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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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昆侖山的鄉野小路上，白馬馱著永中，他的懷中坐著美姬。

紅裝、白馬、綠野、藍天……清風吹拂，陽光明媚，一切那麼美好動人。

永中低頭看美姬一言不發，他有些拘謹又羞澀道：“美姬，對不起啊，我父母早亡，也沒有什麼親朋友好，來迎親的隊伍隻有我和玄燭，沒什麼排場，到了我家，也沒有宴席，你不要介意。”

美姬低著頭不說話。

“那個……人間的很多人情世故我都不太懂，我家……就是狐狸洞，你也看到了，家徒四壁……”

美姬依然不說話。

“剛才那些金子，連玄燭的那份都被我用了。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是未來我會努力賺錢置辦家業，不會讓你餓肚子受委屈的……”說這些話的時候，永中有些緊張笨拙得撓撓頭。

美姬還是不說話。

“我聽賣穀粟的大嬸說，除了給你父母彩禮，也要給出嫁的姑娘置辦首飾……你在神界為了拿隕丹，連自己的鐲子都熔了。”永中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鐲子，不好意思道：“這個鐲子，是我自己煉的雕的，不太好看，就當……就當……”永中從未有現在這樣緊張過，看美姬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他也有些慌了。

“你是不是……後悔了……”永中小心又擔憂得追問道。

隻見美姬的肩膀顫抖著，她捂住嘴，突然一下哭了。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永中慌張得從旁側探頭看向她，美姬臉頰緋紅，滿眼瑩瑩得淚水。

她纖細的手指抹著眼淚，喜極而泣得說：“我隻是……太高興了……這好像，是我長這麼大，聽到的最感動的話了。”

淚水連連，美姬用袖口擦著眼淚，笑中帶淚得說道：“狐狸……你不是天地間最厲害的妖嗎？你竟然說自己沒本事。”

永中憨笑得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被玄燭聽到，又要笑話我了。”

美姬接過鐲子，小心得撫摸著，這個金鐲的雲紋精致細密，美姬似乎能看到永中在夜晚的火光前小心翼翼為她雕刻的畫麵。她心生歡喜，將鐲子戴在手腕上，大小正合適，這是她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了。

“等我賺夠錢，我一定補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十裡紅妝，高朋滿座，讓世間見證……”永中承諾道。

“不要，有這個就夠了……”美姬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鐲，陽光下金光閃閃。她仰著頭看手腕上的手鐲，滿眼純真的滿足。

牽著韁繩的手臂正好將美姬環在了懷裡，少年永中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兩人臉上都掛著羞澀的紅暈，永中稍稍得擁緊了美姬。

那匹白馬，似乎帶著兩人走向人間最甜美的幸福……

在天上穿梭在雲中的玄燭，俯衝落到巫陽的馬上，從天而降一般坐到了她身後，嚇了巫陽一跳。

“你給我下去！誰讓你坐上來的！”巫陽沒好氣得說。

“小姐，這是我的馬，你還這麼理直氣壯！我老在天上飛，萬一被人看見嚇著凡人怎麼辦！你跟了一路，看那倆人親親我我，你不難受啊！”

“我難受什麼？看到美姬安全我才能放心！”

“同樣是女人，你的小姐妹都嫁人了，你不羨慕嗎！”

“嫁人？我不同意這門親事！剛才在美姬家，我是不想揭穿你倆嚇著二老！美姬單純，花言巧語就被老狐狸騙走了，就算狐狸不會吸食她的精氣修煉，我怎麼能確定狐狸的妖氣不會反噬美姬？”

玄燭得意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雖然我還沒化龍，但是每個妖都有他專門修煉的法門！比如我，雖然麵相嚇人但是心地善良，修的就是不傷人不害人的定靈術，可以隨意控製靈力靈壓。不僅如此，我還無私得教會了永中那小子，沒想到我修了幾百年他一個月就學會了，真是好氣！你看，他現在身上是不是沒有一點靈壓和妖氣了！”

“難怪……”巫陽驚詫得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永中和美姬。

“剛才在美姬家，是不是那些賓客看到我倆都感覺如沐春風？就是我這無與倫比的定靈術改變了妖的氣場。”

“臭屁！妖就是妖，逆天而行，不尊六道。我還沒見過為人類造福的妖。”

“你這就是偏見了。好像人類就高貴似的，彆說你不同意這門婚事，其實我才不想讓永中搞這些幺蛾子。這都有隕丹的人了，還偏要渡情劫，簡直自找苦吃。可是沒辦法，你的小姐妹走後，這小子天天跑我潭邊訴苦，擾得我睡不著覺不勝其煩。我要是有隕丹，好好修煉位列仙班，長生不老隨心所欲，做神仙難道不好玩兒嗎？”

