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三章

2018-04-15 作者: 綰心
第九百六十三章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一個國家,一天會發生多少事情,答案是無數。 X

四爺能夠在眾多兄弟中,被康熙帝選定為新的繼承人,絕不僅僅是因為他表現出了對胤太子的足夠友好,如果不是他有足夠的能力,即便他如同小說中的聖母白蓮花般,這繼承人的位子,也絕對落不到他的頭上,因為康熙帝不單單是一位父親,更是一位英明國主。

雖說四爺這些日子被宗人府禁足,但是內閣那邊仍然會按照康熙帝的吩咐將一大摞一大摞的邸報送過來,一些沒有特殊火封的密折,戴鐸戴先生和其他幕僚都已經進行了簡單的歸納和處理,但是還有一部分是指定由四爺處理的密件,單單就是這一小部分就足有一大摞之多了,所以他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了,因為眼前的一大摞邸報奏疏,可是沒有給四爺預留出這個休息的機會來。

“那你自個兒慢慢挑著,我先去書房把這些奏疏看看。”

說完,四爺就歎氣地站起身來,如同機器人似的跟著捧著奏疏不敢離開的蘇培盛往書房走去。

彆看這些奏疏裡,很多都已經過了時效性,還有一些是內閣處理好,或者是康熙老爺子親自決斷過的,不過朝政上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可能幾年前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就會影響到過後很多年才發生的大事件,為了不因為自個兒的一時疏忽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誤,四爺是個沒有拖延症的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工作積極,即便他現在明明身心俱疲,可是看到這麼一摞奏疏和邸報擺在眼前,他還是打起精神來,全心全意地進入了埋頭苦乾的階段。

“去準備一壺濃茶過來給四爺提神吧。”看到這一幕的爾芙,隻能苦笑著搖搖頭,安心做好後勤工作,卻並沒有鬨著讓四爺不要把繁雜瑣碎的公務帶回到後院來,自個兒坐在東次間裡,繼續翻著花樣子挑選合適四爺的圖樣。

而另一側,西次間的書房裡,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的四爺,整個人就如同變身霸王龍似的隨時處於噴火的邊緣,眼瞧著蘇培盛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詩蘭和詩情兩個在東次間伺候的宮女,也縮起了脖子,生怕稍有不慎就被暴怒邊緣的四爺瞄上,要說整個正院上房裡,那也就剩下爾芙還算鎮定,因為她相信四爺是很理智的人,絕對不會遷怒到她身上,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放輕了動作,不願意自個兒的存在打擾到四爺。

時間如流水,眨眼間就到了晌午時分,就在爾芙琢磨著要不要喚四爺用膳的時候,屏風後的西次間裡,伴隨著一陣稀裡嘩啦的動靜,傳來了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聲,她也顧不上避嫌之說了,忙快步繞過屏風,便瞧見她書房裡擺著的那張如單人床大小的書案,已然被四爺掀翻在地,而桌上擺著的筆墨紙硯、筆架、水洗等瑣碎東西如同被颶風席卷似的鋪滿地麵,角落裡,蘇培盛正抱著那對上好的羊脂玉雕蝶戲百花的鎮紙顫顫發抖著。

爾芙看見眼前如同暴風過境似的書房,亦是心慌慌,且雙腿打顫著,不過作為房間裡最適合開口勸四爺息怒的人,她也隻能強作鎮定地湊上前,扶著站在書案後方位置的四爺來到窗邊太師椅旁落座了,雙手輕柔地拂過四爺的胸口,輕聲勸道:“爺,您這是怎麼了,氣大傷身,萬萬不要為了政務就氣壞了身體。”

說完,她還不忘對蘇培盛投去一記詢問的眼神。

在她看來,蘇培盛是府裡數得著的聰明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坐穩四爺身邊第一把交椅的寶座,她實在想不明白有蘇培盛在身邊時刻勸說著,四爺怎麼還會生這麼大的氣。

隻可惜蘇培盛都被嚇尿了,哪裡還懂得看人眼色,他能本能地保住那對價值千金的羊脂玉鎮紙,那都得算是超常發揮了,現在他最先做的事情就離開身邊這尊沾火就著的霸王龍,好好出去喘上幾口氣,憋得太狠,他現在覺得頭暈眼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了。

