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死亡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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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靈珠翻來覆去睡不著，沒想到，自己進來青山孤兒院第一天，就給大家添了麻煩。

靈珠反複回想白羽說她的靈壓比五個男孩子還要強，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閻魔是誰？

靈珠看著自己的雙手，這力量與生俱來，到底是從哪來的，為什麼是她而不是靈玉，靈珠陷入深深的疑惑。

月亮在枕邊翻著肚皮舒服得睡覺，靈珠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窗外月光如水，柔和得灑在青山的森林裡，把整座山籠罩出一片朦朧的光，窗下一顆茉莉香氣襲人，本來身心疲憊了好幾天，這本應該是安睡的一夜，然而師父為了維護她跟白羽對峙的畫麵一直浮現在眼前，看水嵐緊張的模樣，靈珠也能猜測到自己的能力讓師父倍感為難，靈珠覺得很過意不去。

她輕輕得走出門，想去院子裡轉轉。

院裡的壁燈長明，櫻花開滿樹冠，一切都那麼靜謐安寧。

靈珠坐在院裡的走廊邊，深深呼吸一口櫻花的香氣，她乞求神明，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隻要她能在這裡平靜得生活下去，哪怕沒有這逆天的力量她也無所謂。

突然，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靈珠回頭，看到氤氳的燈光下，水嵐高挑的身影，朝她走來。

“睡不著嗎？”水嵐溫柔得問。

“嗯。”這樣的夜晚，隻有她和水嵐兩人，靈珠不由得心臟又劇烈得跳動起來。

“為什麼？你應該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吧。”水嵐坐到她身邊，兩人一起坐在木質的走廊邊，看著夏夜寧靜的院落。

“有開心得睡不著，也有擔憂得睡不著。”

“哦？”

“能住進這裡，覺得太幸福了，大腦比較興奮，總害怕一閉眼醒來，發現隻是一場夢。”

“傻瓜。”水嵐笑道，溫柔得說。

“想到白羽，也覺得很抱歉。”

“我大概猜到你會這樣，所以才出來看看，沒想到你果然為此睡不著自己在院子裡發呆。”

靈珠低下頭，默默得說：“水嵐，你說過，師父是活了五千年的九尾狐。”

“嗯，對呀。”

“那麼師父一定大風大浪什麼都見過了，可是為什麼會因為我而跟白羽對峙？我這種小人物，不值得讓你們的關係變得尷尬。”

“誰說你是小人物？”水嵐轉頭看著靈珠。

“啊？我……”靈珠想到自己從小被同學欺負說成醜八怪，也沒有什麼出色的特長，她從心底裡一直很自卑。

“靈珠啊，過去你寄養在你姨媽家，不管受到怎樣不公的對待，都不要因為那些凡人而貶低自己的價值。”水嵐認真說：“既然你有天賜的神力，就說明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而是帶著某種使命來到這世界上的。就算隻是一介凡人，這一世能轉世成人，都是億分之一的幾率是緣分。”

水嵐抓起一掊土，說：“白羽跟我說過，這大千世界的萬千生命中，動物昆蟲甚至草木，在輪回裡能投身為人的幾率，就好比大千世界裡無儘的沙礫中，這一把土被我抓住的幾率，所以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是非常難能可貴，需要和這個世界有莫大的緣分。”

靈珠低下頭，沉思著水嵐的話。

“正因為人類的生命太過難得，死神守護這個世界，就是保護那些死後的靈魂不受侵害，能順利進入六道轉世投胎，去完成他們自己的因果。雖然人類經常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在死神眼裡，每一個生命都是神聖的，是不允許超出凡間的力量乾擾人間靈魂秩序的。”

靈珠認真聽著，他抬頭看著水嵐明朗的側臉，水嵐認真的樣子，真是太美好了。

“你的力量可以奪人性命，還能死而複生，這種力量，會嚴重乾擾人類社會的生命秩序。古往今來，就算是神，也是不允許使用的。”水嵐繼續說道：“靈珠，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死亡，為何宇宙萬物都要走向死亡？”

