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斬草除根

2018-04-15 作者: 綰心
第四百七十章 斬草除根

第四百七十章

“喜公公,您說這事還報給主子爺麼?”目送著趙弘文和寧老、宋哲翰三人回了屋子,吉慶忙攔了一把喜子,低聲問道。

“主子爺交代的差事,你還敢暗地裡自己個兒做主呀!”喜子一把推開了吉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尖著嗓子說道,說完也不給吉慶再說話的機會,抬手招呼過一穿著皂色太監袍的跑腿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兩句,轉身回了倒座房裡喝茶水去了。

喜子,本來是老八身邊伺候筆墨的近身太監。

雖說算不得是府裡一等一的頭麵人物,但是好歹是近水樓台的大紅人,平日裡收個茶水錢就足足頂得上他一年的月銀了,卻突然被打發到跟著幾個幕僚身邊,看似是管著一個院子,可是這跟前還有吉慶這麼個緊盯著他犯錯的對手在,這平日裡能塞進口袋的茶水錢也少了,他鬱悶著呢!

要往日還好說,隻管跟著寧老這麼一個幕僚伺候,活計清閒,他就當是來放個假就算了。

這年前,清水閣那邊走水,這趙弘文、宋哲翰兩個幕僚挪到了這邊住著,這平日裡小嗑小碰的事情就多了,原來就光動動嘴皮子、打打嘴仗就算了,這今個兒居然動起手來了,喜子整個人都覺得不好啦。

他好想回到八爺身邊去。

“唉!”一壺茶喝了個精光,喜子信步走到了窗邊,看著已經暗下來的院子,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

借著皎潔的月光和廊下昏黃的燭光,庭院裡的一草一木,都如渲染上了一層銀邊一般美不勝收,可是心情鬱鬱的喜子卻是越看越煩,正當他打算關上窗子回到溫暖的被窩裡一睡解千愁的時候,突然之間,靜謐的院子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嘎吱”聲,喜子便瞧見趙弘文住著的西廂房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細縫,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門縫裡就竄出了一個鬼祟的人影。

隻見平日裡素愛一襲淺色長袍的趙弘文,居然一反常態的穿了一襲藏藍色的長袍。如做賊般鬼祟地沿著回廊,一步一挪地往上房湊去。

“這是怎麼回事!”喜子本能的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忙閃身躲到了窗邊的陰影裡,用餘光盯著趙弘文的動作,暗暗猜測著這趙弘文的下一步打算。

事有湊巧。就在喜子打定主意要盯著趙弘文的一舉一動的時候,天邊懸掛著的那輪明月,不知怎麼就鑽到了雲層的後頭,單憑廊下那細微、瑣碎的燭光,即便是喜子已經將眼睛瞪到了最大,更是將半個腦袋瓜都伸到了窗子外頭,還是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趙弘文的身影,壓根看不清他的動作。

“真是晦氣。”

料想著趙弘文也不敢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喜子輕啐了口唾沫,低聲咒罵一句。便將這事丟到腦後,自顧自的去了門邊,就著洗手架上銅盆裡的清水洗漱去了。

喜子做夢也沒想到,他這一疏忽,差點就將他這條小命賠在裡頭。

深知寧老狠辣、陰沉心性的趙弘文被吉慶勸著回了房間以後,這燒得他膽氣壯的酒就有些醒了,不禁有些後怕起來,側耳聽著院子裡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和衣躺在床上的趙弘文,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想著那些得罪了寧老的小宮女、小太監的下場,一狠心就定了個陰狠的主意。

打定主意的趙弘文,聽著院子裡漸漸靜下來,一翻身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借著窗邊泄進來的細碎月光,動作麻利地從床底下找出了小半壇照明用的燈油,又趴在門邊瞧了瞧動靜,見各處都已經吹了燈歇下,忙換了衣裳,偷偷摸摸地摸到了寧老的窗根底下。

“與其等著你給老子挖坑設套。還不如老子現在就斬草除根。”趙弘文摸了摸腰裡藏著的匕首,自言自語的嘟噥了一句,便從懷裡摸出了一管用來行鬼祟事的迷煙,深吸了一口氣,一口氣將竹管裡藏著的迷煙,吹到了窗子裡頭。

趙弘文,那是個什麼人?

