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許多的秘密

2015-10-31 作者: 她的太陽
第335章 :許多的秘密

他不是十三,非要確保萬無一失才肯動手。他隻需要一個契機。禾先生猜到他藏著彆樣心思,卻沒有猜到他膽大到這種地步、不做任何籌備就突然反叛。

十一離開後,數名侯府的侍衛立即行動,準備追過去。夏皓鈞何其老練,轉瞬間就從眼前的情勢中迅速想明白十一的意圖,出聲喝止府上的侍衛:“都給我回去!”

侍衛疑惑地問道:“都招惹到咱們侯府裡來了,為什麼不抓他回來?”

“就算追上了,你們也不是他對手。”夏皓鈞的目光落到留下的兩名屍體身上,“統統歸位,站好各自的崗。那人不過是遇到點麻煩,利用我們脫身罷了。非常時期,不得多事——這兩具屍體也帶回去。”

在仵作的眼裡,死人身上藏著許多的秘密。侯府裡就有經驗豐富的仵作,而且此刻十分清閒,不像侍衛們忙碌。

夏皓鈞喝令不得追擊,卻沒打算放過十一。許多人都打過定國侯的主意,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妄圖借侯府的勢力解釋麻煩,還沒人膽敢如此利用。他放任十一離去,是因為事有輕重緩急。待仵作查明屍體的身份,順藤摸瓜便可查到逃走的人。

眼下最關鍵的,是積雲寺那邊的動靜。南宮雪若前往探病,必然會有其它動作。夏皓鈞放心不下,才派展欽跟著她過去。一來是監視她,二來萬一臨時出現狀況,多個人方便應對。

而南宮雪若見展欽跟著,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如果郭茂懷真的在侯府裡,夏皓鈞隻會挑幾個有能力的普通侍衛監視她,而不是派展欽親自來,平白消弱府內的防衛力量。

林羽大清早被藍烈傾喚去,接過一隻普通的信封。借著朦朧的晨光,可以看到封口的火漆上有定國侯的印章。

“送去宮裡。”藍烈傾淡聲吩咐,沒有交待裡麵裝的是什麼。

侯爺親自吩咐的事情,都是極重要的。林羽應下後便告辭出來,騎著快馬下山,往皇宮方向疾馳。二十四提前一天夜裡就埋伏在寺外,見他急匆匆地奔出來,料到事情重要,展開身法也跟著下山。十一曾經向她分析過,如果郭茂懷真的在積雲寺,憑藍烈傾的手段,肯定要從他嘴裡撬出點東西出來;而且,撬出來的內容一定不會讓南宮雪若知道。

他猜的完全沒錯。林羽帶走的,是郭茂懷最近幾日親筆書寫的口供。藍烈傾昨天才拿到手,看完後又與郭茂懷細聊許久,用朱砂筆勾出重點與批注,然後用火漆封了起來。彼時天色已亮,他片刻沒有耽擱,立即令林羽送往宮中。

眼瞧著書信被送出去,郭茂懷心裡一直緊繃著弦的終於舒緩,才走到門口就沒了力氣。他也不再強撐,索性倚著門框慢慢癱坐到地上,神色中現出一點放鬆的釋懷,更多是失去目標後的茫然。藍烈傾同樣一夜未眠,神態中卻不見幾分倦色,摩挲著掌中的狼毫,一雙眼睛炯炯發亮。

東邊,一輪紅日跳出地平線。世間萬物一半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中,另一半被扭曲拉長的陰影覆蓋。積雲寺裡留下的兩名老和尚撞響晨鐘,開始做早課。

郭茂懷聽著木魚聲聲,冷聲開口:“即使拿到我這份口供,侯爺也未必能動那人。”

藍烈傾聳肩:“能與不能,都是本侯的事,與你無關。”

郭茂懷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也對。無論你們要做什麼,都與我無關。可歎我郭茂懷碌碌一生,****擔驚受怕,落到如此下場才明白:天下之爭,本就是你們皇家人的事情,從頭到尾,我都隻是個局外人罷了!”

藍烈傾冷眼瞧著,完全不搭理,由得他笑。他足足笑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停下來,盯著初升的朝陽問道:“眼下我已經沒了用處,侯爺準備何時取我性命?”