“我……我沒想過這麼深刻的事情……”

“貓的生命有5—20年，人類的壽命是00年，連這個宇宙的恒星都有壽命，包括我們的地球也是如此，當一顆恒星內部的氫元素被耗儘的那一天無法再進行核聚變，就成為一顆白矮星甚至是黑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論是我們所存在的宏觀宇宙，還是我們所了解的微觀世界，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有著自己的生命周期，從能量守恒定律來說，宇宙萬物不可能憑空出現或者憑空消失，這就代表著，其實死亡是由一種形態變換成為另外一種形態而已，拿人類的生命來說，若一個人可以一直死而複生或者達到永生，那麼他一直霸占著這種形態，就違背了其他生靈轉世成人的公平，同樣的，若用不正當手段奪取了他的生命，對他也是一種不公平。”

“那師父活了五千年，不算永生嗎？”

“所以妖若化人，人若長生，就是違背這樣的生命周期和生命形態，需要曆經懲罰和劫難，而長生不代表永生，哪怕是神明，也有他們的生命周期，隻不過他們的修煉，達到了另外一種生命周期的長度，這就是為什麼古往今來，那麼多妖魔鬼怪要修煉的原因，其實都是源於對死亡的恐懼和想要人為乾預輪回的生命形態。”

靈珠似乎聽明白了，點了點頭。

“而你的力量，正好會打破這樣的平衡和公平，若白羽知道了，這力量違背了陰魂界存在的意義和責任，違背六道輪回的秩序，他一定會想辦法處理你的存在，而你恰恰又是一個單純善良的人，一切並非你所願，我們不忍看你遭遇懲罰和痛苦，但是又想不到好的辦法去幫助你，我想，這也是我和師父睡不著的原因。”

“那……白羽說的閻魔是怎麼回事？”

“這世間擁有能讓人類死而複生力量的，是陰魂界的掌管者，現在的掌管者閻羅大人雖然放浪形骸，但是在這方麵嚴遵規則不會犯禁，而一千年前，第一代陰魂界掌管者閻魔，曾犯犯禁攪動天地，天誅地滅，已經被封印，他曾揚言，一千年後會重返人間，而閻魔有一隻寵物，是一隻黑色的異瞳黑貓，法力高強，在封印閻魔的時候，也已死去，若閻魔轉世，那隻黑貓很有可能會跟著一起重現人間，所以白羽看到月亮，立刻聯想到了閻魔，才會對你抵觸。”

靈珠震驚得看著水嵐，嚇到說話顫抖，說：“所……所以，水嵐……你的意思是，我是閻魔轉世嗎？”

“我不信！”水嵐認真得看著靈珠，說：“我不信你會是閻魔轉世。師父一定也是這樣，所以才極力在白羽麵前保護你。”

“死而複生……異瞳黑貓……水嵐，萬一我真的是呢，那……白羽會拿我怎麼樣？我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靈珠急切說道。

“靈珠，你想啊，若閻魔轉世，怎麼會轉世成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而且，你何曾有過為一己私欲去傷害彆人的想法？閻魔若想重回人間作惡，怎麼會生得你這麼善良？”

“我……我從來沒想過傷害彆人，可是……水嵐，我確實一怒之下，殺了姨夫和肖猛，我……”

“這也是我為難的地方，我不知道在陰魂界，殺惡人是否情有可原，所以擔心，一旦暴露這些，不知道白羽會拿你怎樣，你複活了青雲，在陰魂界也是大忌，千明的爺爺前世也是黑無常死神隊的高階死神，這一世和白羽合力複活了千明，被打入修羅道，自從你進了警察局，我每天晚上都擔心得睡不著，可是又無能為力。”

“水嵐，不管怎麼說，按照陰魂界的規矩，我複活了青雲和殺了姨夫，這到底是犯禁了的，若我親自去向白羽和閻羅大人自首說明，有沒有可能，他們會諒解我？”

“靈珠，你在說什麼！”水嵐震驚道。

“我不能向人間的警察自首，但是這瞞不過陰魂界的審判吧！”

