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兵臨熱那亞

28天前 作者: 喜歡吃肥牛
第373章 兵臨熱那亞

第373章 兵臨熱那亞

熱那亞城,這座與威尼斯並列的地中海商業明珠,在過去的一千年時間裡都是財富與繁榮的代名詞。

在十字軍時代,那些參與聖戰的軍隊們幾乎都是從熱那亞城出發,經海路前往他們夢寐以求的東方土地,熱那亞也因此賺取了巨額的利潤與影響力,一舉成為地中海的商業重鎮。

就連英格蘭的獅心王查理都順勢將熱那亞的國旗——白底紅十字旗當作了他的私人旗幟,這一旗幟也在後世成為了整個英格蘭王國的國旗。

而在之後的數百年中,熱那亞的商人們也將精明逐利這一特性演繹的淋漓儘致。

他們在十三世紀擊敗了貿易宿敵比薩共和國,由此得到了科西嘉島,並在全地中海貿易中獨占鼇頭,將利潤驚人的香料貿易線路一舉收入囊中。

他們在西西裡晚禱戰爭中趁虛而入,以全部的精力試圖控製西西裡島的經濟;他們向統治階級提供貸款,由此壟斷了西西裡的糧食、絲綢與糖料的生產,隨後用那一船一船的小麥大與豆換來了摩洛哥一船一船的黃金與白銀。

他們在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腓力二世宣布國家破產、全德國的金融家為此損失慘重、哀號遍野之時,趁機向西班牙提供了大筆經濟援助,換來了西屬墨西哥那幾乎無窮無儘的白銀流向熱那亞港。

在數不清的中世紀民謠與故事中,熱那亞商人是比威尼斯商人還要富裕的存在,是黃金、白銀與香料的代名詞。

當然,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也沒有永遠享受繁榮的國家。

隨著奧斯曼土耳其的崛起,熱那亞失去了對克裡米亞以及東地中海的貿易控製,而威尼斯在第四次威熱戰爭戰爭中的勝利也宣告了威尼斯共和國在地中海貿易中首屈一指的地位。

再加上從十八世紀初就持續不斷的科西嘉叛亂,彼時的熱那亞共和國已經陷入了無可避免的衰敗之中。

但即使如此,熱那亞城在許多歐洲人眼中仍舊是一座富得流油的黃金之城,畢竟哪怕是在十八世紀末期,衰敗之中的熱那亞也依然比同時期的威尼斯要更加繁榮富裕。

而在1771年10月5日的清晨,科西嘉軍距離這座黃金之城的距離已經隻有不到四十裡了。

混摻著鹹腥的清晨海風吹拂在行軍道路上,此處向東邊不遠處的海麵望去,已經能夠隱約目視到川流不息的商船往返於遠處的熱那亞港。

縱使不複百年前的榮光,熱那亞共和國的繁榮程度也依然不可小覷,單憑這海麵上隨處可見的商船便足以窺見了,往返於阿雅克肖港的商船數量甚至還不到這裡的十分之一。

參謀長貝爾蒂埃騎著軍馬小步徐行著跟在勞倫斯的身旁,他眺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建築輪廓以及海麵上參聳巍峨的熱那亞大燈塔,表情很是興奮:“前麵就是熱那亞港,遍地是黃金與白銀的富饒之城,傳說每個熱那亞市民身上的黃金配飾能有三盎司重。”

勞倫斯聽著則是啞然失笑,搖頭道:

“傳說罷了,熱那亞共和國的財富都集中在極少數的金融世家與豪門大族裡,那裡的普通市民雖說比其他地方的民眾生活寬裕一些,但恐怕也僅僅是不愁溫飽而已。”

“這倒也是。”

貝爾蒂埃撓了撓頭,他事先也搜集過關於熱那亞共和國的情報,知道在這種商業共和國中的貧富差距甚至要比其他國度還要嚴重許多:

“熱那亞的財富和那些底層人民又能有多少關係呢,笙歌豔舞,紙醉金迷,不論在哪裡都注定是少數人的特權啊。”

勞倫斯盯著海麵上的來往船隻,忽然沉聲道:

“法蘭西王國又何嘗不是如此,王國本身是如此的富裕強盛,可鄉野之間又有多少饑寒交迫的民眾在瑟瑟發抖;國強而民弱,國富而民窮,所有人都知道這怪象的根源是什麼,可卻沒有人能做出任何改變來.一座凡爾賽宮一年便能燒掉整個國家四分之一的財政收入,還有那麼多的城堡莊園、那麼多的官僚神職,每年究竟要花掉普多大眾的多少銀幣?”

