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穿六年的聖誕節沒有下雪，天氣卻日漸寒冷，一如古庸生此時遭遇到的所謂專業風評。
蘿卜頭發表長評之後，關於古庸生“自我重複敷衍讀者和約稿”的聲音甚囂塵上，技術層麵的分析無非就是指責布局和人物設定的相似，部分吹毛求疵的評論者還抓住行文和語言風格進行指責，已然是詞窮的表現。
和這些專業意見相呼應的是，網友們很快推究出古庸生這種重複其實是為了應付《大江湖》的約稿，一方麵他抹不開人情要接下約稿，一方麵他又不能給對手太強大的支持，畢竟《大江湖》和《匠錄》現在是對手，古庸生肯定不願意對手搶了自家雜誌的風頭。
出於這兩個原因，古庸生靈機一動，乾脆把同一個設定稍作調整敷衍出兩個故事來，一舉兩得，而且還可以拿到不菲的稿費，何樂不為呢？
這些猜測和專家們的評論一樣，很快遭到讀者們瘋狂的群毆，和彼世界差不多，專家這個群體向來不遭人待見，至於那些發誅心言論的水軍，顯然是沒判斷清楚形勢，這個PK是讀者們自己搞起來自娛自樂的活動，屬於人民內部矛盾，比如“雪山黨”可以為了給《雪山飛狐》拉票而嘲諷兩句《碧血劍》，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能跟其他攻擊《碧血劍》的評論者和水軍站在同一陣營，反之同理。
所以，現在的局麵是，“雪山黨”和“碧血黨”宣布暫時休戰，合二為一地跟專業評論團以及企圖趁亂起勢的水軍們進行戰鬥。
職業評論者多有秀智商的怪癖，所以怎麼可能會畏懼讀者們的圍毆。於是彼此間在自己的群裡組個團，優越感十足地開始接戰。
千紅方麵最初的態度當然是放任，有戰鬥表示有話題，他們現在的征文活動正在跟鼎世文化的選拔賽對戰，完全不會介意多些話題。
儘管如此。當古庸生的讀者出現反彈時，千紅方麵立即做出回應，表明立場。
“古庸生先生的《雪山飛狐》在寫法和情節上的確跟《碧血劍》有承接關係，但隻要認真閱讀兩本書，可以輕易看出這是完全不同風格的兩個故事，敘述手法也是同中有異。至於部分有識之士提出的敷衍雲雲，真是勞你操心了，這種挑撥的伎倆實在低級，建議還是先把書看了再來寫評論為好。
另外，千紅跟古庸生先生合作有時，對古先生的寫作態度和操守素來信服。希望惡意抹黑者引以自重。”
千紅的官方回應完全未留情麵，百分百地站在古庸生這一邊，官微聲明發出不久，伊水安在個人微型博客上又發了一條說明表達了對古庸生的支持，開誠布公地指出：“就文字和故事節奏來說，我個人認為《雪山飛狐》更為精彩凝練，說古庸生損人利己我決然不信。反之倒是大有可能，所以，停止這些無意義的討論罷。”
伊水安在微型博客裡很少展露個人情緒，偶爾展露的幾次，幾乎全跟古庸生有關，若不是伊水安已嫁做人婦，之前在坊間流傳的緋聞難免又會被舊事重提。
伊水安的這條微型博客很快被千紅老總陸藝籌轉發，加評道：“出道六年，每年平均出至少三部作品，且部部精品。質疑古庸生人品和水平的人，我真要質疑一下他的智商了。”
千紅文化作為當事人，發出來的聲音自然分量充足，不過，這並不能阻止職業評論人的前進步伐。他們先是把千紅的行為冠以“某種利益驅使下的決策”後，繼續抓住古庸生兩部小說的雷同進行作文。
和往常一樣，柳敬亭仍是置身事外地看著大家的熱議，直到伊水安和陸藝籌發聲後，才象征性地轉發一下，說了句“麻煩了”，然後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種無所謂的態度隻能更加激怒評論者，什麼叫“麻煩了”，這個微笑是幾個意思？人家找資料查文本，忙得不亦樂乎才炮製出一篇篇有理有據的文章，這是多麼神聖的事情，你微笑什麼？哪裡好笑？