“靈珠，你知不知道這多危險？”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師父因為我和陰魂界鬨翻，也不想給你帶來麻煩，我覺得，既然是我做下的事，更應該去麵對，若我真誠去認錯，跟白羽和閻羅大人解釋這一切，找到贖罪的辦法，然後證明自己不是閻魔，月亮隻是一個巧合，這樣會不會一切就平靜了？”

水嵐驚愕得看著靈珠，他沒想到，靈珠竟如此勇敢，這個小小的身體柔弱的女孩，竟然有勇氣去麵對陰魂界的審判。水嵐對靈珠刮目相看的同時，又十分心疼。

“靈珠，彆說了，我不會同意的！不管閻羅用什麼方式懲罰你，我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受苦的，你不要輕舉妄動，你的想法太冒險了。即使我們是死神的人間代理與陰魂界有交情，陰魂界未必會因此給個人情，連千肅爺爺都進了修羅道，你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我會瘋了的！”水嵐激動得說著。

靈珠握住水嵐的手，水嵐一愣。

靈珠雙手握住水嵐的手，抵住額頭，眼淚不停得掉下來，說道：“水嵐，遇見你，我已經覺得是自己最大的幸運了，還能進來青山孤兒院生活，我真的彆無他求了，我真的好喜歡這裡，喜歡大家每一個人，我希望能一直在這裡和你們平靜得生活下去，正正當當得在這裡生活。我不想因為我的存在，讓你們困擾，讓師父為難，到底是我有錯在先，我必須去麵對它，不管要受怎樣的懲罰我都不怕，若我真心贖罪，閻魔大人和白羽，不至於要了我的命吧，隻要我還能回到這裡和你們一起生活，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不怕。我求求你，帶我去找白羽好不好。”

“這……這件事太大了，我得去跟師父商量一下。”

“不要驚動師父了，若告訴師父，師父一同前去的話，若給陰魂界施壓，在陰魂界看來，說明我還留了一手，並不真誠。你帶我去，就說明我帶著誠意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是真心去自首的，你說過，白羽不壞，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把事情做絕的。”

“靈珠，你以為我帶你去，我會眼睜睜得看著你受懲罰無動於衷嗎？陰魂界若對你用刑，哪怕我拚上性命永世不得超生，也一定會將陰魂界攪得天翻地覆！”水嵐激動的說。

“不可以，水嵐！你不要為了我跟陰魂界起任何衝突……”靈珠的表情異常嚴肅，這是水嵐第一次見到靈珠如此堅定嚴厲得對他說話，靈珠眼含熱淚，看著水嵐說：“有你這句話，哪怕我死掉都沒有遺憾了，我真的很榮幸有你這樣的朋友，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靈珠用手臂擦擦眼淚，深呼吸一口，微笑著對水嵐說：“水嵐，那次你把我從夜隱那裡救出來，在大雨的路上，我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水嵐被靈珠的話驚到了，他看著靈珠，臉不由自主得紅了起來。

“雖然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知道這樣的感情是癡心妄想，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怎麼樣，但是即使這樣，我也希望站在你身旁默默仰望你的我，是堂堂正正乾乾淨淨，我現在背負著原罪，站在你身邊，也覺得自己不配，去跟白羽認錯，不僅僅是贖罪，也是為了我能心安，讓我以後能有資格站在你身旁……”

“靈珠……我……”水嵐被靈珠的勇敢，震撼得無以複加。從前，他隻覺得靈珠是個柔弱害羞的小女生，但此時的靈珠，是如此堅強和坦誠，他想說什麼，卻一語堵塞，不知該從何說起，又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

靈珠含淚一笑，對水嵐說：“若有一天水嵐你長大了，想交女朋友了，一定要看看我哦！”

水嵐被靈珠這句灑脫的玩笑，瞬間心裡都明亮了，都舒暢了，都理解了……

“好……靈珠，我明白了，我帶你去陰魂界……”

“謝謝你，水嵐。”

此時，青山孤兒院的壁燈上，一隻黑色的蝴蝶煽動翅膀，悄然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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