“哼，就你，還位列仙班？我看連龍族都嫌棄把你收編。”

“喂，你不要小瞧人啊！我可是昆侖山唯一從蛇修煉成蛟的風雲人物昂！”

巫陽不屑得哦了一聲。

“你有沒有在聽啊！你這是什麼態度啊！這是我的馬，我不給你座了！”

兩人吵吵鬨鬨，跟隨永中他們，一起回到了昆侖山狐狸洞。

永中勒住馬，扶美姬下馬，將馬一拍，白馬便歡快得飛奔在樹林中吃草。

永中背著美姬飛上山崖中間的狐狸洞，停在洞口的壁台上，時隔一個月，美姬再回到這裡，感慨萬分。、

當初，她就是為了采摘壁台下的靈芝，撞見了正遭遇九重雷劫的永中。那時，她怎會想到，自己的一生就此改變，她私闖神境拿到隕丹，她注定不再是一個平凡的人類女孩。

美姬雀躍得走進狐狸洞，果然，真的家徒四壁。除了一張石床和上次永中從集市上買回來的幾個炊具，再無其他。

噗……美姬竟然忍不住笑了。

玄燭帶著巫陽也飛了上來，看到永中窮酸的家，玄燭嘲笑說：“狐狸，你這個死心眼兒，竟然把咱倆日夜淘沙的金子都送了人，我看你把人家姑娘帶回來，以後怎麼過日子！”

“我……”永中窘迫得不知該怎麼回答，自己獨居了一千年，從來沒想過過日子這件事有什麼複雜的，現在帶著一個姑娘，已經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了。

美姬馬上幫著永中說話，“沒關係，我吃得又不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再苦的日子我都能過。”

玄燭笑道：“嫁給狐狸，你是不是人類第一個？”

永中揉著眉頭想了想說：“我會風水、占卜，應該不至於會讓美姬餓肚子吧。”

玄燭哈哈大笑，說：“狐狸，你一個有隕丹的妖王，神鬼羨慕的主兒，竟然要淪為算命先生養家糊口。”

“話不能這麼說，就算會法術，也不能用來作奸犯科。”

“要不然我們還去溪邊淘金子吧！”

“大丈夫怎麼能投機取巧，如今我已不同往昔，還是靠自己的本事養家吧。”

“嗬，真是死要麵子！”玄燭毫不留情得笑道：“那明天我跟你一起飛去有熊城，我看你要怎麼賺錢養家。”

安頓好兩人，巫陽本來還想交代什麼，被巫陽強行拉走了。

巫陽被玄燭抗在肩上，飛到了溫泉旁邊，剛把她放下來，巫陽就一拳打過去，玄燭縱深一躍，躲過了拳頭，壞壞得笑著說：“脾氣這麼大，小心嫁不出去！”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我還有話還沒跟狐狸交代完。”

“你沒看到那倆人親親我我羞羞澀澀得嗎，你還要杵在那裡多不識趣啊！”

“美姬就這樣跟狐狸在一起了，我很不放心啊，你應該知道是美姬拿回的隕丹吧，西王母娘娘肯定不會放過她，我給她鎮魂珠，就是想保她神鬼不近身嫁個普通人保平安，她竟然還往火坑跳。”

“乖乖，難道是巫族聖物鎮魂珠？”

巫陽不置可否。

“這倆人，一個有隕丹，一個有鎮魂珠，到底上輩子積了什麼德！”

巫陽氣鼓鼓得坐在泉邊。

“好啦，你擔心什麼，天上地下，還有誰能降得住永中？還有誰能害得了美姬？你就彆操心了！你彆看永中憨憨傻傻的，其實心思縝密，足智多謀，美姬跟著她，不會受委屈的。”

巫陽看著玄燭，將信將疑得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得朝溫泉裡扔著石子。

“你肚子餓不餓？我捉魚給你吃呀？”玄燭嬉笑著說。

玄燭和巫陽走後，隻剩下美姬和永中，兩人都羞澀的相視一笑。美姬忙不迭得打掃起狐狸洞，到處擦擦洗洗，給石床更換乾草，永中出去打獵，打些山雞野兔給美姬吃。

當永中提著野味野果回來，看到狐狸洞簡直被打掃得閃閃發光，清新怡人，永中覺得好似一千年的孤獨都煙消雲散了。

兩人一起熱鬨得做飯，歡聲笑語，幸福甜蜜。

夜幕降臨，繁星密布，乾柴燒得琵琶作響，狐狸洞外的昆侖山，夜晚靜謐神秘。

美姬坐在洞口看星星，心中滿滿得幸福，被無他求。

永中坐在石床上，不知所措得摸摸脖子，想到接下來可能要進行人類新婚的洞房流程，他就有些緊張和忐忑，畢竟他的真身是隻狐狸，單身了一千年，若和人類女子膠合，未來生下來的不知會是什麼……

