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夢二十載

2022-01-23 作者: 程硯秋
第十二章 一夢二十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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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開警覺起來。

他上下打量老頭兒,“你?”

這院子是京城大官兒送給他師父的,這老頭怎麼也不像京城的大官。

“是我。”

老頭兒摸了摸扶手,“你可以去衙門查,這宅子現在還登在我的名下。”

接著他報上自己的名號,“我叫高升。”

王開不知道那大官叫什麼,見高升說的這麼煞有介事,一時不知怎麼反駁他。

高升一臉慈祥的看著王開,“小友放心,我不是來討房子的。我今兒回來,就想看看故人,順便看看我這祖宅現在什麼樣了,再捎帶著看看我這老毛病。”

他繼續撫摸著躺椅的扶手,“這人老了啊,就念舊。”

王開信他就見鬼了,那躺椅是他去年買的。

“嗯,您這毛病是真老了。”

王開一臉自傲,“若不是碰見我,您老這會兒估計就見閻王了。”

他決定見機行事。

要真如老頭所言,老頭要把這房子收走,那他就把這一點兒作為道德製高點。這年頭吵架和寫小作文,都得先占據道德製高點,然後才能春秋筆法。

“哎,此言差矣!”

高升擺了擺手,“若不是你師父,我早見閻王了。”

“啊?”

王開剛要說他剛才有多麼凶險,怎料高升話轉了一個大彎。他隻能把原來的話咽下去,決定探一探這老頭真正的來意,“你以前被我師父救過?”

“那是二十年前了。”

高升躺在躺椅上,他一臉回憶,“不瞞你說,我當時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後生,還學富五車才華橫溢。那時候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小姑娘見了思春,寡婦見了留門……”

王開算是明白什麼叫厚臉皮了。

“有我俊?”他問。

高升扭頭瞥他一眼,不屑一笑。

這一笑傷害性極大,侮辱性極強,讓王開不得不提前把瀉藥端給他,“把藥喝了再說。”

高升接過藥滋兒滋兒的喝了,然後一抹嘴,“後來有一個狐妖就盯上我了。”

這狐妖對他是死纏爛打,用儘了手段的勾引,讓他書讀不進去,還日漸消瘦。家裡給他請了道士、和尚,又求神又畫符,辦法用儘了,仍然不見效,“就是我躲出去,那妖怪也跟著,我是實在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王開師父找上了他。

“你師父為我開了一劑春藥,服藥後等那狐妖再勾引我時,她被我折騰的受不了,從此臣服於我,對我俯首帖耳。”高升想起了他的輝煌歲月,不由地滿麵春光。“後來你師父給我開了一個固本培元的藥方,配著幾劑春藥服用,還讓我早日去應舉當官。”

王開向他豎起了大拇指,“原來您就是那位前輩。”

日狐二十載,是個狠角色。

王開記起《山海本草》中有提到這個病例。

他師父開的可不止是春藥,那還是一副鎖陽藥,其中又加了大補之物,讓人精力充沛如打樁機,從而讓狐妖狂瀉不止,繼而傷了她的修為,再趁機抓住把狐妖給殺了。

然而那書生色欲迷心,竟想把狐妖收為己用,為此還向王開的師父求情。

對方給的太多了。

師父於是又給了他一張固本培元的藥方,還建議他早入去當官。

這世上有氣運一說。

有的人修行成為不凡,而有的人天生就不凡。

天生不凡的就是天子帝王。

他們氣運所在,天命所歸,上有諸神護佑,下有妖鬼退避。

若不是帝王的話,那就是亂臣賊子,或許是未來的天子也不一定。

這等人的氣運乃上天賜予,生而有之,玄之又玄,修是修不來,也是羨慕不來的。

不過,天子氣運可福澤百官,因此官運亨通者,必然有豐裕的氣運纏身,上可借此成為不凡,下可讓妖鬼輕易不敢害他們的性命。

王開師父給高升的藥固本培元,讓他不至於被他的狐妻吸走太多精元而身死,又讓他入朝為官,讓他氣運在身,狐妖收斂一些,不敢在房事中取了他性命。

如此雙管齊下,保了他二十年的性命無憂。

這是記在《山海本草》上的,在王開閒暇讀時,一直覺得這人乃神人也。

也是這人給了王開白嫖胡媽媽的勇氣。

現在這神人今兒坐在他麵前了。

這樣說起來,高升剛才所言是確有其事了,就是不知道這房子是不是真還寫著他名字。

王開決定先把他穩住,“那你現在——”

“嗨!”

高升擺了擺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的樣子。

然而,正所謂前車之鑒,後車之師,作為一名後繼者,作為一個同樣敢日狐的孤勇者,王開覺得還是得取一取經。

“你得說啊,你不說,我怎麼對症下藥?”王開一本正經。

高升還是很在乎自己小命的。

他一聲長歎。

“幾天我被奪了官抄了家,那妖怪飽吸我一頓後,趁我拿不住她卷著細軟逃了。要不是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的麵子上,我就魂歸故裡,身歸黃土了。”

王開這下明白他來乾什麼了。

這是身無分文,人無去處,病還得找人治,於是來找王開師父了。

師父在《山海本草》上記載的給的太多,估計就是這院子。

“師父啊師父,您老聰明一時糊塗一世,怎麼就沒過戶呢。”

王開心歎息,現在要被老頭拿捏了,好在他徒弟也是一個敢騎狐狸的狠角色,王開決定先占據主動權,等邢捕頭查一查這院子是不是記在高升名下再做定奪。

高升日狐時間長了,自己也是一頭老狐狸。

他見王開沉思,眯著眼笑,“我這次回來就暫住幾天,養一養身子再去京城。”

說到這兒,高升坐直了身子,“我過段時間就起複,指不定還高升呢。”

王開瞥他一眼。

就這形如枯槁的模樣,還高升呢,彆飛升了。

高升又望了望四周,“正好你師父去世了,你一個小年輕做不好生意,我在宦海浮沉多年,還可以在這段時間裡好好指點指點你。”

“正好,還指點?”

王開立時不高興了。

他剛當家做主沒幾天,剛想去芳酩院就去芳酩院,想去擷芳居就去擷芳居,再也不用聽陸老頭的去什麼掛橘燈的鄉野村店。

他怕得病。

正是想到這些,王開揭棺而起,“正好?!您盼我師父死怎麼著。還指點,你懂醫術?老爺子,我給您治病就已經念在您和我師父是舊相識的份兒上了,您要是想住下來,還想當您的老太爺,那您趁早出去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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