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2018-04-15 作者: 綰心
第八百三十三章

第八百三十三章

山花爛漫,綠草茵茵,春風送暖,小湯山皇莊裡,卻是如臨大敵。 23US.最快

爾芙不出兩位老先生預料地早產了,梁宇軼空有一身醫術,但是礙於男女有彆,不能進出產房,隻能憑借接生嬤嬤的描述,在腦袋裡空想,難免會有所疏漏。

本就危險異常的爾芙,又碰上了個沒有接生過早產兒經驗的接生嬤嬤,這讓她毫無意外地難產了。

瑤琴虛攬著周身汗水的爾芙,心慌意亂地望著窗外一圈圈轉圈子的梁宇軼,盼著梁宇軼能想個法子出來,保住爾芙和小阿哥的性命。

相比於瑤琴的驚慌無措,幾經生死的爾芙倒是淡定。

她雖然也害怕,卻更加在意腹中的孩子能否平安長大,她緊緊攥著瑤琴滿是汗水的小手,顫聲吩咐道:“彆怕,我挺好的,如果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隻是大量的出血,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狠狠咬著嘴裡頭的軟木,用一雙充滿血絲的眸子哀求地望著瑤琴點頭。

主仆相伴不足三年,瑤琴卻是真心敬重爾芙的,如果遇到危險,哪怕是讓她以命相替,她也是願意的,可是她偏偏是個連生養經驗都沒有的未嫁女,根本幫不上危險中的爾芙,此時她無比後悔留在行宮照顧四爺的是白芷,而不是自己,如果白芷在這裡的話,一切就會變得不同吧……瑤琴如此想著,低頭瞧了眼雙眸泣血的瑤琴,最終咬牙點了點頭。

爾芙仿佛鬆了一口氣般的閉上眼睛,卻嚇得瑤琴驚叫起來。

就在此時,白芷和小七的馬車來到了莊外。

負責拱衛莊上安危的伊爾泰,忙揮手驅散上前檢查的兵丁護衛,顧不得理會一路風塵仆仆的小七格格,背上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白芷,便邁步衝進了莊子裡。

“你家主子的情況很危險,幸虧你來得及時。”路上,伊爾泰簡單將爾芙如何早產,又是如何危險的事情和白芷說了遍兒,一直跑到了樂安堂外,這才將她放在地上,催促著她快些進去。

有了懂醫術的白芷幫忙,一切都變得簡單多了。

接生嬤嬤回到了自己本來的位置上,白芷則是按照梁宇軼的指點替爾芙行針催產,又吩咐守在爾芙身邊的瑤琴去取來補中益氣的山參雞湯喂著爾芙一點點吃下,這才穩定穩定心神,扶著爾芙的脈門,聲音平緩有力的指揮著爾芙該怎麼用力,同時伸手按壓著她的腹部一塊用力……

足足一個時辰,孩子終於平安生下來了。

爾芙力竭地昏睡了過去,甚至都來不及親眼看下瘦弱如小貓似的孩子,白芷這才有空擦了把臉頰上的汗水,軟著腿走出門,大口大口呼吸著房間外的清新空氣,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婦人生產,雖然精通醫理,卻也不妨礙她畏懼滿室的血紅,隻是還不等她喘勻氣,瑤琴就帶著一身血腥味地湊了上來,連聲感謝道:“這次真是多虧你及時趕了過來,不然……”

“彆,彆……”隻來得及捂嘴後退兩步,那股難聞的血腥味就刺激得白芷吐了出來。

“你這是怎麼了?”瑤琴懷疑地上下打量著,上前一步,低聲追問道,雖然她也知道行宮除了四爺和守衛是男子外,裡裡外外當差的都是太監,而且四爺正在病中,應該就算是有心,也沒有精神拉著白芷做出什麼荒唐事,但是白芷突然嘔吐,還是讓她懷疑起來,她怕白芷年少無知被那些個日常就葷段子不離嘴兒的護衛騙著做下錯事。

雖然瑤琴沒有挑明說,但是她的眼神一直遊走在自己的腰間,白芷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擺了擺手,一邊扯著帕子擦嘴,一邊低聲解釋道:“我這不是孕吐,我早晨起來,胃裡頭就有點不舒坦,又一路顛來倒去的,再被你身上的血腥味以刺激,這才突然吐了出來,你就彆胡思亂想了……”