讀者們早習慣了古庸生的沉默屬性，他不出麵是常態，偶爾冒泡是驚喜，這次古大出手就是這樣一句高深莫測的話，自然又把大家雷得不輕，於是“麻煩了”三個字很快成為讀者們回複評論者們的利器。
不管你寫了多長的分析文章，統統回複一句“麻煩了”，毫無破綻。
……
除了個性低調之外，古庸生希望這個話題儘快結束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林天閣的《清雨藥師》已經上市且開局成績不俗，燕京訂貨會上賣出去五萬冊，同時，他的新書《宋刀》開始連載。
因此，12月的《匠錄》也是最後一期連載《碧血劍》，元旦將會完本上市，另外，《大江湖》那邊的征文早已結束，《雪山飛狐》的連載也到了尾聲，為了保持《大江湖》的熱度，古庸生跟伊水安表示，會拖一段時間再出《雪山》的完本書。
讓人欣喜的是，林天閣果然不負眾望，新作《宋刀》剛一連載就贏得如潮好評，很快聚集了了一波鐵杆讀者，到處刷帖為林天閣做宣傳，一度被認為是《匠錄》的水軍。
柳敬亭對這本書的確滿意，不僅在微型博客上再次推薦林天閣，而且還連著催促常有道儘快跟他簽作者約，不過林天閣那邊回話說現在還在讀書，很多事情搞不清楚，有些自信不足，怕會給《匠錄》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所以暫時想先簽書約，沉澱一年後，再簽作者約。
林天閣十分誠懇，而且語氣間表達出了“非《匠錄》不簽的氣勢”使得常有道十分自信地感覺，已經徹底拿下這個作者，跟柳敬亭回話時，那叫一個信心十足。可謂“一切儘在掌握”。
……
“真的很不錯啊，我都想再次休學進你們雜誌社。”
今年聖誕，彌琥終於成功逃離母上監控，回國見了柳敬亭，參觀了映日文化辦公室之後。編輯的職業心態再次蘇醒。
“這裡隻是暫時居所，下年我們會搬地方。”柳敬亭介紹說。
“搬到哪裡？”
“大家上班方便的地方。”
“是啊，作為國內最頂尖的雜誌，的確需要一個好點的寫字樓。”
柳敬亭笑著也不解釋，轉移話題道：“今天中午跟幾個室友一起吃飯，晚上……”
彌琥不知想到什麼。臉一紅，忙說：“今天晚上我要回家。”
“昂昂，是啊，你回家，我回公寓。”
柳敬亭不自然地應答著，再次轉移話題：“本來宮承恩說要請我們吃飯。結果王芊芊因事耽擱在南港，他隻好過去陪她過聖誕，可惜。”
“沒事啦，下次嘛。”
“嗯。”
吃飯的地方由江海本地人戴岸橋挑選，考慮到東道主柳敬亭的財力，戴岸橋毫不客氣地在北城訂了限價消費的包間。
“《鬥破蒼穹》爆發幾章就夠了嘛，對不對？”
麵對柳敬亭殺意大盛的目光。戴岸橋機智地給他出了一個好主意。
北城包間環境典雅，暖氣熏人，但房間內的氛圍卻有些古怪，首先是林薰和許源，一會高深莫測地對視，一會莫測高深地耳語；
接著是楊麗璐，從公寓出發到現在，一直沉默寡言，臉上的表情始終淺淺淡淡、客客氣氣，但就是不說話。特彆是麵對柳敬亭，簡直是直接無視。
“半仙今天穿了新衣服，不錯哦。”
柳敬亭為了緩解氣氛，故作輕鬆地跟楊麗璐說話，結果楊麗璐像沒聽見似的問胡小米：“你這次回來在國內能待幾天啊？”
“三天。不過明天要去看外婆，後天高中同學聚會。”胡小米同樣客氣地答道。
楊麗璐認真地點點頭，道：“那吃完飯大家一起回公寓玩遊戲吧，大家也互相多了解一下呀。”
“好啊。”
“玩什麼遊戲？”柳敬亭適時湊上來問話。
“打牌、殺人遊戲、跳棋、國際象棋都可以啊。”林薰立即接道。
“那就殺人遊戲吧，大家能一起參與。”
“我也覺得。”
“同意。”
楊麗璐和胡小米打開話匣之後，居然投機地聊到一塊，並很快吸引到場上的第三位女性林薰，三個女人很快搭成一台戲，她們的話題也快速地從遊戲切到各國娛樂八卦和化妝品上麵。