“夏爾!”貝爾蒂埃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其他騎士團成員們,確保沒人聽到之後才壓低聲音道:

“慎言,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被人聽到了總歸是不好的,王國的財政危機就算再嚴重,你也不能把矛頭指向國王陛下啊。”

勞倫斯輕歎了口氣,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沉重,隻是聳聳肩,笑著結束了話題:“無妨,這裡的全都是自己人。”

貝爾蒂埃猶豫著點了下頭,不知從何時起,他也默認了這本應直屬於王儲殿下的樞密騎士團,已經直接隸屬於勞倫斯·波拿巴閣下了。

而在勞倫斯與貝爾蒂埃談笑風生的同時,行軍道路上的科西嘉軍士們表情就沒有那般輕鬆了。

當得知他們正在朝著熱那亞城行軍時,科西嘉士兵們的心中便陡然升起了一股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

對於那些科西嘉島上的孩童與青年們來說,熱那亞人這一詞語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的,他們隻是從長輩們口中聽聞過,那似乎是之前統治過這座海島的一群壞人。

而那些親身經曆過熱那亞統治時期的科西嘉人們,則是永永遠遠也不會忘記那段時光究竟充斥著多少痛苦與仇恨,多少的鮮血與淚水。

熱那亞城作為一個繁榮富裕的商業港口,時時刻刻都會有大量人口停留在城中,如此巨量的人口每天所消耗的糧食數量自然也不是什麼小數目。

而熱那亞本土範圍隻有這塊狹長的利古裡亞海岸,這塊海岸本身就幾乎沒有農業產出,更彆提是滿足熱那亞城中市民們的食物需求了。

因此,熱那亞政府被迫從海外進口大量糧食滿足本土需求,過去當熱那亞商人控製著西西裡島的經濟時,這座羅馬帝國的糧倉能夠完美地滿足熱那亞商人們的需求。

可自從西西裡島脫離熱那亞商人的控製之後,這沉重至極的農業稅賦就全部落到了熱那亞僅剩下的一塊海外殖民地——科西嘉島。

熱那亞商人根本不在乎這座海島以及這座海島的人民,他們禁止科西嘉人參與政治,並強硬打壓島上的手工業與商業,以此來逼迫科西嘉人全部投入進農業生產中,為他們偉大富饒的熱那亞城添磚加瓦。

老一輩的科西嘉佃農們都曾說過,在科西嘉地主手下乾活時,他們的地位和豬狗一樣,而在熱那亞人手下乾活時,他們的地位則是豬狗不如。

畢竟,科西嘉地主會將佃農們視作一己私產,就和牛羊一樣,平日就算再多打罵,也不會將其隨意殺死。

而冷血的熱那亞商人根本不在乎這些泥腿子們的死活。

交不起稅的佃農被扒光衣服、當眾吊死在市鎮中心,即使屍體腐爛數個月後他的親屬也不敢前去收屍,妻子與女兒則被衛兵們搶走,從此再無音訊,生前的稅賦與債務也直接落到了不滿十二歲的小兒子頭上,限期一年償還。

這樣的故事在過去的科西嘉島甚至都算不上什麼新聞。

在這般殘忍的剝削統治之下,科西嘉人從二十年代開始就紛紛揭竿而起,在賈欽托·保利的率領下發起獨立運動。

這項獨立運動也最終在賈欽托·保利的兒子——帕斯誇萊·保利的帶領下達到高潮,父子兩代人用了三十年時間終於使得科西嘉島取得了事實上的獨立與解放。

儘管如今的科西嘉人已經全然不懼熱那亞的威脅,但對於經曆過那段恐怖統治的島民們來說,這份血海深仇,絕對是他們心中永遠也無法忘懷的痛楚。

尤其是此時此刻,那些正在行軍隊列中的科西嘉軍士們,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是從賈欽托·保利開始,完整追隨了三代科西嘉領導人的軍人。

這些年近半百的士兵與軍官們已經忘掉了人生中的許多事情,但他們絕對不會忘記,年輕的自己當初為何要冒著血濺故土的風險加入到反抗軍之中: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了結世仇,複我故土”

讓熱那亞人溺死在他們自己的血泊裡,這正是科西嘉國防軍在創建之初的唯一目的。

如今,熱那亞城,近在咫尺。

幾乎是同一時間,熱那亞共和國的權力中心——總督宮的大議事廳內。

平日裡,這金碧輝煌、偌大寬敞的議事廳隻會在諸如總督換屆、接見大國使臣之類的重大事項時才會啟用。

而現在,大議事廳內人滿為患的場麵隻說明了一件事——熱那亞共和國正在遭受數十年來,甚至是百年以來最大的危機:

