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幾次見麵，江徹對姬成道都沒有一個準確認知的話，那現如今至尊聖榜一出，他就明白姬成道處於什麼地位了。
聖榜第二。
天下第一！
或許這至尊聖榜可能會有些水分，但他覺得姬成道既然敢將自己列為第二，那必然是有幾分底氣的，更是如今站在這天下間最為頂端的存在之一。
雙方的差距，自也是無比之大。
是以，對於姬成道向他行禮一事，他心下必然會閃過震驚的情緒，不過這種情緒也是一閃而逝，江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連忙行禮道:
“屬下拜見神王殿下。”
“你這幾條蛟龍，從何處弄來的？”姬成道隻是跟江徹開個玩笑，並無認真的意思，迅速便轉移了他們之間的話題。
“回稟神王，屬下.”
江徹並無隱瞞，直接告知了對方那一處秘境的一些事宜，同時也點醒了對方，這幾條蛟龍乃是自天淵之外的妖域闖進來的。
但讓他失望的是，姬成道的臉上始終都沒有浮現出什麼異色，似乎對此已經頗有些了解了。
“走吧，先入城。”
聽完江徹的講述之後，姬成道神色如常道。
“是。”
江徹原以為姬成道此番召他前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但等到了之後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隻是帶著他去見了聖海城的城主項淵。
江徹並非是第一見項淵，上一次武境之戰時，便是由項淵主導，而當時項淵給他帶來的印象，便是強大無匹，威勢極重。
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甚至可以說，項淵就是他所見到的，第一位武聖強者。
而這一次再見，他的地位則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位列冠軍侯，武安公，封鎮南域，更是被譽為神尊。
縱使項淵乃是如今的天下第十，他也有了不少的底氣，表現的不卑不亢：
“項城主。”
“武安公不必客氣，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請”
項淵麵含淡笑，並未將江徹當做是晚輩，而是直接平輩論交，當即邀請著他和姬成道進入聖海宮內一敘，其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客氣。
因為這一次再見，感觸最大的並非是江徹，而是項淵。
第一次見麵，江徹隻是一個小輩，雖然在江湖上博了一個金丹無敵的名號，還背靠著北陵齊氏，可對他而言，也僅僅隻是江湖新秀而已。
也就是最後奪得了武境第一，才讓他有些另眼相看。
可即便如此，他也並未太過放在心上，畢竟憑著江徹的年紀，想要成長起來，至少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能與他相提並論。
結果最後才發現，江徹遠比他成長的要更快。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便從金丹境界，直接提升到了元神境界，跨越了一個大境界，更是跨越了尋常武者數百年的積累。
如今已經位列公爵，執掌南域三州權柄，被江湖上的好事者，稱之為下一個北地王。
可以說，如果單論朝廷地位而言，江徹已經不次於他，因為他雖然不隸屬朝廷，可朝廷卻有意拉攏安撫他，早在很久之前，便將他奉為了聖海公，同樣也是公爵。
當然，如果僅僅隻是如此的話，江徹可以入他的眼，卻還做不到讓他折結下交，至多也隻是當做是一個不錯的尊者而已。
畢竟，不入武聖，終為螻蟻。
而他，更是武聖中的佼佼者，位列天下前十，獨霸一方，平日裡，即便是六大世家的家主，見了他也要行禮。
但問題是，江徹不僅僅隻是一個元神尊者，還是姬成道所看重的接班人，他如今已經得知了姬成道的一些謀算。
二百年國運獻祭，養出一條真龍。
日後的成就，必然不會低。
畢竟姬成道的手段，他雖然不曾領略過，卻曾見識過。
能被姬成道如此看重，日後必將成為一方霸主，且這個時間還不會太長，正是因為有著這些考量，他才會以禮相待。
儼然將江徹視為了同層次的存在。
