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輪回道

網上流傳著許多遊樂場工作人員攻擊遊客事件的視頻，青山遊樂場發了個聲明，解釋那晚的花車事件是特意安排與遊客互動的節目，但是由於演員扮演太過逼真，嚇到了很多遊客，遊客全部安然無恙，一位工作人員受傷送醫已脫離危險，遊樂場至此致歉，以後將整頓馬戲團和鬼屋項目，做好安全防護。

很多網民相信了這個說法，大家討論熱烈那天的喪屍演出太逼真了，親臨現場簡直堪比喪屍電影，還有些網友嘲笑現場的遊客膽子太小，若他們見到這等場麵就去與喪屍搏鬥。

沒有人知道，遊樂場避重就輕得隱瞞了愛梨爸爸的過世，他所創立演出了十幾年的馬戲團就此解散。

愛梨爸爸的葬禮在青山公墓舉行，青山孤兒院的大家全都出席了，千明吹奏了一首安魂曲，愛梨爸爸的靈魂由千賀帶回陰魂界，愛梨和他擁抱告彆，她沒有哭，因為她知道，爸爸下輩子一定還會轉世成一個好人。

貓頭鷹九九落在愛梨的肩膀上，它從遊樂場一路飛來跟隨愛梨不願離去。

靈珠牽著愛梨的手回到青山孤兒院，愛梨已經同意以後將入住青山孤兒院。對於又多了一個女兒、而且是一個小小的蘿莉，永中既新奇又期待。自然，那間粉色的公主房簡直和愛梨是絕配，原本心情悲傷的愛梨，在看到那間屋子之後，立馬恢複了往日的笑容。

靈珠知道，愛梨是在努力壓抑內心的悲傷，因為她不想讓靈珠因為肖猛害死爸爸而自責愧疚。

愛梨和靈珠在粉色的房間裡整理愛梨的衣物，月亮站在窗台上一直伸著脖子盯著九九，哇啦哇啦得用貓語跟九九說話，九九很嫌棄，總是伸爪子撓他。

“阿珠，那不是你的錯。”愛梨一邊用毛衣針織著白色的巫毒娃娃一邊說，“雖然爸爸去世了，但是我從小到大都是在溫暖平等、包容與愛的環境中長大的。爸爸已經鑄造了我與生俱來的自信和樂觀的內心，這將伴隨我一輩子。而阿珠你，經曆了那麼多辛苦的事情，需要很多的愛和保護來後天矯正敏感和自卑，那天看到你恐懼的模樣，其實我很心疼。阿珠，肖猛變成這樣不是你的錯，爸爸過世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給自己太多負擔，以後的人生，昂首挺胸得向前走就可以了。”

靈珠震驚得看著愛梨，沒想到在愛梨看似小小的身體和天真無邪的笑容裡，洞悉了這麼多。

明明愛梨看起來才像一個小孩子，此時卻摸摸靈珠的頭，說：“阿珠那天提刀衝出去的模樣，真的很帥氣！”

靈珠低下頭，幸福的眼淚忍不住淌下來滴在柔軟舒適的棉裙上。

疼愛她的師父、最好的朋友、喜歡的男孩，大家都在一個屋簷下，靈珠覺得未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再畏懼。

時越突然衝進來，匆忙道：“靈珠，我有事要告訴你！”

“啊？時越，怎麼了？”

時越坐下來，說：“昨晚我去巡查，在青山醫院，你猜我看見了誰？”

“誰啊？”靈族好奇得問。

“子安。”

“子安？！！！”靈珠和愛梨震驚得異口同聲。

“是的，但是我不能十分肯定，因為我隻是在資料上見過他的照片，他現在簡直瘦脫了相，整個人感覺很不好。我翻看了護士站的住院記錄，他住院的名字叫陸尋，而且，他隔壁的病房就住著陸副總統的女兒陸柔，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懷疑子安就是陸副總統的私生子，他如果改名叫陸尋，可能真的是我們當初找的子安。”

靈珠簡直驚得跳起來：“你趕快帶我去找他，我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子安了！”