最後還是四爺在爾芙的安撫中,先消了氣。

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憤怒,儘量保持著冷靜和平和地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爾芙知道,在蘇培盛送過來的一堆邸報中,夾著一份陳福送過來的密報,他之所以會如此震怒,便是因為這份密報,這份密報正是關於那位神醫孔先生的。

也許是因為過去的時間有些久了,陳福在接四爺出宗人府的時候,忘記第一時間就將這件事回稟上去,也或許是陳福覺得這件事到底未能真正傷害到府裡主子,便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左右是四爺專心致誌地處理了半晌公務,這才從一摞厚厚的邸報底下,將這份密報找出來。

密報上的內容並不太多,四爺一眼就看了個明白,無非是寥寥幾筆的孔先生身份來曆,因為這事之前爾芙就曾經送過去一份調查結果,四爺已經有所了解,所以陳福並沒有再贅述,還有就是何人替這位小倌兒出身的孔先生宣揚神醫的名頭,以及幕後主使者是誰等等內容,這也是陳福忙裡偷閒調查出來的最後結果。

心裡早就已經有所猜測的四爺,並不會為了這些事震怒。

因為他已經確定幕後主使者,必然是府中女眷,所以就算這幕後主使者的名頭落在誰的頭上,他都不會覺得有任何意外,他之所以會氣憤地做出掀桌舉動來,完全是因為他沒有想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大李氏這個茉雅琦的親生額娘。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任他如何想,甚至都曾經懷疑過爾芙,卻唯獨沒有懷疑過茉雅琦的生母大李氏這個人,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那種被辜負信任的感覺,讓他難免會有些失態,而如果單單如此的話,也不至於讓他激憤之下就做出掀桌這樣粗魯的舉動,實在是李氏這一石三鳥的計策,讓他覺得心驚肉跳,這才會做出踹翻書案的舉動。

正因為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才會弄得蘇培盛沒有來得及規勸四爺的行為,當蘇培盛注意到四爺臉色劇變的時候,隻來得及抱著懷裡還沒有來得及放下的鎮紙跑開而已,不然那書案就會實打實地壓在他的身上,百十斤重的書案,足以將蘇培盛這小身子板壓垮,逃過一劫的蘇培盛如何能不惶恐不安。

“這件事到底是被陳福公公調查出來了!”這就是爾芙心底的唯一想法,白嬌早就已經將這些事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之前她就是怕四爺太激動,這才將那份後續調查結果藏起來,現在看來,她還是蠻有先見之明的。

按下心裡頭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柔柔笑著,將四爺拖出了書房的範圍,因為她擔心四爺坐在書房裡,看到眼前亂糟糟的一切,還有那些散落滿地的邸報、奏疏會更加生氣,她拖著四爺回到東次間這邊,又交代蘇培盛抓緊時間將書房清理乾淨,這才鬆了口氣,全神貫注地勸說四爺往開了看。

一向笨口拙舌的爾芙,挖空心思地勸說著如同隨時爆炸的炸藥桶似的四爺,說到最後,她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個兒在說些什麼,不過從四爺的反應來看,似乎還是很不錯的,因為四爺還沒有衝動地衝到東小院去掐死大李氏那個敢於對茉雅琦下手的陰狠女人。

隻要四爺沒有一時激動地殺過去,爾芙就滿足了。

至於說要勸說四爺放過大李氏,那完全就不在她的工作範圍之內了,她還沒有那麼寬容,能夠放過一個試圖抹黑她清白的情敵,雖說滿族人家的男女大防不如漢人望族人家那般嚴苛,可是就四爺府這樣的門第,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閨譽有暇的女人坐在嫡福晉的位子上,而那時候落在她頭上的,絕對逃不過兩樣東西,或是毒酒、或是三尺白綾,同時和她一塊倒黴的,還包括她生養的子女,想想四爺如此尊貴的男子,又對她用情頗深,一旦發現她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怎麼可能不遷怒到小七和弘軒這些孩子們的身上。

正因為如此,爾芙早就已經將大李氏恨之入骨了。

因為一旦這件事成真,小七還好些,再過幾年就可以出嫁,即便是她不再被四爺疼愛,即便是她會被遠嫁草原,但是小七性格跳脫、且隨遇而安,又有自個兒給小七留下的大筆陪嫁,想來日子不會很難過,可是弘軒和米團呢,他們二人都是阿哥,若是不被四爺看重,待到四爺坐上大寶之位以後,他們又該如何自處,必然會被其他兄弟所針對,要是能好好地被過繼到其他宗親名下還好,起碼能受封承爵,如若不然,想想未被康熙帝看在眼裡之前的老八是如何窘迫局麵就可想而知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爾芙又如何能不恨大李氏呢!