“對不起。”瑤琴誠懇道歉,遞上了條沾著清香的帕子。

“好了,你也是替主子擔心而已。”白芷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她笑著擺了擺手,順手接過小宮女送上的清茶漱了漱口,拉著瑤琴走到一旁,低聲說道,“小七格格跟著我一塊過來,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先過去找找,你快抱著孩子給梁太醫把脈吧,也好早點回房間裡安置,小阿哥早產,身子太弱,吹不得風,還需要細細調理一番。”說著話,她就已經走遠,邁步往院子外走去。

瑤琴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抱著小阿哥呢,忙朝著梁宇軼走去。

轉眼三天,莊子上重歸平靜。

重新清理過的產房裡,已經簡單洗漱過的爾芙,笑吟吟地瞧著眼前有些簡陋的洗三禮。

一張方桌上擺著的紅漆木盆裡,水裡放著瑤琴等宮婢搜羅來的小零碎東西,四爺精心挑選的奶嬤嬤客串的收生婆,熟練的抱著小小阿哥,沾著溫熱的清水,仔細替小阿哥洗著周身的汙穢,嘴裡頭說著那套不知從何時流傳下來的吉利話。

觀禮的人,隻有爾芙、小七和爾芙身邊親近的宮婢。

“彆讓孩子著涼了,簡單洗洗就是了。”才剛一響盆,爾芙就將枕邊放著的荷包塞給了瑤琴,輕聲吩咐道,不同於以往足月生產的孩子,小阿哥實在是太瘦弱了些,加之現在正是春日裡,外麵的風比較大,她還真怕洗三禮折騰一通,反倒將小阿哥弄病了。

奶嬤嬤也明白皇家的孩子貴重,爾芙才出聲,她就已經熟練地扯過錦帕,速度飛快地將小阿哥身上的水跡擦拭乾淨,又取過在陽光下晾曬過的小衣裳,替小阿哥穿戴好,這才恭恭敬敬地送回到了爾芙的身邊放好。

“這幾日麻煩嬤嬤了。”爾芙含笑說著客氣話。

看過熱鬨的小七,笑著用手指背勾了勾小阿哥嫩呼呼的小臉頰,低聲嘟噥著誰也聽不清的話,扭頭對著爾芙甜甜一笑,道:“本來小七還挺生額娘氣的,不過看在小弟弟這麼可愛的份上,小七便勉強原諒額娘了,隻是額娘以後有事,可不許再瞞著小七了,小七已經長大了,可以替額娘分憂了。”

“好好好,這次是額娘錯了,小七最乖了。”

爾芙說著話,伸手點了點小七的腦門,說句實話,也虧得小七來的時候,正好是她在產房裡生產,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和小七解釋,她居然為了自己安危,欺瞞自家孩子,任由小七留在府裡傷心難過,任由小七被李氏利用拐到行宮。

兩母女笑著膩在一塊,親親熱熱的說著體己話。

窗外,瑤琴抹了抹眼淚,她已經好些日子沒瞧見爾芙如此開心了,她伸手取出袖管裡收著的遺書,幾下撕了個粉碎,這是爾芙生產前就寫好的,在最危險的時候,塞到了她的手裡,她偷偷看過書信,信中爾芙拜托四爺要好好照顧她的孩子,要善待她留下的宮人……她明白爾芙是怕四爺會遷怒莊上這些照顧自己的宮人,幸虧這封信沒有用上。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能一輩子留在爾芙的身邊。

隻是這注定是不可能的,連四爺都還不知道,她的來,並不是那麼簡單,她其實是康熙帝安排在四爺身邊的一根釘子,像她這樣的釘子,她不知道四爺府裡有多少,但是她卻希望她的離開能給四爺和爾芙提個醒。

小阿哥滿月前三天,四爺徹底康複了。

瑤琴留下一封書信消失了,爾芙看著瑤琴含淚寫下的密信,伸手拂過被淚水暈染開的墨字,幽幽歎了口氣,她從古箏突然背叛自己開始,便已經感覺出瑤琴有些不對勁,不願意懷疑身邊人的她,應是將猜忌壓在了心底,不去想、不去猜,畢竟這兩個人都是四爺安排在她身邊的,她卻沒想到瑤琴和宮裡頭的那位康熙帝還有這樣的聯係。

正在她拿著信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四爺過來了。

“你也知道了?”四爺看著整個人都呆若木雞的爾芙,隨手拿過那封掉落在爾芙膝頭的書信看了看,隨口說道,他也收到了瑤琴發過來的密信,不然他也不會冒險趕到小湯山皇莊來見爾芙,離京足足一月有餘的他,本該爭分奪秒地處理府中堆積如山的邸報,不過一想到小妮子會為了瑤琴的離去感傷,他便再壓抑不住心中對爾芙的想念,急忙趕到了莊上,當看到爾芙正在對書落淚時,他無比慶幸他的選擇,要是他沒有過來,小妮子怕是又要躲起來自己個兒難過了。