“等等，靈珠，你想想，我們要怎麼進去，突然有幾個同學去看子安，醫院和他的那些保鏢們不會懷疑嗎？我猜他們住院都是機密，若不是我碰到了陸柔的生魂，以靈體的方式進去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進去探視的。”

“我們再用靈體的方式進入醫院不就行了。”

“但是這樣，子安是不能與你對話的，他畢竟現在還是人類，昨天我和葉軫從他身邊經過，他穿過我們的身體並沒有看到我們。”

“不管怎麼樣，先讓我確定是子安，後續的事情我們再想辦法跟他溝通。”

靈珠、愛梨、時越、水嵐一起飛到青山醫院，靈珠一路都很期待和激動，自從上次子安消失已經過去一年了，不知道他還好不好，時越說她瘦脫了相，靈珠擔心極了，子安到底經曆了什麼，他真的會意念控製或者是不死之身嗎？當時他被什麼人帶去哪了？會不會是被某種勢力控製了？靈珠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子安。

令他們驚訝的是，當他們來到醫院的特護病房，兩間病房都已經出院成了空房，門口走廊的保鏢們也都撤掉了，陸柔和子安都不在這裡了。

時越若有所思得說：“怎麼會這麼快？難道是因為昨夜葉軫將陸柔治好，她今天就緊急出院了嗎？為什麼感覺一切都不太對勁？”時越有些擔心陸柔。

靈珠和愛梨很失落，本來以為馬上就能找到子安了，結果再次陰錯陽差錯過了。

水嵐看出靈珠的鬱悶，說：“靈珠，不要著急，我們都會幫忙找他的，一會兒回去讓青雲黑客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麼。”

靈珠點點頭，這時大家的手機響了，是每個月月底陰魂界的業績結算排名，看著通訊錄裡各個死神陰森的頭像排名，時越果然又拿了收魂業績第一，他終於攢夠九十九隻鬼魅可以去跟白羽兌換母親轉世的機會了。

時越激動得手抖，說：“我現在要去陰魂界一趟，午飯不用留我了。”說完，時越就閃了。

靈珠擔心萬一出什麼差錯，時越身邊好有人提點照應，便帶著愛梨，三人一起一同前往陰魂界。

愛梨第一次來到陰魂界，一路好奇得四處張望，一點都不害怕，三人衝向黃泉路、打卡鬼門關、穿過奈何橋，一路奔向無常殿。

剛一進殿，就看到時越貼在白羽身上撒嬌：“白羽大人，現在就舉行儀式吧，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十幾個小時，我度秒如年啊！”

白羽磨著指甲，說：“就算你連續兩個月業績冠軍，也得按規矩來啊，而且，來彆人家竟然空手來，好沒誠意！哼！”

時越嘴角抽搐，耐著性子繼續撒嬌：“你也知道，我是窮人家的孩子苦出來的，我哪有錢孝敬您啊！我又不像葉軫那種富二代出手就是奇珍異草，你就不要在意這些小節了嘛！”

“哦。”

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時越這樣撒嬌。

“那你答應去死神靈術學院做演講嗎？”

“答應答應！”時越點頭如搗蒜。

“那就明天吧！9月1號是死神靈術學院新生報道的日子！”

“我明天白天也要開學報到啊！這也太倉促了吧！我還沒準備好演講稿，咳咳，我要說什麼？我好緊張！”

“少來，你們孤兒院的小屁孩哪個不是臉皮比城牆還厚！告訴另外幾個小鬼，明天晚上全體來學院集合，都要與新生做經驗交流！”

愛梨眨巴著眼睛看著白羽，由衷讚歎道：“好漂亮的姐姐！”

白羽一聽，立刻捏著煙花指哦謔謔謔謔得笑，再打量一下愛梨，嗯？這個小孩兒，為什麼看著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像誰，像誰呢？總覺得遙遠的記憶裡有一張模糊的臉，白羽卻怎麼都拚湊不清楚那張臉。

大家跟著時越一起來到地獄道的第十四層枉死城，這裡關押著所有生前輕生的人類的靈魂，他們重複著生前自、殺的動作，複活、再死去，不斷感受死前的痛苦和絕望。白羽攔住靈珠等人，隻允許時越一個人進去。

