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普渡賢師會對金蟬尊敬有加,那是因為它當年還是一塊盤中的白肉時,曾在西天佛門的盂蘭盆會中,見過金蟬指著漫天諸佛的鼻子大罵四方的場景。
函穀關的雲層之上。
漆黑枯瘦的佛手微微彎曲,將金蟬捧在手心。
十萬張密密麻麻的嘴巴同時開合。
而佛手的中指頂端,突然裂開一道九米長的肉縫。
肉縫撕裂。
一隻瞳孔為金色的眼睛赫然出現。
眼球咕嚕的轉動一圈後,便盯向了精神遊離在外的金蟬。
“這次居然是西天佛門,而且已經不是虛影,金哥,對不起了!”
堂前燕緊緊握住手中的青檀,心中一狠便準備將其擲出,把金蟬封印在內。
隻不過下次要想再開啟青銅天宮,依舊需要七國國運和近乎百萬兵氣這兩種中原至寶。
而就在堂前燕準備出手時。
佛手上的那顆眼球,突然射出一柄金色禪杖和四把降魔杵。
禪杖瞬間便貫穿堂前燕的胸膛,而降魔杵則鎖住了他的四肢,鮮血從嘴裡大口噴出,佛家經文布滿全身,讓其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一具行屍爛肉,當年竟敢蠱惑我佛門弟子對抗九方天宮,真是不自量力,阿彌陀佛!”
佛手上的嘴巴同時開口說道。
“金蟬,你既踏入佛門,便是我佛門子弟,那這因緣果報是脫不掉、掙不開的。”
“我佛無量,大慈大悲,等你重回佛位隻開啟我西天佛門這一宮,佛,便會原諒你之前犯下的孽障。”
話完。
隻見一滴金色,似若黃金融化的佛淚從眼睛流出,朝著金蟬滴了下去。
這滴蘊含佛門大道經文的佛淚,一滴,便可讓人立地成佛。
“金哥,快躲開。”
無法動彈的堂前燕,用儘最後的力氣朝遠處的金蟬大喊一聲。
但可惜,這滴佛淚似靜止了時間,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朝著金蟬落下。
直到距離金蟬頭頂一米高時。
隻見金蟬的十顆腦袋同時睜開雙目。
九具身體瞬間融化,像是被沸水煮了三天三夜一樣變為了肉液。
而泥洹宮處已經成型三花,開始變得枯萎發黃,被風輕輕一吹,便散落去了四麵八方。
原本已經快要斬掉的三屍,也重新長出。
側身一躲,逃離佛手,懸空而立。
“金蟬,你這是要乾什麼?你本就是我西天佛門弟子,為何不助我佛?”
此時這佛手嘴巴裡呼出的聲音,不再莊嚴肅穆、使人敬然。
而是怒意滔天,滿是嗔恚。
“佛嗎?隻不過是個吃肉的怪物而已,還不如凡人!”
恢複成一身的金蟬,其實早早就可以控製成仙的臨界點,隻是剛才意識遊離在大千世界時,與某人交談耽擱了一點時間,不然根本不會讓佛門有機可乘。
而天宮接引中斷,長安的須彌山忽起業障大火,燒遍了浮屠、佛像,就連已經顯化而出的座座廟宇也變為灰燼。
虛影淩空破碎,一切歸為平靜。
“金蟬,你背叛了佛門兩次,佛是不會饒過你的,不會饒.”
燃燒著紅色業火的佛手,憤怒的朝著金蟬一掌壓下。
但卻如雲霧掠身一樣,掀不起一點波瀾,最終消散在了空中。
“燕子,快吃下。”
金蟬立馬抱住差點墜落下去的堂前燕,然後手中魚腹一揮,割下一塊肩頭肉便朝著對方的嘴裡喂去。
雖然是行屍之軀,但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被佛光侵蝕,差點就要堂前燕的小命。
隨著喉嚨最後的一口蠕動結束,吃下金蟬肉的堂前燕,便恢複了正常。
“金哥,你差點嚇死我了,這就是臨界成仙嗎?果然有他當年的風範。”
看著金蟬眉心的一點紅痣,和身上散發淡淡的七彩蘊光,堂前燕想起了曾經那個以肉為門、骨為鎖,獨身一人封印了九方天宮的摯友。
“好了,趕緊開始吧,臨界成仙我向他隻借了七天的時間!”
