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珠胎暗結

2015-06-17 作者: 她的太陽
第199章 :珠胎暗結

當淮南王次女慕容玉欣從鄉野江湖回歸王府的時候,正值春意綿長的光景。

淮南王府春景無限,一群翩躚的飛鳥從樹叢中滑翔過去,在芳華台的亭榭上留下幾片潔白的羽毛,讓春天的氣味更加濃鬱。

馬車直在淮南王府外停了下來,一名體態輕盈的女子跳下馬車,院裡的仆從們跟著一個白衣少年心裡之後,劈裡啪啦跪了一地。

慕容玉欣放目四望,卻沒有看到有誰是以真心的笑容前來相迎,她心中閃過些許的失望,卻反而高高昂起頭來,徐徐走進府門。

她蓮步輕搖,從赫連望北身前移過,絲毫遲疑也沒有,也不做片刻停留。在她眼裡,並沒瞧他和其他的家丁奴婢有何區彆。

赫連望北隻好立身站起,迎了上去。

“赫連望北這裡見過二小姐了。”

前腳才進踩進門裡的少女聞言緩緩回頭望了過來。隻見她雖然生著一張瓜子臉,但卻五官平平,勉強說得上是清秀而已,一雙眼睛卻波光流轉,眼角略有些彎,微帶些許淡淡的暈光,神情似醉非醉,偶爾轉盼,自是瑩然生輝,彆有一番韻味。

放任眼波在赫連望北臉上轉了一轉,卻似漫不經心,然後回頭繼續往門裡走,腳下忽然一歪,整個人竟直直地向前栽倒。

赫連望北急忙前來要待相扶,卻已經太遲了,一個站得最近的小家丁慌忙趕了上去,他心裡緊張,好一陣手忙腳亂,居然一隻手抓住了胳膊,另一隻手卻將二小姐的一截荷葉長袖扯破了。

所以,慕容玉欣人沒摔倒,卻隻是站在原地,沉靜地看著那小小的家丁。

四下裡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小的蠢笨,弄壞了小姐的衣袖,小的真是該死,懇請小姐重重責罰!”“噗”地一下子,那小家丁雙膝跪地,猛力地俯首磕頭請罪。

赫連望北知道這小家丁才進府不久,因時間太短未來得及正經調教。這二小姐從來在外麵成長的,年紀輕輕,並且這還是第一次回王府的,誰都不知她是怎樣的性格脾氣。

但是他想起前些日子,當世女回來的時候,有一個侍女在端水時,因為有些粗心,有兩滴水珠濺到了她的裙子,就被責令從重鞭打,後來傷也沒養好,就又將她遣送出了王府。

想到這裡,赫連望北暗中加了把勁,也連忙跪了過來,“在下身為管家,教管屬下無方,才導致了他犯下此等過錯,還請小姐責罰於我。”

二小姐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看,緩緩說道,“沒事兒,你們都起來吧。”

“多謝二小姐寬大!”王府管家鬆了口氣,抬頭一看,卻瞧見二小姐眼角帶笑,有如兩道彎月,雖然還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那眼波顧盼之處,竟然媚態橫生,赫連望北不禁呆了一呆。

淮南王府世世代代都是以武運興家,將門子弟,個個不但身手矯健,而且多有熟讀兵法之人。遠的不說,就這一代的掌家之主慕容承宣,威風凜凜,儀表出眾,家主膝下世女慕容旭雖然年輕輕輕,卻也在兵部擔任職務,而且那長相也是高挑頎長,英氣勃勃。但如今才得以見到的這個二小姐,看著她那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卻竟全然不像是出身於這武運正隆的武將世家門第的人物了。

卻見那二小姐眼裡含笑,看他一看,低聲笑道,“聽你嘴上說的,又是個管家。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應該就是我母親收養的那個姓何的小孩兒。”

赫連望北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卻聽二小姐又笑語盈盈地說道,“我啊,卻隻知道你是姓何的,但卻並不知道你的名字。”

聽她這麼說來,好像在剛才進入王府之時,她壓根就沒有聽到赫連望北的自我介紹。

“二小姐,在下名叫赫連望北。”

“嗯,赫連望北啊,那以後我就隻管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慕容玉欣笑了笑,她的性格一向比較隨意,語氣也向來就平淡,讓人聽了還以為生性慵懶嬌悃。