她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將這股恨意爆發出來,無非是不願意讓四爺才離開宗人府就要為府裡的瑣事煩心,但是並不代表她已經忘掉這一切,不然她也不會特地交代白嬌一定要盯緊被送到順天府大牢裡的孔老四,若不是白嬌在外安排,李氏早就將孔老四撈出來了,將這個最重要的證人變不見了。

“難為你還為她說好話。”好不容易壓下心裡火氣的四爺緊握著爾芙柔若無骨的小手,苦笑著低喃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她的安排都奏效,你會落得什麼下場,到時候你必然是難逃一死,便是連爺有心想要救你都不成,你以後不能再這麼心軟了,那些女人都是黑心腸的,她們絕不會因為你的不爭和寬容,便對你留下些許善意,這次是你聰明,早早就發現那個所謂神醫的不對勁,不然就算是她們不能玷汙你的清白,也必會將這盆汙水都潑到你的頭上。

看來你還是要多跟額娘去學學本事,以後你每逢初五、初十……這樣的日子,便遞牌子進宮去跟娘娘學本事,娘娘那邊,我會特彆拜托她。”越想越是心驚的四爺,最後捧著爾芙嫩嫩的鵝蛋臉說出了一句讓爾芙想死的話。

一種被考試支配的恐懼感,不知怎麼就從爾芙的心底最深處鑽了出來,許是因為德妃娘娘先前讓她在永和宮裡罰站,又罰她抄經時候就落下的病根吧,爾芙如此想著,卻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因為她從四爺的眼裡清楚地看到了一種她不能理解的恐懼,難道四爺是在害怕她身負汙名的死去,難道四爺已經愛她愛得舍不得和她分開了,想想這種猜測,還真是蠻帶感的,那跟著德妃娘娘學本事這點小事,似乎也並非是不能忍受了。

隻可惜四爺覺得這樣安排還不夠妥帖,雖然爾芙身邊有他安排的花嬤嬤盯著,任何外界傳言都不足以磨滅爾芙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是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的故事告訴他,想要毀掉一個人,輿論是最好被引導和利用的核武器,到時候即便是他相信爾芙的清白,可是一道聖旨下來,哪怕是後宮娘娘的一道懿旨,也足以徹底將爾芙殺死。

果然,沒有他的保護,爾芙這個嫡福晉就如同是捧著金元寶滿街溜達的奶娃娃,全然沒有自我保護能力,即便是爾芙已經讓趙德柱在府裡拉起另一隻收攏各處傳聞的暗探機構,可是卻仍然無力防備其他人的暗害,想到這裡,他拉著爾芙小手的大手緊了緊,仿佛生怕她就這樣被人搶走似的緊緊攥著,遲疑了片刻,低聲說道:“丫頭,不如我讓張保來你身邊幫助你吧,毓秀姑姑雖然擅長處理府中庶務,也能將府裡中饋打理妥當,但是她手底下沒有人手,這是她最大的短板,以後有張保留在你的身邊,那麼這府裡就沒有人能傷害到你了,你覺得如何!”

“張保是你用慣的人,你突然把他調到我身邊來,你前院的那些事情怎麼辦,再說我這邊趙德柱還得用,實在不必要這麼折騰,大不了就讓趙德柱多往前頭跑跑,讓張保和陳福兩位公公多帶帶他就是了。”爾芙笑著拒絕了,她並非是不信任張保,她是不相信張保和趙德柱的氣度,如果張保被丟到後院來,趙德柱本來的位置就會不保,而張保也會記恨自己,因為不是自己的話,張保還會留在四爺身邊做他風風光光的大太監,這種記恨是會一點點累計的,最後一定會成為不可收拾的麻煩,所以她選擇了拒絕。

這些話,她沒有藏著掖著,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四爺。

四爺略一思考,也明白爾芙這種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便也就打消了這個有些不周全的想法,不過他卻沒有放棄要給爾芙身邊豎起一麵麵高牆,防備那些無所不在的陰謀暗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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