科西嘉軍的利刃已經戳到了熱那亞城的鼻尖上。

自從科西嘉軍登陸瓦多利多雷之後,熱那亞軍方也在持續關注這支軍隊的行動,畢竟瓦多利多雷距離熱那亞城也不過是三天的路程。

但許多議員和政治評論家都發表言論稱無需對科西嘉蠻子太過上心,這群傲慢的名門子弟依舊保持著三十年前對科西嘉島的刻板印象,認為這樣一支軍隊單純是衝著撒丁王國而去,並且要不了多久就會全軍覆滅在皮埃蒙特。

這樣的言論也很快得到了國內那群腐朽守舊的名門望族的支持,他們並不想因為科西嘉人登陸在利古裡亞便驚嚇得雞飛狗跳,那樣既會影響共和國的威望,也會影響到熱那亞港的貿易往來,從而減少流入他們荷包裡的金子。

畢竟商人們是最懂得趨利避害的,一旦熱那亞港開始布防,那些嗅覺靈敏的商船船長們必然會懷疑熱那亞共和國是否牽扯進了意大利戰爭的動亂之中,如此一來,共和國的貿易收入必然會大幅下滑。

而身為總督的喬瓦尼·巴蒂斯塔·坎比亞索並不支持這一番論調,這位六十歲的老者認為應該警惕逼近共和國本土的任何軍隊,畢竟國土狹小、人丁稀缺的熱那亞本就不以武力見長,而且整個國家的防守重心還都放在海麵之上,對陸軍的投資十分稀少。

過去數百年時間裡,熱那亞共和國都更習慣以靈活的外交和強大的海軍保護自身,而不是靠著一支花費高昂且平日無用的陸軍來維護獨立。

不過巴蒂斯塔總督的論調並沒有在之前的議會裡得到太多支持。

作為一個寡頭政治下的商人共和國,熱那亞共和國的權力基本都掌握在那些貴族豪門以及金融世家手中,雖說熱那亞總督在名義上統治著整個國家,但每屆兩年的短暫任期還是使得總督的權力受到極大約束,許多時候這一職位就是各大家族甚至是其他國家扶持起來的傀儡和代表罷了。

一直到今日黎明時分,當共和國高層得知一支數量未知的軍隊以急行軍的姿態朝著熱那亞城逼近之時,這些安逸已久的富豪與貴族們才兵荒馬亂地湧向了總督宮中。

此刻,不僅是共和國的名門豪族們,就連中產階級小市民們也紛紛派出了他們的代表,數十上百人一同聚在議事廳內討論著接下來的對策:

“科西嘉人要打過來了?這如何是好”

“我不信!科西嘉人本就不可能戰勝撒丁王國的軍隊,他們這種時候怎麼可能還有精力顧及熱那亞,一定是誤報!”

“向西班牙求助吧,卡洛斯三世還欠我們人情!”“開什麼玩笑,科西嘉人馬上就要把這裡夷為平地了,西班牙人趕得上嗎!”

“軍隊,我們的共和國衛隊在哪裡!港內還有待命的傭兵團嗎?”

“傭兵團那些傭兵的費用又該怎麼分攤呢?”

“蠢豬!這種時候了你還在乎這點費用?!”

“你有種再說一遍試試?!”

上百名代表爭論不休、嘰嘰喳喳,意見不合者甚至險些拳腳相加,仿佛此處不是象征共和國最高權威的大議事廳,而是貧民窟臭水溝旁的菜市場。

“肅靜!肅靜!”

台上的巴蒂斯塔總督終於看不下去了,雖然沒有太多實權,但作為名義上的最高領袖,他那蒼勁有力的吼聲還是震住了議事廳內的亂象:“提羅·貝爾蘭將軍已經率領共和國衛隊前去阻攔科西嘉人了,我向他下達了指令,打探清楚對方的意圖,同時儘全力避免與科西嘉軍的衝突。”

議事廳內稍稍安靜了一些,聽到共和國衛隊已經出動與科西嘉軍進行交涉,代表們總算鬆了口氣,但緊接著他們又對巴蒂斯塔總督的決議挑起了刺來:

“哼,看來花在陸軍上的稅金也不全是養了群酒囊飯袋。”

“提羅·貝爾蘭將軍嗎,這個人選合適嗎?為什麼不經議會同意就擅自決定人選了?”