“咳咳，美姬，洞口冷，還是早點回來吧。”永中不自然得說道。

“嗯。”美姬起身，走回洞中坐到了石床邊。

經曆生死雷劫都沒這麼緊張過，永中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額頭已經沁出冷汗汗珠。

美姬眨著天真大眼睛看著他，永中吞吞吐吐得說：“那個……早點休息吧。”

“那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嗎？”美姬說。

“咳咳……這……”永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用狐狸的形態也可以，我不想再像上次你要送走我那夜，兩人睡得那麼遠我隻能看到你的背影。”

“那……那就這麼睡吧。”永中指指床內側，讓美姬睡在裡麵。

美姬開心得爬上床，平躺下來期待得看著永中。

永中慢慢的躺下來，呼吸粗重。

誰知美姬竟然主動靠過來，頭靠在永中的肩膀上，一隻胳膊抱住永中，說：“太好了，我夢見過好幾次這樣的場景，真的實現了。”

永中滿臉通紅，美姬倒落落大方。

美姬摸摸永中的胸口，永中緊張得吞咽了口口水。

美姬竟然嬉笑了一下，閉上眼得意得說：“狐狸，你心跳得好快啊！”

“我……呼……”永中發現自己話都說不來了。

美姬閉著眼，滿臉笑意，幽幽得說：“狐狸，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沒關係，怎樣都沒關係，隻要我在你身邊能天天看到你就好，哪怕我們沒有辦法像人間夫妻那樣我也不介意，因為我已經得到這世間最好的男子了。”

永中的心中一陣溫暖，他溫柔得笑了起來，美姬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伸出胳膊將美姬摟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這一刻人類溫熱的體溫讓他覺得心中無比安寧。

“就這樣睡吧。”美姬滿足得縮在永中的懷裡說。

“嗯……”

……………………

夜晚的溫泉邊，泉水發出嫋嫋的夢幻熱氣。

巫陽靠在一顆樹冠的樹枝上，閉著眼。

玄燭托著長長的尾巴，趴在泉邊的岩石上望著她。

“喂，你睡在那裡冷不冷？”玄燭朝巫陽喊道。

“不冷。”巫陽不耐煩得回答。

“你會閉氣術嗎？不然來潭底我的洞中，溫暖舒適。”

“不會！也不想去。”

玄燭的尾巴拍打著水麵，饒有興趣得看著巫陽。

“你說，狐狸和美姬，今天晚上會不會……”

“你好無聊，彆人的事你這麼好奇嗎？”

“長夜漫長，閒來無事，聊聊天嘛！”玄燭笑嘻嘻得說：“你說，如果美姬懷孕，會生出來人類還是一隻小狐狸？”

巫陽坐起身，瞪著玄燭，含沙射影說：“傳說，龍生性好淫，生了九子，沒有一隻像龍。”

“是呀，所以我才好奇嘛！我聽說，蚩尤有81個兄弟，全都是人麵獸身，銅頭鐵額，不含五穀，隻吃河石。所以他們不服從軒轅帝的命令，殘害生靈，濫殺無辜。我估計這81個兄弟都是修煉不高的人妖或人獸雜膠，可是狐狸這種有隕丹的高階妖精，早就已經修煉得如此完美的人形，我很好奇他的後代會是什麼樣子。”

“就算狐狸的人身很成熟穩定，他和美姬的孩子，總歸算是半妖吧。”

“對啊，混血半妖可是很厲害的！”

巫陽低頭思索著。

“你們巫族的女巫，有跟妖精結合的先例嗎？”

“當然沒有！巫族為了保證血統和巫術的傳承，都不允許跟外族通婚，更何況是跟妖？”

“女巫和妖精的混血，算是什麼呢？想想就很有意思！”

巫陽眉頭一皺，嗬斥道：“你想什麼呢！”

“誒誒誒，女巫大人，我可對你沒有非分之想昂，我就這麼一說。畢竟這天地人三界，各個物種還是很有意思的！”

“無聊，睡覺！”

“是，女巫大人！”玄燭嬉笑著，額頭上的兩隻角便伏進了泉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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