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四爺來了

2018-04-15 作者: 綰心
第七百零三章 四爺來了

第七百零三章

日落西山,小莊子的上空,升起了寥寥幾縷炊煙。

丫兒已經拎著柯三家的送來的食材去了小廚房裡忙碌,爾芙略顯焦急的倚門張望著村口的方向,瑤琴這出去有大半個時辰了,眼瞧著天就要黑了,還沒有回來,也難怪爾芙會顯得這麼著急,到底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獨自出去,又是在這種鳥不拉屎的荒涼小村子之間來往,這要是真碰到個壞人,或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爾芙真是要懊悔一輩子了,早知道瑤琴要出去這麼長時間,她就該讓瑤琴等明個兒天亮和丫兒一塊去了。

正當爾芙坐立難安地瞪著瑤琴回來的時候,村口方向來了一匹快馬。

天色昏暗,瞧不清楚來人的身份。

不過考慮到自己個兒的身份,爾芙還是將院門拴好,回到了院子裡,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轉身去小廚房給頭一次下廚的丫兒幫忙去了,隻是還不等她和丫兒說上兩句話,院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砰砰砰……”的敲門聲,伴隨著馬蹄來回踱步的聲音,走到小廚房門口的爾芙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丫兒,重新回到了灶台旁邊,接下了丫兒炒了一半的菜鍋,讓她抓緊去瞧瞧來人是誰。

“那奴婢去了。”丫兒也有些緊張,連連抿著嘴兒的邊說邊往院門口走去。

聽著院門口越來越急促的敲門聲,爾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院門口,隨著丫兒一聲驚喜的呼喚,她手裡盛了一半的菜盤子就“當啷”一聲摔在了地上。

“您怎麼過來了!”來人頂著一身的灰塵,直愣愣的站在小廚房的門口,看著站在灶台前的爾芙,眼中閃過了一絲淩厲,幾大步就走到了爾芙身邊,爾芙隻來得及問出一句話就被人從廚房拉了出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爾芙怨恨了整天的四爺。

作為四爺身邊形影不離的大太監,蘇培盛的一舉一動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四爺的意誌,可是凡事總有意外,而爾芙就那麼剛剛好的趕上了。

今個兒早起,或者該說是天亮之前,四爺就被突然叫進了宮裡去,而昨個兒蘇培盛是輪值休沐的,所以那會兒不在四爺身邊,也就沒有跟著四爺進宮,四爺就由王家兩兄弟跟著伺候了,被留在府裡的蘇培盛灶上起來以後,才知道了四爺進宮的消息,他閒來無事就去找張保這個四爺忠仆嘮嗑去了,正巧碰上了瑤琴打發過來請太醫的小太監,張保就多嘴一句,讓蘇培盛跑了一趟,也就出現了蘇培盛跟著胡太醫去西小院的那一幕了。

再後來的,那就更是趕巧了。

胡太醫被爾芙請求幫助,想著給找了個看起來嚴重,但是也並非是治不好的病症,也就開出了一張治肺癆的方子,正在登記造冊的識貨,就被府裡另一個當值的醫士看見了,這人是個碎嘴子,更是出自烏拉那拉家族的人,他就將這消息傳給了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雖說並非存心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找爾芙的麻煩,卻並不介意順水推舟一把的讓爾芙死在外頭,所以她就將這個消息傳給了李氏知道,李氏正擔心爾芙會將吳氏所出的小阿哥搶去收養,自然而然的就利用爾芙身染重病這點,趕在四爺回府前就將爾芙送到了這麼個不起眼的小莊子上了。

她是這麼合計的,想著爾芙最近在禁足,四爺定然不會過去,而一般婢仆是根本不敢隨意非議主子的決定的,爾芙又病得那般嚴重,出府避疾是按規矩辦事,興許十數八天的就死在外頭了,到時候就算是四爺知道,也抓不到她的錯處,就算是想怪,也隻能怪爾芙時運不濟了。

隻是她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蘇培盛這貨兒在府裡呢!