說罷。
隻見金蟬將右足上盤與膝,左足自然垂放而下,右手食、中二指支撐於右頰下,左手垂擺,低首側身冥想沉思,呈半跏趺思惟倚坐姿。
身形忽增百丈,一輪七彩光圈掛於腦後。
雙眸半睜,透過雲層俯瞰函穀關下的瘟疫肆虐。
堂前燕先是仰頭長出一口氣,然後便伸出右手,兩指指天。
“揮劍決浮雲,諸侯儘歸來!”
“中原,天子劍!”
隨著堂前燕的話音落下,隻見一柄與金蟬體型一樣的百丈石劍,立於指尖之上。
不同於趙歸真之前所用的虛影重劍,這一次而來的則是真正的天子劍。
是當年跟隨天子林夭,決戰天下的神兵。
“金哥,我要開始了!”
天空炸出一道比驚雷還要大的轟隆聲。
這一劍斬下,便將臨界成仙的金蟬劈成了無數塊。
當然,這是因為金蟬將佛光歸於一點,讓軀體變成了肉體凡胎。
而此時。
地上的項羽,在感應到了天上的異動後,便直接喚來登樓。
雖然此時的登樓已經半毀,無法繼續變大,威力也十不存一,但仍舊可以從體內射出無數根黑鐵箭矢和飛刀。
這些箭矢和飛刀遮天蔽日,穿過雲層,將金蟬的肉塊絞成碎肉、血沫。
“六十七萬兵氣,霸王!”
“六十七萬兵氣,敗軍!”
雙瞳項羽,十三太保李存孝,同時朝著天空發起攻擊,將碎肉血沫衝散。
一滴血水滴落在地。
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情況下,一隻蠅蟲突然散去了它身上的瘟疫病毒。
緊接著。
血雨傾盆而下,其中還夾雜了如芝麻大小的肉沫。
“我,我好像不熱了!”
一位高燒不退、意識模糊,身體潰爛的士兵,原本已經靜靜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但誰知,這血雨淋在身上,讓他發昏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
甚至皮膚上的潰爛,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神仙降下甘露來救我們了,天佑我大秦啊,真是天佑我大秦啊!”
天降甘霖的傳言,迅速在軍中傳開。
很快。
不管有沒有感染了瘟疫,隻見所有士兵全都衝出營帳,任憑血水淋身。
一些昏迷不醒的人,被同僚強行架起,扔到了帳外的空地。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血雨碎肉先是從關外下起,然後逐漸擴散。
直到覆蓋了函穀關內外。
此時的天上。
金蟬碎掉的血肉,已經重組出了十具身體,任由堂前燕揮舞天子劍將其砍碎。
重生、砍碎,重生、砍碎.,反複循環,永無止儘。
而地上。項羽和李存孝也是不眠不休,不停揮動手中的武器。
雖有有金蟬血滴入嘴裡,但依舊因為兵氣透支過度,而變得臉頰蒼白凹陷,身體消瘦。
不過這兩人似乎是在較勁,誰都不願第一個停下來。
七天後。
當最後一滴血融入土壤,雲層散開,陽光重照大地。
整個函穀關就像披上了一層紅襖。
沒有人覺得血味難忍,全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金哥,結束了!”
堂前燕抱著赤裸昏迷的金蟬,從天空悄悄的落下,然後繞開人群,回到了營帳中,將其輕輕放在床上,蓋上被子。
左看看,右看看。
“奇怪,這天子璽到底藏哪了?”