若是寧老知道他的名聲,定然不會得罪了這麼個人,如果說寧老是個偽君子,那趙弘文就是個實打實的真小人,不然憑著他讀書人的身份,怎麼會到了這個歲數,連個家小都沒有呢!

這位年少的時候,那家裡頭在應天府也是排得上號的好人家,打從他太爺爺那輩,那就是出了名的耕讀之家、殷實富戶,祖輩幾代積攢了無數的好名聲和人脈,那比起寧老這麼個蠍了虎子獨一份的知名幕僚,那絕對是強了若乾倍的,連應天府的府尹上任都要先去趙弘文家裡頭拜訪一番。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好人家就出了趙弘文這個臭蟲。

這趙弘文是他這輩上的獨苗,且打小就顯得格外聰穎、伶俐,那真是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精通詩詞歌賦,彆說是在應天府那一畝三分地上,便是在文化氣息濃鬱,文人士子紮堆的江浙等地,那也是聲名遠揚。

隻是太過富貴、順遂的生活,讓這位在文學上展現出超高天賦的神童,並沒有如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一般發奮苦讀,反而迷戀上了出入各類茶會、詩會等場合,還學著那些桀驁不馴的才子流連於煙花之地,最後染上了賭癮,硬是毀了自己個兒的前程,又氣死了家中的父母,敗壞了萬貫家財,成為了應天府最出名的反麵教材。

老天爺關上了一扇門,可是還是給趙弘文打開了一扇窗。

這位雖說是品行不大好,但是才學是實打實的,腦袋瓜也靈通,在三教九流裡打滾了一陣,不但還清了賭債,還學會了坑蒙拐騙等等邪門歪道的手段,更是拿捏到了某位學術大拿的把柄,拿著一封舉薦信就混到了八爺身邊。

你說說這樣一個從絕地混起來的地痞、流氓之類的人物,一旦發現了可能存在的危險,那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些普通人沒有的想法——斬草除根,加之手邊還有應手的工具,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就直接開始了行動。

迷煙似靈動的小蛇,順著窗縫就鑽進了上房的每寸角落。直接讓躺在床上生悶氣的寧老昏睡了過去。

趙弘文趴在窗根底下,又聽了一會兒動靜,確定寧老睡死了,先是扯了一條黑色的手帕遮住了口鼻。隨即就溜到了房門口,摸出腰間藏著的匕首,順著門縫,從下至上,輕輕一挑就將閂門的門閂給撥開了。如靈貓一般無聲無息的進到了寧老的房間。

全過程不足一分鐘,且不發出一丁點動靜,趙弘文這套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簡直比那些溜門撬鎖的熟手小偷的技術,還要更加嫻熟些。

進到房間裡,趙弘文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打開了書房的窗戶放氣,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工夫,這才揭下了臉上的黑紗帕子,露出了那張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

趙弘文坐在寧老的書案後。伸手摸出了懷裡的火折子,點燃了書案上的一盞燭台,胡亂翻了翻那封已經寫了個八、九不離十的密信,動作粗鄙的吐出了一口黃痰,望著內室的方向,惡聲惡氣的說道:“老雜毛,居然跟爺爺叫囂,饒你狡猾似狐,還不是要喝你爺爺我的洗腳水。”

說完,趙弘文還似不解氣一般。將那封密信湊到了燭台旁點燃,丟到了一旁,邁步就往內室裡走去。

寧老這個人是個表麵光的人,房間布置。也走的是雅致、清新的風格,一件件古樸的擺設都是八爺庫裡的好東西,不過自小就長在金銀窩裡的趙弘文,隻掃視了一眼就將注意力挪到了另外的地方。

雖說趙弘文現在跟著老八做事,但是手頭的銀子卻是不多,而寧老曾經追隨過幾位封疆大吏。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所以趙弘文不但想要寧老的命,還想要找到寧老的小金庫。

這不,趙弘文一看寧老睡得很死,便在內室裡翻找起來。

內室就那麼大,除了一張舒適的拔步床,便是牆邊立著的衣櫃,所以想要找東西,那還是很容易的,趙弘文才翻了翻,便從拔步床外間的一個暗格裡,找到了一個掛著銅鎖的錦盒。

趙弘文掂了掂手裡的錦盒,聽著裡麵叮裡咣啷的動靜,滿意地勾起了一抹猙獰的笑容,順手摸出腰間藏著的匕首,手下一用勁就敲開了錦盒上掛著的銅鎖。

錦盒裡,除了幾個金錠、銀錠,還有幾樣價值不菲的珠寶,當然最值錢的並非是這幾樣,反而是錦盒最下層,一疊疊得平整的銀票。

趙弘文將金銀錠等玩意撥到了一邊,抬手就將銀票拿在了手裡,粗略一數,居然有過萬兩的數目,不禁有些興奮的低聲嘟噥了一句,“有了這玩意,爺爺哪還需要伺候那個狗屁八爺!