李氏這邊剛安排了人手將爾芙送出府,蘇培盛就打發了小太監去宮門口等著四爺了,當然這也並非是蘇培盛自己個兒想這麼做,而是張保從蘇培盛這裡討了個人情,這也就出現了四爺才一出宮就知道了爾芙來了莊子上的情況,更知道了爾芙身染惡疾的事情,他這一路就這麼連口氣都沒喘的直接來到了莊子上,這才趕在城門關上之前就出了城。

“你還好吧!”四爺上下打量著一身狼狽的爾芙,瞧著她氣色還算不錯,卻仍然是放不下心來,忙問道。

爾芙這會兒也已經回過神來,雖然不知道四爺搞這麼一出是為了什麼,卻也決定不會再為了四爺心軟,所以她一反應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將被四爺拉著的手抽了回來,微微退後兩步,規規矩矩地行了個萬福禮,恭聲道:“勞四爺惦記了,妾身一切都好。”

打從爾芙知道了幾個孩子的死訊,每次見到他都是這幅做派,四爺隻要是一見就覺得說不出來的鬱悶、壓抑,但是一來二去的也就習慣了,雖然還是有些不適應,卻也沒有登時翻臉,尤其是見爾芙住在這麼簡陋的院子裡,他心裡那點小懷疑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對爾芙就隻剩下了滿心的心疼,所以也就顧不上去追究爾芙這般疏離守禮的舉動了。

“你就住在這裡,身邊就丫兒這麼一個小丫頭跟著?”四爺扶起拘禮的爾芙,也不看站在門邊瑟瑟發抖的丫兒就直接走進了那三間寒酸的磚瓦房中,他環視了一眼空蕩蕩的堂屋,又瞧了瞧空無一物的西屋,最後來到了已經鋪上被褥的東屋,指著炕上鋪著的粗織布鋪蓋,怒其不爭的問道。

他多希望從爾芙的嘴裡得到不同的答案。

堂堂一個側福晉就算是出府避疾,不說是婢仆圍繞、穿金戴銀,也總該是講些排場的,可是看看爾芙這個才被禁足的側福晉,居然已經落到這副慘狀,就這樣一個沒有心機、城府的女人,四爺覺得懷疑她陷害旁人,那都是對旁人的一種侮辱,徹底將才冒出一個頭的那點猜忌種子給掐死了。

看著爾芙居然一副很適應的樣子,自顧自地拎著陶壺倒茶,四爺有一種被氣得說不出話的感覺,這但凡是個有點脾氣的,她也不至於被人欺負到這種境遇,想到這裡,四爺這脾氣就真的壓不住了,一把就將爾芙送到他手邊的的黑釉茶碗摔在了地上,扯著爾芙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怒氣衝衝的吼著,“你還真打算就這麼在這裡住下去,彆說你現在還病著,就算是個好人在這裡住上些日子,這身子骨也吃不消,你成天就知道心疼你手下那些婢仆,瞧瞧你現在都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了,怎麼就不會學得聰明些,你要是對外人有對爺這脾氣,你也不至於讓人欺負到這地步!”

“四爺,您冷靜冷靜!”爾芙被扯得一個踉蹌,忙抓住了門框,固定好了身形,這才騰出空,說了句話,喚住了一個勁往院門口衝的四爺,她好不容易才從府裡出來,她才不要回到金絲籠似的府裡去。

“你讓爺怎麼冷靜!”四爺扭過頭,看著小臉灰突突的爾芙,沒好氣的問道。

爾芙瞧了瞧已經被嚇癱的丫兒,無奈地指了指內室,故作虛弱的咳嗽了幾聲,終於讓四爺撒開了死攥著她手腕的那隻大手,扶住了搖搖欲晃的她,讓她能鬆口氣,將已經到嘴邊的話給說了出來,“四爺,妾身如今身染惡疾,本就該出府避疾,這都是遵著府裡的規矩,您這會兒將妾身拉回府裡去,您置嫡福晉於何地呢!”