半仙楊麗璐的熱情釋放之後，居然出乎意料的難以控製，不僅吃飯時一直拉著胡小米聊天，在之後的遊戲環節也表現積極，甚至主動為大家叫了晚餐的外賣。
整整玩了四個小時的殺人遊戲之後，除楊麗璐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失去精力和興趣，以至於抓到平民牌的玩家恨不能立即向殺手投降，而抓到殺手牌的玩家則主動向警察自首……
“怎麼，感覺大家都有些累了呢？”
“嗯嗯。”
“嗯嗯。”
楊麗璐看到哪裡，哪裡就是一陣“嗯嗯”。
“那我們換個遊戲——打牌吧？”
“啊？”
“那個，璐璐，我是很想跟大家一起玩，可是我怕老爸會擔心，想在九點半之前趕回去。”
“你要回家？”楊麗璐脫口問道。
“是啊。”胡小米不解地回答道。
“噢，那就……那你要趕緊回家了，免得你爸為你擔心，我送你吧。”
“我送就好。”柳敬亭忙起身道。
楊麗璐剛要說話，胡小米接道：“讓他送就好了。”
“好。”
柳敬亭跟彌琥離開公寓，剛到樓下，彌琥突然說：“楊麗璐喜歡你。”
“嗯？”
“彆裝模作樣了。”
“沒有吧。”
彌琥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可以把《碧血劍》和《雪山飛狐》後麵的稿子給我嗎，我飛機上看。”
“沒問題，郵箱吧。”
“行，車來了。”彌琥說著伸手，一輛藍色出租車停在二人麵前。
“先走了。”彌琥拉開車門上車，轉頭揮手。
“路上小心點。”
回到公寓的時候，看到客廳隻剩楊麗璐一個人。
“你也會累啊？”柳敬亭看著抱腿坐在沙發角落的楊麗璐問道。
“什麼意思？”楊麗璐也不看柳敬亭，反問。
“今天是聖誕節啊，你拉著大家玩遊戲玩那麼久。”
“你不愛玩，乾嘛不早點說，現在抱怨是什麼意思？”
“不是不愛玩，隻是……一下玩了幾個小時，你自己沒看出來嗎，許源和林薰明顯有自己的安排。”
“你是想說耽誤你什麼事情了嗎？”
“也有點。”
“那你早乾嘛了，現在找我算賬有什麼用？”
“我是奇怪，你半仙什麼時候那麼喜歡玩遊戲了？”
“你管得著，而且我現在已經不叫半仙，你不要再叫我半仙。”
“隨便你，我現在很累，回房休息去，沒你那麼多精力。”
柳敬亭說著向自己房間走去，然後就聽背後傳來楊麗璐的吼聲：“柳敬亭，你混蛋！”
柳敬亭回頭笑了笑，繼續向前走。
“柳敬亭，你那麼看不慣我，我下學期就搬走！”楊麗璐說到這裡，眼淚突然掉下來。
柳敬亭停步，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轉身，說了句“我沒這個意思”，推門進屋。
楊麗璐哭著跑回自己的房間，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
聖誕節之後，楊麗璐跟柳敬亭開始冷戰，直到新年那天，楊麗璐的媽媽來學校看女兒，請大家吃羊肉，楊麗璐介紹室友時，順口提了句“這是柳敬亭”。
柳敬亭本想借這個機會，就此跟楊麗璐修好，不料《大江湖》新年做活動大酬賓，直接把《雪山飛狐》的大結局連載了出去，關鍵是，這個世界除了柳敬亭，沒有人認為這是大結局，對千紅一眾編輯來說，這期雜誌多連載的幾章是送給讀者的新年福利而已。
故事停在胡斐舉起的那一刀，戛然而止，編輯們還在為自己機智地留了那麼大一個懸念而隱隱自得，讀者們則熱烈地討論起這一刀到底會不會劈下去，討論古庸生大大會怎麼安排。
柳敬亭匆忙給伊水安打了個電話：“那個已經是結局，我沒標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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