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妻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李素忍不住捋著胡須，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長安侯高風亮節，又有這份為朝廷分憂，為百姓做事的心思，我身為長輩，豈有不成全的道理？”
陶氏瞥了他一眼，轉身招呼人收拾桌子上的茶水。
“人家長安侯是什麼人物？那都是七竅玲瓏的心思，多少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出一位的人物，就你那點小聰明，還想拿捏人家長安侯？小心被人賣了，還在哪裡幫人吆喝……”
李素便在那裡樂。
“長安侯真要是把這件事做成了，彆說讓我幫他數錢，就是讓我幫他把錢抗家去，我也樂意……”
說到這裡，他心裡卻不由有些犯嘀咕。
自己不會真的被長安侯那小家夥給賣了吧？
“你先不要說樂不樂意的事了，你直接挑明，就不怕陛下那邊怪罪下來……”
陶氏麵有憂色。
李素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你以為陛下真不知道？都隻不過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他們翁婿之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作為外人，管他們多做什麼？不然，你以為為啥長安侯會直接找上門來……”
陶氏：……
“算了，你們這些男人家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管不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彆一大把年紀了，到最後事情沒辦成，反而惹一身騷……”
李素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
“來人，備車，我要去見一見陛下……”
舊城改造，說得簡單。
但真要是做起來，何止一個麻煩了得？
各種手續，各種關節，各種瑣碎的雜務，能多到你頭皮發麻，根本不是光有錢就能解決的問題。不僅需要朝廷的批文，還需要長安縣和萬年縣兩個衙門的鼎力支持。
這可不是說，你身份地位高，就能一句話解決的事。
……
兩儀殿。
李世民看著麵前的李素，很是詫異。
“皇叔有意對城南和城西進行改造？”
“回陛下，確切來講，是長安侯有意對城南和城西進行改造，老臣隻是負責給他跑跑腿，打打下手，哪裡有那等財力和手動……”
李素撚著胡須，樂嗬嗬地回道。
“子安？”
李世民很有些意外。
就他那閒淡的性子，連賣個香水，都把自己那倆閨女指使得團團轉，不願意自己操心，這會兒怎麼會忽然想起這個？
“他怎麼說的？”
李世民有些好奇地看向李素。
李素樂嗬嗬地道。
“長安侯說，他覺得，與豫章公主這樁婚事，委屈了豫章公主，心中難安，想通過改造長安舊城，為豫章公主，積攢一份福德……”
李世民一聽，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臭小子，還算他有點良心！”
這真是妥妥的一筆巨款啊，沒想到，那臭小子為了豫章那丫頭，這麼舍得花錢！
一想到這裡，李世民不由越發開心，嘴角翹得壓都壓不住。
“行，這事朕準了，稍後你就拿著朕的旨意，去找萬年縣和長安縣，讓他們全力配合……”
說到這裡，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又斟酌著補充道。
“舊城改造，所需花費，不是一個小數目，子安那孩子雖然有點閒錢，但舊城改造，乃是朝廷的責任，他即使有心，朕也沒有讓他一力承擔的道理——你通知少府監那邊，能配合的儘量全力配合，所需人手材料，但凡牽扯到批文的，可令地方，先通融之……”
李素聞言大喜過望。
“多謝陛下，有了陛下這道旨意，城南改建，必將如虎添翼，不知道要節省多少功夫！”
說完，興匆匆地告辭而去。
城南改建，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想到整個城南將因為自己而煥然一新，李素渾身上下，就充滿了乾勁兒。
……
相比於風風火火，親自跑腿，去為舊城改造做前期工作的李素老爺子，王子安的日子，就過得輕鬆愜意了許多。
此時，正是陽春三月。
長安城裡垂柳依依，長安城外，更是鳥語花香，尤其是如今的東山彆院，以及與東山彆院毗鄰而居的花海，如今更是成了長安城內一大盛景。
長安侯府門前，也基本上已經成了一大盛景。每日前來送請柬，邀請王子安參加文會的家丁奴仆絡繹不絕，還有一些逗留長安的學子，登門拜訪，企圖得到這位大才子的指點。
有些學子，甚至已經兩鬢斑白了，卻揣著行卷，楞是躬著身子，擺出一副晚生後輩的姿態。