“什麼避免衝突,我們應該出動出擊才對,擊潰敵軍,收回科西嘉島!”

“對,我在書上看到過,科西嘉人不堪一擊。”

在這群世家子弟眼中,巴蒂斯塔作為一個沒有實權的總督,即使及時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那也是擅自越權,是不被允許的。

白發蒼蒼的巴蒂斯塔總督無奈歎了口氣,顯得心力交瘁。

他麵前這上百名代表,哪個不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溫室子弟,哪個人又真的了解科西嘉人和他們的軍隊,可就是這樣一群人聚集起來,竟然要決定整個熱那亞共和國的命運,巴蒂斯塔總督頓時感到一陣荒謬與滑稽。

他也隻能儘心儘力地勸說道:

“提羅·貝爾蘭將軍是我們資曆最老的一位將軍,他之前便是在科西嘉島上與叛軍作戰了十多年,有充足的經驗麵對科西嘉軍隊;另外,儘管我們與科西嘉的戰爭還沒有正式結束,但此刻絕不是主動挑起紛爭的好時候,科西嘉王國已經加入了西西裡獨立戰爭,如果我們主動向其發動攻擊,很有可能會被視作乾涉這場戰爭.我想諸位都不想共和國加入到這場戰爭中吧,尤其是還要對抗西班牙王國。”

熱那亞共和國素來與西班牙王國交好,並十分依賴這段關係來維護熱那亞的獨立,而如今的科西嘉王國正在與西班牙王國並肩作戰,如果此刻重燃戰火,主動發起對科西嘉王國的戰爭,必然會損害與西班牙的關係,這對熱那亞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的主意。

見一眾代表們都基本同意了這個說辭和決定,巴蒂斯塔總督又是歎了口氣,繼續主持會議道:

“我們必須得等待貝爾蘭將軍從前方傳回消息才能做進一步決策了,在此之前,還是先對各種可能的情況做一些預案討論吧。”

然而,巴蒂斯塔總督以及那一眾貴族和商人們都沒有預料到的是:那位被他們寄予了厚望的提羅·貝爾蘭將軍,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被兩名部下攙扶著,頭也不回地向戰場外撤退而去。

至於熱那亞共和國本土唯一的常備陸軍力量——共和國衛隊,更是已經完全潰散,如受驚的羊群一般瘋狂地向後逃竄。

戰場之上,數不清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那幾乎都是熱那亞士兵的,他們流出來的血彙聚在一起甚至可以形成一條流往蒂勒尼安海的小溪。

傷兵們拿火槍當拐杖,拚儘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逃離這片地獄,而那些健全的士兵們在親眼目睹了這前所未見的慘象之後也喪失了全部的戰鬥意誌,加入到了逃竄的隊伍當中。

不遠處,科西嘉軍不緊不慢地向熱那亞殘部們發起了追擊,當科西嘉士兵神情漠然地邁過熱那亞人的屍體之時,他們的褲管都被鮮血所浸濕了。

提羅·貝爾蘭將軍扭頭看了一眼方才的戰場,他的臉上隻有一種表情——茫然。

“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肩和右腿的槍傷傳來陣陣難以忍受的痛苦,但這位老將軍的表情仍是一片茫然與無知,口中不斷重複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沒有任何一位軍官能夠明白,為什麼共和國衛隊轉瞬即逝般地潰敗在了科西嘉軍手下。

即使是有著十幾年與科西嘉國防軍作戰經驗的提羅·貝爾蘭將軍自己,也全然摸不到一點頭緒。

勝敗乃兵家常事,可貝爾蘭將軍完全不能接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輸掉了這場戰役,也不知道堪稱精銳的共和國衛隊是如何全麵潰散的,一切仿佛都是在瞬間之中發生的。