枉死城裡充滿絕望的陰霾，每一個靈魂都飽受折磨，時越可以看到他們每個人臨死前失去光彩的絕望眼睛，不知為何，他此時竟然想到了陸柔，那個手腕上條條疤痕的女孩……若她其中一次成功，也會淪落到這裡，也許是母親同為自、殺去世，時越突然牽掛起那個女孩的未來……

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出母親，猶如大海撈針。

時越閉上眼，回想母親慈愛的麵容，他眉間微動，一滴眼淚掉落下來。

這顆眼淚停在了半空中，時越的渾身散發出明亮的光芒，他變成一束光，再睜開眼，他竟然站棚戶區在自家的房屋裡，母親躺在病床上，手邊放著一瓶安眠藥，她正在擰開安眠藥的蓋子……

時越奔過去，一把搶過拿瓶藥，母親睜大眼睛陌生得看著他，時越知道，母親喝下了孟婆湯，早已不記得他了。

他終於忍不住淚水，趴在母親的腿上嗚嗚得哭了起來。

那是水嵐唯一一次見到時越哭，他在孤兒院每天嘻嘻哈哈，晚上又努力收魂，像一個樂觀積極的陽光少年。

“為什麼要自、殺……你絕對不是我未來人生的拖油瓶啊……”時越泣不成聲。

母親的靈魂看著時越趴在自己的腿上哭著，雖然已經不記得他，但是本能得將手放到了時越的頭上。

仿佛母親靈魂還有溫度，仿佛母親的氣味還在，時越抬起頭，感受靈魂輕柔的力量在撫摸他的頭發。

時越起身背起母親，說：“媽，我帶你去輪回道。”

在枉死城的街道兩旁，所有自、殺鬼魂的注視之下，時越背著母親的靈魂一步步走著，他走得很慢，他知道，這是這一生，最後和母親的時刻。

身旁不斷有跳樓的靈魂墜落在地，道路旁的房屋橫梁上，上吊的靈魂踢倒了腳下的凳子……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後背上的母親突然開口。

“我叫時越。”

“哦，你多大了？”

“16歲。”

“哦，16歲長這麼高了。”

在孤兒院的這一年，時越確實長高了不少，脫離了稚氣滿是少年的乾淨清秀。

母親不記得他了，時越覺得這樣也好，離彆的痛苦讓他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了輪回道人間轉世的大門前。

看守大門的白無常死神隊看到時越親自送來一個靈魂，有些吃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黑無常死神隊的死神親自來送轉世靈魂的。

這些排隊的靈魂，全部手持一張投生紙，上麵寫著家庭地址、生母姓名、人生信息。

時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上麵標注的每一項，都是時越用積攢的全部業績和靈力換來的最好的。

富貴人家，一生順遂，婚姻幸福，兒女孝敬，壽終正寢，享年80歲。

時越想過，若這一世他英年早逝，就用接下來的死神業績兌換投胎成為母親這一世的兒子，若他長壽，就在陰魂界等母親二十年，做她下一世的兒子。

時越將投生紙交給母親，母親並沒有細看投生紙，而是仿佛留戀一般得盯著時越看了看，滿眼慈愛。

“好好吃飯。”母親竟然本能得伸出手，摸了摸時越的臉。

時越強忍眼淚，抖動著嘴唇，點點頭。

母親捧著那張紙，走進輪回人間道的那扇大門，消失在光芒中。

靈珠和愛梨看著全息投影裡的時越，兩人都哭成了淚人。

水嵐看著時越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眼神落寞，因為他和炎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是誰……

時越從地獄門裡出來，鬆了口氣得一般說：“走吧，回家。”

這句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的話，讓時越突然心頭一怔，青山孤兒院在他心中，已經是家一樣的存在了。

大家一邊走在陰魂界，一邊討論今天晚飯吃什麼和明天的開學報到的準備，他們的高中生活就要開始了……

白羽在一旁豎著耳朵聽，蹭飯這種事一定不能錯過。

今天的天空一片晴朗，青山孤兒院的院子裡，千明正在用煮好的人參水為雪櫻澆水，葉軫正在晾曬草藥，炎燚和青雲練功對打激烈，月亮在房頂上不停追逐著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