“我叫慕容玉欣,字淺淺,大家平日裡一般都叫我淺淺的。赫連望北,你也同樣可以這樣叫我的哦。”

赫連望北在淮南王府呆了多年,近年更是升任管家之職,經常出麵招待一些貴胄子弟,皇親國戚,知道那些達官貴人們形貌舉止彬彬有禮,但是在一些細節末梢之處卻往往原形畢露,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少女卻屬於大方自然,毫不做作那一種人,十分難得。

雖然現在還不知到這女子究竟是目中無人呢,還是平易可親,但身為王府小姐,卻能如此不計尊卑之分,將自己的名字什麼的都告訴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不管怎麼說,這份氣度就叫他赫連望北心折。

但是,在她那雙時常出於惺忪萌忡狀態的眼眸底下,根本就沒有把視線以內的這些人看在眼底吧。然而,真相如何,他又如何能知道呢?

二小姐的腳步聲已經聽不到了,赫連望北抬起頭來,嘴角浮上了一縷微笑。但是哪裡想到那人非但沒有進去,反而止步在影壁前方,將小手兒輕輕搭著那道影壁,臉上有似乎猶豫不決的表情流露出來。

等到赫連望北抬頭看過來,慕容玉欣把頭一點,忽然快步走回來,把一個小小的布包塞到了他手裡。

赫連望北剛要發問,二小姐卻豎起纖纖手指觸碰在唇邊,鼓了鼓秀美的腮幫,卻也隻是不說話。

赫連望北看著看那個小布包,原以為她會說“我這個東西很重要啊,拜托你幫忙保管一下下”,諸如此類的話;又或者“這個沒什麼啦,就當做小玩意隨便賞你啦”等等,可是那表情怪怪的二小姐她卻什麼話也沒有對他講,隻是一轉身,徑自走了進去。

由於知道自己是庶女的出身,進門時難免會不被人看低,慕容玉欣心理早就做了一番準備,但也沒有料到出來迎接她的人當中,為頭的居然隻是一個管家。哪怕他看上去還算過得去,加上氣質不俗還可以加分,又有點兒讓她想起有好些日子沒又見麵的爹爹,但是,這畢竟隻是一個管家,迎接自己初次回家的人當中的最高身份。

慕容玉欣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在臨行之前,她那一向瀟灑自如,率性跳脫的老爹卻一反常態麵露愁容,喃喃地說道:“唉,當日所許下的那一句諾,實在是迫不得已啊……”

二小姐知道爹是在懊悔當時,他為求脫身,逼不得已,允諾答應了淮南王讓女兒回到王府舉行冠禮,並且從此認祖歸宗的舊事。按老爹的說法,做他杜暢懷的女兒,青蓮舍的順位繼承人,遠遠要比去做什麼武將世家的二小姐要好千百萬倍。

當然,慕容玉欣其實並沒有像她老爹那樣,因為此事而產生懊惱與失落。

想象一下當日,他為了擺脫淮南王糾纏,信口一諾,要她成年後就認祖歸宗的人卻又是誰?並且,有一個秘密她藏在心裡,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雖然她是他撫養長大的,但是事實上,她的靈魂早就已經不屬於他從前的那個女兒了。

因為,在經過一次偷梁換柱的轉換之後,現在主事這具軀殼的已經是一個來自很多年之後的,平平常常的魂魄。

對於這個來自千百年以後的時空,對於前世的記憶又無比清晰的慕容玉欣來說,她十分清楚,當一個王府裡的小姐,自然遠遠地比做一個飄浪江湖的女子要安逸太多太多。至少,嗯,那個,說不定還有可能碰到某個不經意來電的又帥又溫柔還拉風的超級皇子呢!要是浪跡江湖的話,那多半就隻有邂逅那些身受重傷,專等冤大頭女俠前來搭救的江洋大盜的命了。

囧裡個囧,而且,這裡還是一個女尊的世界哪!女尊哪,女尊!

慕容玉欣承認自己從前一直是個很保守的普通女子,雖然在這裡生活與成長了很多年,對於很多事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她還是讓自己儘力地來適應這個環境。

能夠穿越到一個與從前的社會完全不同的女尊世界,並且還幸運地和其中一個豪門世家搭上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脈關係,對於她這樣的普通女孩而言,當真是行了何其難能可貴的千年大運!