不論是在現代看過的電視劇,還是小說裡,往往總有那麼一句皇家無真情,但是她幾次和康熙帝接觸下來,總覺得康熙帝就是一位睿智、慈愛的老人,並沒有殺伐果斷的帝王霸氣,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康熙帝連自家兒子都不信任,居然安排下瑤琴這樣的釘子監視,她有些想不通地抬眸看著神色如常的四爺,哽咽著問道:“皇上不是很信任四爺麼,為什麼要安排釘子在四爺府呢?”

“信任是相互的,便如同爺進宮會給皇上跟前的小太監打賞,隻為了問問皇上當時的心情一般,連爺都做不到毫無戒心地對待皇上,又如何讓爺無理地要求皇上毫無芥蒂的信任呢,不過爺並沒有旁的心思,也不怕皇上安排釘子進府了,起碼和兄弟安插進來的釘子相比,這些釘子是真正無害的,不會陰謀算計爺……

這麼想想,小妮子是不是覺得心裡頭舒服多了!”四爺來回摩挲著爾芙的發頂,含笑解釋道。

他其實也並不是如表麵那般無所謂康熙帝往自己個兒跟前安插探子的行為,不過這本就是皇家常態,他真的並不意外,而且他也更高興康熙帝無意中破壞了自己個兒在小妮子心目中的崇高形象,彆以為他沒有瞧出來小妮子瞧著皇上時候是多麼的敬仰,那模樣就如同萬千學子去孔廟拜祭孔聖人的崇敬一般。

小氣的四爺是很吃醋這點的。

他笑著將爾芙攬入懷中,輕輕吻了吻爾芙的腦門,瞧著爾芙眉間仍有晦暗,笑著伸手在爾芙懷裡摸了一把,壓低聲音打趣道:“爺可是好長時間都沒有往後院走動過了,你要是再不專心些,爺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做出自己個兒都意外的事情來。”

雖然明知道四爺是故意轉移話題地逗自己個兒,爾芙還是不自覺地紅了臉,她整張臉埋在四爺的懷裡,抬手輕輕捶著四爺的肩膀,笑著罵了句,“壞蛋。”

“壞蛋就壞蛋吧,能讓小妮子高興就好了。”四爺沒底線地回應著,伸手拍了拍爾芙的後背,仔細替爾芙掖好了被角,這才想起來看看出生不久的小阿哥,他站起身來,走到了梁下吊著的搖籃旁,輕輕推著搖籃,細細打量著才剛剛褪去紅皮的小阿哥。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小阿哥的眉眼都沒長開,瘦弱得就如同隻小貓似的,他卻從小阿哥的臉上,看出來和自己個兒有幾分相似,這點發現讓他高興壞了,竟然顧不得祖上傳下來抱孫不抱子的老禮,直接將軟軟的小阿哥抱在了懷裡,親了又親,這才眼神都舍不得在小阿哥身上挪開的,重新坐回到了爾芙的身邊。

“切,要是讓弘軒看到四爺這麼偏心小阿哥,弘軒一定吃醋,你可是從來都沒有抱過弘軒那孩子呢!”爾芙不高興小阿哥才這麼丁點大就占據了自己個兒在四爺心目中的地位,她堵著小嘴兒,歪在了軟枕上,喃喃道。

“那怎麼能可能,弘軒一定會和爺一樣疼愛小阿哥的。”四爺很是不以為然地歪頭答道,但是卻也放下了嬌滴滴如同棉花糖一樣的小阿哥,他倒不是怕弘軒知道了吃醋,實在是小阿哥太軟了些,他又怕力氣小了摔了孩子,又怕力氣大了弄疼孩子,一會工夫就折騰出了一身汗,連胳膊都有些酸痛起來,他細心調整了小阿哥的睡姿,自己個兒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躺在了爾芙的腿上,盯著睡著的小阿哥傻笑。

好吧,大難不死的四爺,變得更加隨性了些。

爾芙倚著軟枕,伸手摸著四爺光溜溜的大腦門,又抓了抓四爺甩在腦後的辮子,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她早就想要好好扯扯四爺的小辮子了,難得這會兒四爺如同個兒控似的沒了警醒,她自然要好好鬨一鬨四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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