王子安：……
話說，你們不應該是去找孔穎達、張若素、於誌寧、顏師古這樣的大佬們，你們找我有個屁用。實不相瞞，你們問我，等於問道於盲……
“虛名害人不淺啊……”
王子安不勝其煩，忍不住仰天長歎，乾脆帶著自己的嬌妻美妾，以及兩個小徒弟，連夜搬去了東山彆院，就圖個耳根子清淨。
沒辦法，自己偶爾抄一兩首詩詞還行，真要指望自己指點他們什麼學問，豈不是露了——咳咳，豈不是誤人子弟。
好為人師，為人之大患，智者所不為！
有那功夫，自己去逍遙快活不香嗎？
如今，在東山彆院和城東的田莊之間，已經修好了一條青石小路。
有水泥，沒用。
王子安就喜歡這種兩邊楊柳依依，路上青石墊道的感覺，總覺得這樣心裡很清淨。反正這條路，又不不是專門修給外麵的行人，純粹就是可著自己的心意，給自己專門修的一條小道。
楊柳外麵，是專門修的溝渠，溝渠裡麵，是從滻水引來的河水，溝渠外麵則是大片大片的桃李。這個季節，一眼望去，有的晶瑩如雪，有的燦若雲霞，美不勝收。
沿著這條小路，走到儘頭，就是王子安在城東，被奇花異草包圍的田莊。
修路，就是為了方便自己過去看看的。
王子安有時候，就會帶著嬌妻美妾和徒弟，去過去看看。
此時，已經到了暮春時節，落英繽紛，遠遠看去，美不勝收，跟以往相比，前來觀光踏春的人，反倒更多了幾分。
不過，讓王子安有些遺憾的是，他去了幾次，都沒有再遇到崔家那位妖嬈嫵媚的遺孀。
嘖——如此尤物，也不知道到底是便宜了哪個老東西。
王子安也不是惦記人家的小媳婦，主要就是有些好奇。
無論河東柳氏，還是現在的崔家，那都是鐘鳴鼎食的世家豪門，怎麼可能允許孀居期間，有了身孕這等敗壞門風的醜事？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自己逍遙快活。
“我在山上的時候，我們山腳下就有一大片桃花，每到這個時候，師父就會帶著我們，在山下草廬裡麵居住下來，帶著我們幾個師兄弟釀造桃花酒……”
看著蘇蘇眼中一閃即逝的緬懷之色，王子安伸手牽過蘇蘇的小手。
“正好，我也很喜歡這一片桃林，我們也在這裡修一座草廬怎麼樣？”
王子安指著一旁讓人專門引過來的一道小溪。
“春水碧於天，草廬聽雨眠。到時候，我們就坐在這裡，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喝你親手釀製的桃花酒……”
蘇蘇聞言，不由眼睛一亮。
此時，高陽正趴馬車前，看著眼前的桃花，一臉憧憬地與自家長樂姐姐展望這一片桃林到底能做出多少香水，又能賣出多少銀錢的呢。
一聽王子安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桃花上，頓時就炸了，蹦了起來衝到王子安麵前。
“姐夫，這桃花可不能釀酒啊，做香水啊，做香水，那得多少錢……”
蘇蘇的眼神，頓時一黯。
王子安：……
沒好氣地，伸出大手，把她伸過來的腦袋撥拉開。
“去去去，一邊玩去——我對錢沒興趣……”
賺錢哪有哄媳婦開心重要。
高陽：……
“你想一想，等草廬建起來了，你若是喜歡，也可以過來小住，甚至可以喝到你蘇蘇姐姐親手釀製的桃花酒——那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是不是很劃算……”
這小姨子還是需要哄一下的，這可是比自己賺錢的小能手。
高陽一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頓時就是一亮，臉色也肉眼可見的由陰天轉晴。
蘇蘇的心情顯然也很好，眯著一雙彎月般的眼睛，看王子安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輕柔。
事情定下來了就做。
對現在的王子安來講，隻要不異想天開，基本上隻要他想，就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輕飄飄一個命令下去，立馬就有少府監那邊的工匠屁顛屁顛的趕過來。
勘察地形，平整地麵，草廬設計，運輸材料。
僅僅三天的時間，一座青石鋪路，古色古香的草廬，便拔地而起。而且，還非常貼心地給送來了一撥家具。
“啟稟侯爺，為了避免招惹蚊蟲，我們在修建過程中，在草木和泥料中加入了驅蚊草和薰衣草，不僅可以安神醒腦，還有驅趕蚊蟲之效……”
王子安聞言，不由滿意地連連點頭。
“多謝，兄弟們辛苦了。
說完，轉頭吩咐一旁老管家的顧忠。
“給前來幫忙的兄弟們，每人發五貫錢，讓大家去買點茶水……”
“謝侯爺賞——”
負責帶隊的依然是老熟人廖管事，他知道王子安的脾氣，也不推辭，當即笑著躬身致謝。然後帶著手下的兄弟，興高采烈地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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