而這個世界的這個老爹居然還儘對她出餿主意,想讓她自動放棄這個能夠輕鬆滿足她達成一輩子富貴榮華的天大幸運,她都幾乎忍不住想問候他一句,是不是頭腦裡哪根筋搭錯了。

腹誹歸腹誹,慕容玉欣卻還是承認自己那老爹儀表非俗,是個氣質出眾,飄飄然有神仙姿態的漂亮老爹。

他天生一張慘絕人寰,幾乎讓所有男人都羞愧欲死的俊臉,無論往哪個偏僻角落一站,也準定是個搶手貨,可卻偏生視塵世眾女子如無物,年方少年的就早早看破紅塵,傲到連那淮南王君的寶座都不屑一顧,卻撒著歡兒跑到了這荒山野外一般的青蓮舍,有滋有味地做起了如此一個江湖幫會的老大。

慕容玉欣還能清晰地記得,在她從未來穿越而來的第一年,她知道老爹的那些舊事,就深深地懷疑過,他的榆木腦袋是不是被什麼給磨壞掉了。那時候,她儘量委婉地問,“爹啊,你說說看,女人真的很可怕嗎?”

“那還用問。”杜暢懷冷笑一聲,“當時,我隻不過是去她的王府,單純隻是為了尋找幾件失落已久的江湖信物,可是那女人,她怎麼竟然好意思,趁機以此橫加要挾,強逼著我以身相許!”

聽完這番解釋之後,慕容玉欣簡直當場石化。

嗯,如此看來,他不僅僅隻是腦袋被磨壞了,而且還因此充滿了一頭腦的榆木疙瘩榆木鏽啊!

事實上,杜暢懷當年正是為了幾件生滿了斑駁鏽跡的破銅爛鐵,就把自己賣給了淮南王一個晚上。

儘管在後來,他把淮南王府裡收藏的許多竹符桃令、珍稀秘本統統一掃而空泄憤,並且長期以來,一直自我否定曾經發生過這段往事,可是一個讓他無法置辯的事實發生了。在那短暫的一夜風流,導致了一個讓他不能再回避事實的結果,

他,千嬌百媚,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一代青蓮遊俠,居然、居然懷孕了!

前麵說過,這是一個女尊的世界,生活在這裡的男人都需要女人們的保護甚至靠女人們養活,並且這個世界的生育工作,也完全是由男人們來全盤負責的。

在發現了這個讓他苦笑不得的結果之後,杜暢懷在經過短暫而激烈的心理交戰之後,出乎意料地下定決心,還把孩子給生下來吧。

雖然杜暢懷的心理難免不有些憋屈,總認為無論怎樣,吃虧的那個總之是自己,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意味在裡頭。但是慕容玉欣倒有些認為她這個老爹就好比自己前世中那種獨立堅強的女性,自強自尊,不肯遷就。獨立打拚自己的事業,平常時候,根本和男人之間沒有交集。偶爾碰撞,擦出火花,卻也多半隻是以一夜情的方式告結。

若是一不小心珠胎暗結,就自己生下小孩來,但是和一夕交歡的那個男人無關,她隻是為了延續自身的血脈,完整自己的人生,為了自己那尚未降臨人間的胎兒。

慕容玉欣以此估計她老爹杜暢懷當時懷著的也是這樣簡單的想法,我隻是生養我自己的孩子,然而這與愛情無關,更完全與你無關!

所以在生下女兒慕容玉欣之後,當慕容承宣得知消息找來的時候,他杜暢懷才擺出一張臭臉,拒不相認。後來實在是被糾纏無法脫身了,就隻得跟淮南王府這位當家訂下一個口頭約定,

女兒要等到可以進行冠禮之時,他才放任她前往淮南王府認祖歸宗,在此以前,女兒的日常生活、教育教養均由完全他獨力負責,淮南慕容家休想插手。一個著重添加的說明是當女兒長大成人之後,關於她的去留方向、前途事業的選擇,無論是杜暢懷也好、慕容承宣也好,彼此雙方都不得從旁左右,影響她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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