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對話

夜色愈深。

黑暗當中，男人靜靜的感受著體內那些破損的經脈，氣息漸緩。

待到身邊的女人徹底睡死過去，他立時斂息靜神，心念微動間，原本繁瑣淩亂的右臂支脈開始逐漸顯現出了最基本的脈絡。

隨著一陣淡淡的氣息波動自小屋當中緩緩生出，黑暗當中，原本看似重傷無力的男人竟然突然開始坐照內觀，等到神魂完全蘇醒之後，男人原本千瘡百孔的右臂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恢複。

夜風凜冽，感受著小屋當中驀然生出的那股氣息，已然入定許久的中年男人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向著遠處的木門望去。

男人的目光幽深寂漠，如同兩團沒有溫度的幽冥鬼火，隱隱透著一股冰冷和死寂。

眸光幽亮，搖曳在此時幽暗漆黑的林海深處，顯得無比詭異，竟似有一股透視一切的能力。

想到司徒翟離開之前的那副欲言又止，感受著小屋當中毫不掩飾的那抹氣息，中年男人心思急轉，總覺著自己之前貌似做錯了什麼。

。。

。。

雲天宗內。

隨著徐、沐兩家的演武代表中途立場，原本還是高潮迭起的開宗大典一時變得有些索然無味。

因為擔心兒子的傷勢，本該繼續主持開宗大典的沐滄海也與此時提前立場，這就使得沐雲天不得不從耀光大陣返回到觀台之上，擔當救場。而在經過了之前的那場變故之後，接下來的各家演武變得正常了許多，再也沒有出現以死相搏的情況，於此相對的，台下的歡呼喝彩聲則比之前低落了不少。

這樣一直到晌午過後，各家的演武才暫時告一段落。

待到之後一連串繁瑣的禮儀過後，自清晨一直開到午後的大典終於暫時停了下來。

由於接下來就要進行雲天宗第六屆學員的最後一場武試，台上台下，已然翹首枯坐了半天的眾人，不得不暫時離開演武場，到沐家精心準備的內場進食休息，暫作調息，以便迎接接下來的這場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公開進行的宗門武試。

便在眾人依次離席，向著不遠處的內場結伴行去的時候，自出關之後，便一直在同身邊沐笠低頭私語的沐督終於第一次止住了言語，向著旁邊緩步走來的林牧一臉笑意的迎了上去。

看著眼前容光煥發，幾如神人一般肅然而立的沐督，林牧神情複雜，然而，未等他猶豫著該如何同眼前的老人開口說話，自出關之後，貌似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沐督已然在沐笠的陪同下，對著前方緩緩止步的林牧，朗聲開口，說道：“這位是林家家主吧，剛才光顧著同笠兒說話了，沒能打聲招呼，抱歉抱歉。”

眼見這名聞名已久，今日卻是初次相見的老人居然如此客氣，勉強壓下心中那些莫名而起的陰暗情緒之後，神情微愕的林牧立時一臉尷尬的上千，對著沐督躬身一揖，有些語氣複雜的說道：“宗主言重了。

看著此時不卑不亢，僅僅隻是有點神情尷尬的林牧，本就一臉笑意的沐督卻是愈發的客氣起來，不等身邊同樣一臉錯愕的沐笠反應過來，這個已然同老人一詞相去甚遠的男人竟是再次開口，說道：“早就聽聞林家家主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今次兩家重歸於好，雖然笠兒之前並未同老夫商量，不過，說實話，老夫對於眼下的這種轉變是舉雙手讚成的，所以，還希望林家主在以後的合作當中不要有太多的顧慮。”

以沐督今時今日的聲望與地位，他根本不需要去向任何人刻意的示好，哪怕對方是軍方來人，也不可能讓他如此自降身份，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會對林牧說出這樣的話，眼見於此，不明就裡的沐家父子幾乎下意識的相視一眼，滿臉震驚。

也許是看懂了此時神情大變的沐家父子不似作偽，原本隻是稍稍有些緊張尷尬的林牧不由得也是神情一窒，愣了半晌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眼見平日裡沉穩自持的林牧居然被父親的這番話給弄得愣在當地，半晌才反應過來的沐笠立時笑著上前，對著此時神情莫名的林牧，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確實還沒來的及同宗主商量，不過，林兄剛才也聽到了宗主的意思，所以，對於兩家未來的合作，你的確不必有太多的顧慮”

不知為何，聽到沐笠說道這裡，原本還是一臉笑意的老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些什麼，於是，不等林牧欠身回話，他已然繼續說道：“對了，聽說林家主身後四子，各個天資聰穎，如今城裡甚至還有”林氏三傑“的說法，真是可喜可賀，隻是，不知那三個孩子今次為何沒有隨眾而來？”

聽著沐督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林牧神情微變，待到遲疑了片刻之後，心思莫名的他竟是突然把心一橫，有些語氣複雜的說道：“宗主有所不知，其實今日是林牧發妻的祭日，孩子們因為要閉門祭奠，所以，沒能隨眾前來。”

雖然不知沐督之前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是，此時聽到林牧貌似有些意有所指的回答之後，旁邊原本還在側耳靜聽的沐家父子卻是不約而同的抬頭，向著眼前的老人凝目望去。

儘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可是，場間幾人對林府當年發生的那些事情全都心知肚明，然而，讓沐家父子再度感到錯愕的是，聽到林牧的回答之後，老人竟是沒有絲毫的動容，待到輕聲說了一句“原來如此”之後，他竟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上次聽到林氏三傑這個說法，還是二十年前初入蒼城的時候，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眼見老人居然再次說出如此不合時宜的話，接連錯愕的沐家父子再度無語，隨著沐笠心中微亂，站在稍遠處的沐雲天也於此時皺緊了眉頭，一時間，因為老人的這番感慨，場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莫名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