你了……”

徐伯伯用大拇指抹去靈珠的眼淚，拍拍她的肩膀，說：“孩子，願你的未來，一片光明。”

靈珠給徐伯伯鞠了一躬，便跟隨衛鷹和永中走出了拘留所。

夏日的晴空，陽光明媚，微風和煦，從拘留所出來，竟讓靈珠覺得恍如隔世，仿佛兩個人間。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狹小的窗口，那裡的人，可能她此生都不會再見到了，而這裡，靈玉若是進來，要怎麼挨得過這種苦？

剛走出拘留所大門，靈珠看到從樹上縱身一躍一道黑影，月亮身姿矯健得跳下，一邊哇啦哇啦得叫著一邊朝她跑來。

“月亮！！！”靈珠簡直喜極而泣，月亮飛奔而來，一躍跳到靈珠的懷裡，立刻撒嬌拿頭不停得頂靈珠的下巴。

僅僅一個星期，月亮瘦了一大圈，頭上的傷口結了血痂，靈珠心疼得摸著月亮，淚流不止。

“對不起，月亮，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了！”靈珠一邊說一邊哭，月亮竟然伸出爪子溫柔得撫摸靈珠的臉，喵喵得叫著似乎在安慰她。

“院長，我可以帶月亮去孤兒院嗎？這是我養大的貓，它在這等了我好幾天。”

永中看著月亮，對上月亮的異瞳眼睛，眉頭一皺。

好有靈性的貓，這雙眼睛，似乎在哪見過。

“可以的，帶它一起走吧。”永中慈祥得說。

“謝謝院長！”靈珠非常高興。

“當當當當！撒花！靈珠你終於出來了！我每天都要擔心死了！”拘留所門口的黑色轎車裡，愛梨從車裡飛奔出來。

“愛梨！”靈珠驚奇道：“你來接我了！”

“當然，這麼大的事，我一定要親自接你，重新迎接美好的人生！”

靈珠感動得直擦眼睛。

“你放心，我已經去青山孤兒院考察了，是個好地方，而且，那裡還有驚喜等著你哦！”愛梨神秘的眨了一下眼。

“驚喜？”靈珠不可思議道。

孤兒院不都是電影裡很恐怖的地方嗎，要麼就是新聞或者故事裡很多兒童遭到虐待的地方。

永中笑道，說：“孤兒院的孩子們知道今天會有新朋友住進去，都很興奮得在打掃家裡、布置房間呢！”

不知為何，靈珠看到永中，總有一種慈父一般的安心感覺。

也許，孤兒院真的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沒有什麼事還能比她經曆得更可怕了。

靈珠的T恤已經破爛不堪沾滿血跡，永中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了靈珠，說：“我沒有想周到，你先穿上外套，我們回到家，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靈珠接過，心裡一陣溫暖。

衛鷹開著車，將愛梨送到遊樂場，永中一直慈祥得看著愛梨。

這一次，愛梨給了靈珠一個布娃娃，說：“靈珠不要怕哦，愛梨會永遠在你身邊，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召喚我！我今天還要表演，等你身體好了，一定要來看我的表演哦！我也會去孤兒院看你的！”接著，愛梨又朝永中命令道：“老頭，我對你很是滿意，你一定要照顧好靈珠哦！”

永中爽朗得大笑，靈珠疑惑得看著愛梨和永中，愛梨這種不卑不亢的自來熟性格，真是令靈珠很是羨慕。

靈珠看著愛梨一蹦一跳得跑進遊樂場，朝她告彆揮手。

車子開動，靈珠仰頭望著碩大的摩天輪，她想起水嵐，曾經他們約定過，中考完要一起來遊樂場看愛梨的演出……

水嵐……等安頓好後，要不要跟水嵐報一聲平安呢？靈珠好想聽聽水嵐的聲音，可是又無比害怕，要怎麼跟水嵐解釋這一切呢……

衛鷹律師既然是水嵐請的，一定已經知道靈珠的結果了吧。為什麼水嵐沒有來接她呢？

水嵐……會不會已經嫌棄或者害怕她了呢？還是……水嵐也不知道要怎樣去麵對她？靈珠忐忑得想。

衛鷹律師轉著方向盤，說：“靈珠，要回去原來的家裡拿東西嗎？現場我已經找人全部打掃乾淨恢複如初了，你不用擔心。”

靈珠低頭想了想，說：“不必了，謝謝您了衛律師。”

那個家裡，已經沒有任何留戀的了，好像生活一下子，喧囂全部安靜了……

“永中先生，將你們送到青山孤兒院，我也要回到律師事務所了，之後您有任何吩咐，可以隨時跟我打電話。”

“衛鷹啊，辛苦你了。”

“您客氣了。”

夏日的清晨，靈珠穿著沾滿血跡的T恤，頂著一個星期沒洗的打結長發，狼狽不堪得坐在駛向青山孤兒院的轎車裡，她望著路邊閃過的鬱鬱蔥蔥的樹木和蔚藍天空上如棉花糖一般的雲朵，心想，自己未來的家人會是什麼樣子呢？他們會好好相處嗎？

此時，她並不知道，她最美好的一段人生，即將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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