這真是海寬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想想錦香樓裡的那個叫素娥的姑娘,嘖嘖嘖……”

趙弘文隨手將銀票塞進了口袋,又將錦盒裡的東西一劃拉就用錦盒裡的娟帕包好了,放在了一旁的角幾上,便反手握著匕首,來到了床邊。

“老家夥,死在夢裡,爺爺對你是真不錯了。”趙弘文一邊扯過旁邊疊著的錦被搭在寧老的身上,一邊嘟噥著。

說完,趙弘文就手起刀落地劃破了寧老的喉嚨。

猛然驚醒的寧老,連一絲聲響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便這麼含冤閉上了那雙充血的眸子,抓著趙弘文手腕的手,也無力的落在了被子上。

熱血似打開了閥門的水龍頭一般,將素白色的綢布被裡染成了血紅色,卻一絲一毫都不曾落在趙弘文的身上,隻手腕上染上了一圈血色,正是寧老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後印記。

“呸,老雜毛,真是死了都不讓爺爺省心。”趙弘文看著手腕上的猩紅,砸了咂嘴,一口痰就吐在了寧老的臉上,一邊抽出了條帕子擦拭著,一邊輕聲咒罵著往淨室裡走去。

而就當趙弘文走進淨室的那刹那,不知什麼時候從哪溜進來的宋哲翰,湊到了寧老的床邊,伸手將趙弘文隨手丟下的娟帕拿在了手裡,快步離開了這處是非地。

洗乾淨手上血跡的趙弘文,毫無察覺的回到了寧老的床邊,拎過他帶來的那壇子燈油,淋淋灑灑的潑滿了寧老的全身,又吹燃了火折子,點燃了床邊的燭台,這才伸手扯下了床邊垂著的天青色的輕紗床幔,一頭係在了寧老的手腕上,一頭搭在了燭台上,快步離開了上房。

當然,在他離開之前,他也沒忘記把其他幾個燭台都點燃,又把壇子裡剩下的燈油,灑滿了上房的每一處落地罩、羅漢床等木製家具上,這才瀟灑地掩上了門,回到了自己個兒的房裡,小心收好了從寧老那帶回來的金銀首飾和銀票等物,換上了乾淨的寢衣,將團成一團的長袍往床底下一扔,躺在了床、上,含笑閉上了眸子。

哼著小曲的趙弘文,感受著上房方向越來越炙烈的熱浪,雙眸微闔的躺在床上,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外頭才響起了“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喊聲和震耳欲聾的銅鑼聲。

隨著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多……

趙弘文才揉了揉眼睛,故意做出一副睡意正濃的樣子,趿拉著鞋子,披著素日裡最愛穿的那身象牙白色的團花暗紋長袍,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房門口。

“這是怎麼了,大半夜的不睡覺都折騰什麼呢?”故意眯著眼睛趙弘文,一把推開了房門,似是很煩躁般的吼道。

“趙爺,您快躲躲吧,這上房走水了。”吉慶聽見趙弘文的動靜,忙將手裡拎著的水桶,塞給了一個小太監,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趙弘文的身邊,連連躬身,賠著笑臉說道。

“什麼?”趙弘文似是不敢相信般的反問了一句,抬眸順著火光看去,滿眼的驚悚,一手斂著衣襟,一手拉扯著吉慶,連聲叫道,“趕快救火呀,寧老呢,出來了沒有,趕緊讓人進去瞧瞧呀,這時候怎麼會走水呢!”

“趙爺,趙爺,您彆這麼緊張,這會兒火勢正大,您還是先避一避吧!”彆看趙弘文身量修長,但是這手勁是真不小,直扯得吉慶如破布娃娃似的來回亂晃,好不容易抓住了趙弘文的一隻手,連聲叫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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