這樣的禮遇雖然不至於讓江徹失去從容，但心下也還是覺得有些驚詫，不過，他畢竟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人。
表現的還算是坦然。
三人相談甚歡，除了談及當今的至尊聖榜外，還聊了許多北蠻王庭一事，就如同常年老友，氣氛十分融洽。
宴後。
姬成道帶著江徹告辭，離開了聖海城，前往了東海黑衙分部，青龍司，路途之中，姬成道坐在江徹的龍輦之上談起了項淵。
“對於此人，你怎麼看？”
姬成道語氣淡然，看不出喜怒哀樂，似乎隻是尋常問話，但無形之間還是帶給了江徹不少壓力，此刻的姬成道，周身氣勢深淵如海，與當初在京城觀天樓的時候截然不同。
“項城主實力非凡，見識寬廣，非常人可比。”江徹輕聲道。
姬成道餘光瞥了一眼江徹：
“項淵出身平凡，卻崛起速度極快，一身實力非凡，不然也坐不穩聖海城城主的位置，就連朝廷都需要安撫拉攏。
自然不是表麵上的那麼簡單，以他的實力，若是再進一步，必能位列至尊聖榜前五。”
聽著姬成道談及了聖榜，江徹旋即提起話頭：
“屬下其實也很好奇，神王為何會在如今這個關頭，突然將至尊聖榜公之於眾，我記得當初陳神使說過，會找一個恰當的時機。
莫非，眼下時機已到？”
“南北戰事短暫告終，江湖風起雲湧，確實是個時機，不過這並非是主要原因。”
“那什麼是主要原因？”
姬成道淡然一笑：
“本就沒有什麼主要原因，隻要本王想，這至尊聖榜便是出現的最好時機。”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江徹心下思量片刻，隻聽出了一個意思。
姬成道想讓至尊聖榜出現，聖榜自然而然也就出現了，其實並沒有什麼他想象中的謀劃。
“那神王所立聖榜，內容不知有多少真？”
“中原十二州，武聖強者不下三十位，隻不過大都隱匿於世間，對尋常之事已無大欲，就好似北陵齊氏的那個老家夥便是如此。
他們所追尋的就是成仙。至於你所問的聖榜強者真假，本王隻能告訴你，七分真，三分假，不曾位列聖榜的強者大有人在。
隻不過他們大都不曾出世，所以方才沒有位列榜上。你日後若是成聖，也不要掉以輕心，武聖壽元八百載，若煉化延壽靈物。
更是可入千年大關，藏在水下的老妖怪還有很多，都是有著各自的盤算。”
“成仙，這世間真的有仙？”
江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灼灼光芒。
聖境便是最後一境，這幾乎是所有江湖武者的共識，即便是江湖上有什麼劍仙老神仙的傳說，可其修為境界卻始終不曾突破過聖境的上限。
仙人，隻存在於臆想之中。
但江徹覺得應該有，畢竟都說武道無終點，聖境強者也不是不死不滅，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沒有仙人存在呢？
他覺得以姬成道的閱曆見識，或許能給他一個答案。
姬成道沉默幾息後，開口道：
“曾經有仙，現在沒有了。”
“為何？”
“本王若是知道的話，現在已然成仙了。”姬成道也不知是為了遮掩還是什麼，並沒有給江徹一個明確的回答。
登時讓江徹陷入了沉默之中。
曾經有仙人，現在已絕跡。
是不是天地發生了什麼大變？
他覺得這其中，必然隱藏著什麼大秘密。隻可惜姬成道不告訴他，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所以也沒有辦法回答。
“還有什麼疑惑？”
姬成道沒有給江徹太多的思索時間，直接打破了寂靜。
江徹心下一凜，繼續道：
“晚輩想向神王請教一下成聖一事。”
“聖境者，有三條路，舍棄肉身，以陽神成道，融於天地，開辟體內神府，可得大神通，也是當今天下最主流的方式。
但此路有上限，舍棄肉身，便是無根浮萍，難成大道。
第二條路，是以肉身成聖，與天地隔絕，自成一域，氣血衝霄漢，人間莫等閒，同樣要在體內開辟一方神府，是妖族的主流之法。
第三條路最為艱難，乃肉身元神雙雙渡劫成聖，可稱之為聖中之神，謂之武神，戰力無雙，神通天成，神府之大，碾壓尋常武聖。
據記載，也是曾經的主流成道之法，隻是此路艱難，渡元神九重劫，本就是九死一生，若在加上肉身之劫，堪稱是百死一生，也正因此，此路若成，本王以為有望成仙”
“這世上可有肉身元神皆成聖者？”
“有。”
姬成道頷首。
“誰？”
“佛門有一位，道門有一位，餘者不知，事實上，早在很久之前，天下武聖便知曉了單憑陽神幾乎無望成仙，是以，皆在謀求肉身成聖。
有成者，亦有敗者，項淵便在走這條路，隻不過如今還不曾成功.”