就在兩個小時之前,貝爾蘭將軍還率領著意氣風發的共和國衛隊奉命前去攔截科西嘉軍。

對於這位老將來說,這次的臨危受命既是一種重擔,也是一次莫大的機遇。

三年之前,擔任駐科西嘉兵團指揮官的貝爾蘭將軍取得了對科西嘉國防軍北方軍團的巨大勝利,不僅占領了北方重鎮巴斯蒂亞,還一舉將戰線向前推進了數百裡。

彼時的貝爾蘭將軍還以為自己接下來很快就能收複阿雅克肖,一舉平定這場持續了三十年之久的獨立叛亂。

但在那不久之後,科西嘉島便傳來消息,一位新的領導者宣布帶領科西嘉向法蘭西國王路易十五效忠,而法國方麵竟也繞過了熱那亞,直接接受了科西嘉的效忠並進行了駐軍。

熱那亞自然不敢與法蘭西進行直接衝突,因此沒有對這一事件發表任何看法,貝爾蘭將軍的軍團也理所當然地遭到了裁撤,將軍本人也半退休地留在了本土養老。

這位老將軍始終覺得,如果當時狡猾的科西嘉人沒有通過外交手段得到法蘭西的庇護,他必定能夠一舉奪回科西嘉島全境。

因此在行軍途中,貝爾蘭將軍還多少有些興奮,如果真能在此地擊潰科西嘉國防軍的主力,那麼趁機奪回科西嘉島至少在軍事上就是可行的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兩支軍隊的先鋒哨兵很快便互相接觸了。

提羅·貝爾蘭將軍派出使者,警告科西嘉軍離開熱那亞共和國之國土,同時也做好了萬全的戰鬥準備。

而科西嘉軍的回應則令老成的貝爾蘭將軍都頓感火冒三丈——他們扣押了自己派出的使者,同時表示要從熱那亞城借道行軍,如果熱那亞軍膽敢阻攔,那將被視為兩國之間再度開戰的信號,反正兩國也從來沒有達成過和平協議。

與那些熱那亞城裡的溫室子弟不同,十幾年來與科西嘉國防軍的作戰經驗使貝爾蘭將軍自認為無比了解科西嘉人,他甚至三年前還在和科西嘉人交戰,那座貧窮的海島總不至於在三年之間發生什麼質的變化吧?

也正是這些經驗讓貝爾蘭將軍覺得,他所率領的共和國衛隊在質量上是要勝過科西嘉國防軍一籌的,這場戰役中,他才是占據上風的一方。

因此,貝爾蘭將軍象征性地發出了第二次警告,隨後便對軍隊下令,向科西嘉軍發起全麵進攻。

但從雙方正式交火那一瞬間開始,貝爾蘭將軍便徹底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他隻記得科西嘉軍竟然全部擺出了散兵陣型,而這是基本隻有獵兵才會擺出的陣型。

迄今為止,裝備了線膛槍的獵兵在歐陸各國的軍隊中也都是極少見的。

一是因為線膛槍造價高昂、成本昂貴,二是因為目前的線膛槍射速極為低下,難以形成持續火力,三則是因為線膛槍的使用對士兵的射擊素質有很高的要求,隻有經過長期訓練才能在戰場上精確地狙殺敵軍。

這種種缺點使得歐陸各國都隻在陸軍中配備了極少量的獵兵團,其作用也隻是偶爾給線列步兵提供火力支援罷了。

甚至是到了拿破侖時代,由於拿破侖本人偏好線列步兵,他的軍隊裡也鮮有獵兵的存在,而拿破侖的這一偏好也一直影響到了後來的法國陸軍,一直到十九世紀晚期,法國陸軍中仍保留了大量線列步兵團。

因此,當貝爾蘭將軍看到科西嘉軍全部擺出散兵陣型時,他徹底不知道敵軍是何用意了。

而就在貝爾蘭將軍焦頭爛額的分析之時,兩軍已經進行了數輪交火。

將軍的指令還沒有下達,前線處就已經傳來了一個驚駭的消息:

先鋒部隊已經全麵潰敗。

麵對這個消息,彆說是那些目瞪口呆的副官們了,就連貝爾蘭將軍在他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中也從未見過這種場麵。

僅僅是數輪交火,就能將足足六個線列步兵營完全摧毀?!如果自己率領的是一群沒有見過槍炮的農民泥腿子也就罷了,可自己率領的明明是整個熱那亞共和國最為精銳的共和國衛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下場?!

貝爾蘭將軍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他發瘋一般衝出了指揮所,親自騎上戰馬衝向了前線,試圖憑借自己的威望重整部隊,發起反擊。

而這位將軍不知道的是,當他出現在正麵戰場上的一瞬間,數十杆線膛來複槍就已經徑直瞄準了他的頭顱。

一輪齊射過後,貝爾蘭將軍左肩和右腿中彈,血流不止,他胯下的戰馬也因槍傷而暴躁狂怒起來,一個騰躍便將貝爾蘭將軍摔倒在地,嘶鳴著逃離了這片戰場。

目視著貝爾蘭將軍無力掙紮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恐懼立刻在熱那亞士兵中加速蔓延開來,即使是還沒有投入戰鬥的部隊也爭相丟下了武器,加入到了逃跑的隊列之中。

雖然副官們及時衝上前救走了貝爾蘭將軍,但共和國衛隊的全麵潰敗,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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