“那也不能就住在這裡!”四爺也是明白這點的,這出府避疾是早就有的規矩就如同當初小九和玖兒在宮裡染疾會被送出宮去莊子上一般,但是就眼前這個總共沒有幾件家具的破屋子,他是真舍不得爾芙在這裡受苦,所以他剛才要拉著爾芙回府的舉動,完全是處於第一反應,若是爾芙順坡下驢,也就那麼回去了,可是爾芙還有自己個兒的小私心,這一下就將四爺杠在這裡了,愣是將素來冷靜、從容的四爺,逼出了這麼一句孩子氣的話。

若是以前,爾芙看到四爺這副樣子,一定會覺得有好氣又好笑,但是現在就隻剩下滿滿的心酸了,若是玖兒他們都還在,那她和四爺也不會鬨成這副樣子吧。

一時間,兩人就這麼一人門裡、一人門外的僵在了原地。

最後,還是丫兒反應了過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僵在房門口的四爺給讓進了屋子裡,重新拿了一對比較體麵的瓷杯,倒了兩碗茶,遞到了四爺和爾芙的手裡,讓兩人能心平氣和地說說話,同時更是貼心的將房門在外麵給虛掩好,回到了小廚房裡,繼續準備晚飯去了。

重新回到屋子裡的二人,中間隔著兩三個人的位置,各自坐在了炕邊,手裡端著一盞茶,沉默了許久,這才由爾芙打開了話匣子,她之所以這般猶豫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四爺接受,自己住到自己個兒的陪嫁莊子上去,畢竟就在距離這裡不到二十裡地的位置上就是四爺的另外一個莊子,那裡的環境比這裡好了不少。

不過好在那個莊子的莊頭娘子是烏拉那拉氏的陪嫁丫鬟。

這倒是能讓爾芙當做借口,拒絕四爺的這種安排,她能知道這些細節,還是因為她最近清點家當,才了解到了不少四爺府產業的管事安排情況。

“你是說你打算住到你自己個兒在豐台那邊的莊子上去。”果然,如爾芙預料的一般,她這話才一出口,四爺就眉梢一挑的反問了一句。

爾芙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她擰著帕子,委屈地沾了沾眼角,低聲道:“四爺,您是操心大事的人,這府裡的些許瑣事,您實在是不該這般事事操心,妾身就這麼被人送到這個莊子上,這是您知道得早,來得快,還能瞧見妾身一麵,如若不然,妾身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許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沒了吧,就如同弘軒他們兄弟一般。

您現在大可以將我安排到其他的莊子上,可是這些產業的莊頭,不是福晉烏拉那拉氏的人,就是側福晉李氏的人,哪怕有那麼幾個是您的人,您又能保證他們不會被人拉攏去磋磨妾身麼,恕妾身直言,這如今能讓妾身安心養病的地方,怕是就隻有妾身自己個兒的莊子了!

不管怎麼樣,妾身手裡掐著他們的賣身契,又有您給妾身當靠山戳著,他們就算是被人拉攏去,也總是有個顧忌的,您就聽了妾身這一次吧。”說著話,爾芙就落下了幾滴眼淚,她實在不想借著弘軒他們的死當借口,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卻不能不做了,也許這是她唯一一次能順利地脫離四爺的耳目監視。

爾芙所說,句句屬實,卻是格外的刺耳。

四爺很想駁了爾芙的話,但是也真怕他一眼照顧不到,這爾芙就不知道死在了誰的手裡,畢竟她現在不比平時,她身染重疾,瞧著是好好的,可是日日都要服藥控製,這中藥的相生相克,那真是稍不注意就會讓人鑽了空子去,就算他將胡太醫安排過去照料爾芙的身子,也總難免會有力所不及的地方,一旦真的出事了,那他真是要後悔莫及了。

這般想著,四爺不禁有些後悔當初一開府就將這些莊子產業都交給了烏拉那拉氏打理,若不是如此,他現在也就不用這麼為難了,最終他還是將爾芙的身體看得更重要些,雖然很是不願意爾芙住到她自己的陪嫁莊子上,卻也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不過雖然如此,他也還是沒有打算就讓爾芙這樣領這丫兒去自己的陪嫁莊子上,畢竟那樣的話,那些跟紅踩白的小人小看了爾芙,讓爾芙在自己個兒的莊子上都住不痛快。

他瞧著外麵漸濃的夜色,想著身後跟著的儀仗,暗自決定將府裡的張保調出來,將爾芙去莊子上養病的護衛工作交給張保負責,但是這些話,他並沒有這會兒就說出來,因為他已經瞧見爾芙起身往外走去。

“夜色越發重了,這村子裡比京中要冷些,你連件衣裳都不穿就出來,野真不怕凍壞自己!”四爺跟出門就瞧見爾芙來到了院子門口,他一邊將身上披著的披風罩在爾芙肩頭,一邊不放心的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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