江徹其實很想再問一句，姬成道有沒有走這條路，最後的結果又是如何，但看著姬成道肅然的神情，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覺得姬成道既然敢位列武聖榜第二，那必然也走了這條路，至於有沒有成，這一點還無法斷論。
“那若是肉身元神同時成聖的話，會如何？”
江徹問出了最為關乎自身的問題。
“最好不要嘗試，雷劫本就是三劫之中最為危險的劫難，本就是九死一生，乃是困住武者的一大天塹，若是同時成聖。
壓力太過龐大，你若日後有心，可以先行走元神成聖路，走通之後，再行肉身成聖路。”姬成道轉過頭，一臉的凝重。
江徹默然無語，這條路彆人走不通，可他卻未必，畢竟其他人沒有掛，而他則是有，隻要滿足祭品的要求，成聖絕對可行。
區彆隻在於，若是走這條路的話，那祭品必然也是無比艱難。
想了想，他繼續問道：
“若是能夠走通的話，可有什麼好處？”
姬成道似乎第一次浮現出了一抹動容，認真的審視著江徹，沉默片刻後道：
“本王沒有嘗試過，並不曾得知，唯有真正入此境者，方能體會其中之玄妙。”
“先生覺得，姬成道此人可曾肉身成聖？”
就在江徹與姬成道論道之際，聖海城的海角崖壁之上，聖海城城主項淵，同樣也在問詢著側臥在石壁上的老者。
“此番現身沒有，這具肉身還差一些，不曾有肉身成聖的氣息，不過至於姬成道真正是如何，現在尚且無法論斷。
他此番前往天淵，若真欲以身獻祭的話，你倒是可以見證一下，自能看出虛實。”薑姓老者閉著雙目，隨口回應。
項淵沉默了許久，問出了心下最大的疑惑：
“先生覺得，姬成道真的會以身獻祭，增強天淵之力嗎？”
他並非是不相信姬成道有沒有這樣的氣魄，而是覺得姬成道生出這種念頭，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畢竟姬成道乃是真正的強者。
甚至都已經踏入了聖境第三步，三花聚頂境界，在當今天下，稱其為陸地神仙都不為過，乃是有著真正成仙的機會。
真的會願意舍棄一切嗎？
他藏在京城甲子歲月，真的會這麼輕易的隕落嗎？
這可是朝廷的真正頂梁柱，就算是天淵的那位太師，論及實際地位，也是不如姬成道的，可他此番來聖海城托孤之行，也不像是假的。
讓他心下浮現出了許多疑惑。
薑姓老者雙目睜開一條縫隙，看似渾濁，但實則卻仿若蘊藏著一片天地，沉默了幾息時間後方才道：
“是真是假未可知，日後自有論斷時。你又何必太過於關注此事，莫非你也準備等到姬成道隕落後，坐一坐皇帝的寶座？”
“先生說笑了，國運壓製如此恐怖，但凡欲成仙者，皆不會去坐這個位子，無非隻能增添一些實力罷了.弟子的目標是成仙，而非俗世帝王。”
項淵低聲道。
薑姓老者不再開口，目光望向姬成道離去的方向，眼中意味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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