“如果你運氣不夠好,這就是你最後的日出。好好享受吧。”藍烈傾漠然敘述。待南宮雪若抵達積雲寺後,郭茂懷徹底失去利用價值,生死就會被劃出他的考慮範圍之外。

雖然初升的朝陽並不猛烈,但是盯得太久,日光還是有些灼眼。郭茂懷舍不得移開目光,眨了眨眼睛繼續盯著看,仿佛要將眼前的景象牢牢印進腦中。他沒有回頭,背對藍烈傾問道:“當年東宮落馬,侯爺為何拒詔不肯回京?”

藍烈傾沒料到他會問起舊事,頓了一頓才隱晦地回答道:“無論當時本侯入不入京,今日之事都不會有差彆。”

郭茂懷搖搖頭。經曆多日的變故,他如今須發儘白,神色間頗有幾分悲愴:“對郭某而言卻是天壤之彆。位於朝堂之首的如果是侯爺,我郭茂懷便不會有今日下場。”朝堂之首,自然指的就是端坐龍椅。如果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不是夏靖澤,而是藍烈傾,他郭茂懷今天或許就不會是瀕死的階下囚,而是審囚的忠臣。

忠與奸之間的差彆,不過在一念間。就像善與惡,從來都沒有十分明確的界線。

藍烈傾神色未改,有意將他話中的意思帶歪:“即使沒有郭茂懷,也會有李茂懷、張茂懷、王茂懷……”朝代更迭,人的私欲卻從未變過,類似郭茂懷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任何時候都會有。

郭茂懷悠悠歎了口氣,語氣突然變得諷刺:“原來侯爺竟是這般想的。眼下您聖恩隆厚,數年之後,隻怕連我都不如。”定國侯手段魄力皆是高人一等,令他深為折服。可惜這人的眼睛裡,竟然沒有任何人。

“身後事就不勞郭大人費心了。”藍烈傾淡淡回了一句,不再陪他打機鋒,轉身離開。

“身後事,嗬嗬。”郭茂懷低低笑了兩聲,表情陡然蒼涼起來。

林羽頭腦簡單,他離開積雲寺的時候,天還未大亮,根本沒想到會被人伏擊。當他行到二十四提前讓人埋伏的地點附近,突然有人蒙著麵從路邊閃出,二話不說直接撲上來斬向馬腿。林羽反應不及,躲避不得,座下快馬的兩隻前蹄頓時血淋淋地與軀體分了家。

馬匹嘶鳴著,身體順著慣性前傾,眼看就要栽倒。林羽扔開韁繩,一踏馬背往旁邊跳過去,總算沒有摔倒。可憐馬匹被他一踩,直接衝向地麵,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隻是抽搐著不斷悲鳴。

沒等林羽喘口氣,二十四已經撲過來。她使的武器是一對峨嵋刺,身材嬌小柔軟,動作敏捷靈動,照麵的瞬間手指一勾便搶走林羽揣在懷裡的書信,抬手拋給砍馬腿的蒙麵同伴。蒙麵同伴接了書信,沒有半點猶豫就往外圍退去。林羽嚇得臉都白了,揮刀就要去追。二十四哪裡肯給他機會,挺身攔住。

伏擊的位置是十一提前指定的。

林羽是藍烈傾著重培養的人,如果貿然殺掉他,引起藍烈傾的憤怒,對閒閣而言也是個大麻煩。二十四以往的任務中極少留活口,她拿不準是否要殺下殺手,就往四周尋找十一的標誌。他曾經說過會留暗號給她。

可是當她看到樹身上的暗號時,卻是大吃一驚,峨嵋刺險些脫手而飛:十一這個暗號的意思分明是告彆,而且是最徹底的告彆:隻有參加任務的所有成員全部死亡、任務徹底失敗時,才會使用這樣的暗號。

二十四並不傻,她不相信十一會這麼死了:如果連十一都死了,就沒人會來畫這個暗號;如果十一還活著,這個暗號用得很沒道理。聯想到分開前十一的暗示,她便明白:十一已經安全離開,這個暗號其實是留給她的邀請函。

想清楚以後,她也不再猶豫,幾處地點迅速從腦中劃過,猜測十一可能的去向。

林羽的心思都在被搶走的書信上,急得團團轉,發現她走神,一招一式更加不客氣,恨不得一刀劈了她趕緊去追書信。二十四猜到十一的意思後,就打定主意去尋他,自然不再打算給閒閣賣命,索性閃開身,讓出道路。林羽微微一怔,直覺地懷疑有詐。可再拖延片刻,隻怕那封信就要被人毀了!他顧不得多想,急急火火地朝蒙麵人的方向追去。

二十四往相反的方向,走得一樣急急火火。

十一此時已經換了儒式的衣衫,頭發綰成讀書人常見的樣式。他甚至買了一把折扇握在手裡,從外表上看,與京城裡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完全沒有兩樣。從今天起,他有自己的名字,叫做肖遠歌。閒閣的十一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二十四尋來的時候,看到他衣袂隨風的模樣,臉上便開始發燙,直覺地就想躲。她穿的是便於行動的灰色短衫,又沾染了塵埃,半點女兒家的嫻淑模樣都沒有。肖遠歌出聲喚住她,嗓音低沉:“我想了想,覺得還要同你告個彆。”

二十四沒料到他要說的這一句,頓時就有幾分羞惱:“你要走便走,告什麼彆!不怕我回報禾先生?”

肖遠歌望著她,誠懇地接著說道:“另外我還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他很喜歡這姑娘。從看透她眼波深處的溫柔情愫開始,或者從她這屆的淘汰賽上、看到她拚命樣子的時候開始;也或許更早。一絲一縷的情意,不知何時在心田裡發芽,一枝一葉長成繁盛的大樹。這次的任務,選擇她,最初是因為料定她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可順利從侯府脫身時,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她的麵孔。於是又折身回來,問出這一番話。

二十四從來沒見過他誠懇的模樣,有些恍惚,待回過神來,頓時羞紅了臉,腳下忍不住朝他邁過去兩步。

肖遠歌不急不緩,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自今往後,閒閣與我不共戴天,眼下鷹堂很快就會派人追過來。三年內,如果閒閣殺不死我,他日必被我夷為平地。你此刻隨我走了,將再一天寧日。你若想安穩地離開,就立即轉身回去,向禾先生報告我的叛逃。他忙著對付定國侯,沒工夫搭理我。等他有這個閒工夫,我早走遠了。然後你可以去尋十三,他會有辦法讓你過普通人的生活。”

二十四搖搖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走到他身側,沉默地與他並肩而立。她自然也知道十三在盤算什麼,隻是她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普通人的生活,她從六年前就祈望著能站在這個人身邊,當機會終於來到眼前,豈能放棄?

看到她的選擇,肖遠歌表情有些複雜,有暖流從心頭淌過,最後化做麵上一抹悠然的笑意,態度更是罕見地溫和:“入閣前的名字可還記得?”

她繼續搖頭。

肖遠歌笑意更深:“以後跟著我,沒有名字可不行。我替你想了一個,隨我姓肖,名蔚藍。如何?”不待她做出反應,他立刻補充道:“不喜歡可以重新想,百家姓的選擇有很多,想清楚再回答。”

疑惑中,她看到肖遠歌眼裡的戲謔,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啟國女子出嫁,是要改隨夫姓的。她的臉一直紅了耳根,飛快地垂下頭,聲音低如蚊蚋,卻清晰可聞:“我很喜歡。”

肖遠歌挽起她的手,笑意更深幾分:“那就這麼定了。走吧,再晚隻怕要同葬此處。”

二十四跟著他的步伐,隻覺整個人都輕飄飄地,像是要飛起來。

南宮雪若抵達積雲寺的時候,藍烈傾和衣躺在竹榻上,雙眼輕闔,呼吸悠長,像是睡著了。

她沒有驚動他,悄無聲息地在旁邊坐下。她不知道十三有沒有跟過來,也不知道積雲寺的布置如何。她知道的是,如果閒閣的人要進寺裡,肯定需要時間。藍烈傾醒著,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好事。至於郭茂懷藏在哪裡,積雲寺的麵積不算大,等他們進來後,輕易便能尋到,完全不需要她冒險插手。

藍烈傾並未睡沉,朦朦朧朧間聽見動靜,便知是她。他沒有睜開眼,仍然躺著未動:最費神的一戰還未開始,他需要養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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