堂前燕抓著腦袋,疑惑的問道。
而此時的另一邊。
秦王的營帳中。
贏樓靜靜地坐在黑水龍椅上。
雖然未發一語,但卻已讓整個帳內的空氣凝固至了冰點。
那深邃眯起的雙眸,仿若劍刃上的寒芒。
此刻。
誰都能看出,秦王怒了,而且是憤怒至極。
就連當日嬴啟、趙姬叛亂立國,都沒有如此過。
甚至讓一直照顧贏樓的趙高,都嚇的低著腦袋渾身瑟瑟發抖。
“大王,您確定這是齊國所為,而不是突降天災?”
李斯雙手握著玉笏板,朝著龍椅上的贏樓行禮後問道。
不同於其他官員嚇的不敢吭聲,李斯卻從不在意秦王的喜怒,有話便會開口。
“鷓鴣天,齊國的那件中原絕兵!”
贏樓微微張口,雖然話很簡短,但已經說明了一切。
齊國這是在報複秦國。
“此等陰損的東西,居然會是中原絕兵?齊王這是打算讓中原寸草不生、百姓滅門絕戶嗎?”
一位秦國老臣麵色鐵青,要不是這場血雨甘霖,恐怕所有人包括秦王都要死在這函穀關。
“大王,我大秦為中原之巔、七國之霸,此次出兵伐齊刻不容緩,這次定要滅了齊國,將田建帶到鹹陽謝罪天下。”
眾人全都義憤填膺的說道。
而瘟疫的可怕,自古就被列為天災之一。
雖然與旱、洪不同,但稍有不慎,便是魚遊沸鼎。
到時農田荒蕪、商賈停滯,中原蕭條似若八荒。
“擬旨,鹹陽封城,周遭所有人遷至杜邑,除了黑冰台外,誰都不能入城!”
“這一次,寡人要直接滅了齊都,臨淄。”
贏樓突然起身,揮甩袖袍與身後,開口厲聲說道。
隻是在場的人裡,除了李斯外,沒人懂嬴樓到底要乾嘛!
“大王,你之前說過民為國本,損民便是損國,秦國的那件中原絕兵:秦霸弩,若隻是為了一泄憤恨,這大可不必!”
李斯看著抬頭望去,在他的認知裡,嬴樓絕不會是一個會被憤怒衝昏頭腦的王。
而此時的其他人卻都紛紛搖頭,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
秦.霸弩!
傳聞秦國的這件中原絕兵,十萬人拉弦,穿山斷河;百萬人拉弦,可滅王都;五百五十萬人日夜拉弦十年,可一箭滅國。
但因為對拉弦之人要求苛刻,而且事後全都會力竭身死。
所以哪怕當年四國合縱伐秦,當時的秦王也從未想過動用。
就連曾經的戰神昭王也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大王,您是想讓蒙家軍.”
犧牲兩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臣不敢開口。
“非也,爾等無需擔憂,寡人不會讓我大秦的臣民做出犧牲。”
贏樓坐下,讓趙高開始擬旨。
“從今日開始,所有人暫留函穀關,黑冰台分出一人快馬加鞭前去散關,讓南下退兵的呂不為重返函穀,商議滅齊之事。”
和呂不為關於滅齊的賭注可以開始了,不過嬴樓自信,數月之後,贏的人隻會是自己。
黑夜。
金蟬還躺在床上熟睡,而堂前燕則是守在身邊寸步未離。
雖然這大半天的時間裡,他翻遍了營帳的各個角落,但始終找不到天子璽。
“金將軍,小人趙高前來拜見!”
突然。
拿著嬴樓王旨的趙高,彎著腰出現在了金蟬的帳簾外。
“咳、咳,進來吧!”
堂前燕用被子遮住金蟬的腦袋,然後穿上千人皮後,輕咳了兩聲,便叫趙高進來。
“金將軍,大王有旨,讓您帶此王召速回鹹陽,至於要做什麼,大王並沒有交代小人!”
“回鹹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在趙高走後。
堂前燕鋪開王詔,在看了一遍後,發現上麵隻寫著“鹹陽封城,周遭所有人遷至杜邑。”
“難道,這是打算動用霸弩?”
堂前燕坐在椅子上翹著腿,左手拖著下巴,右手端起酒碗自言自語道。
秦國這件中原絕兵,一開始名為“霸弩”,還是身為林夭時候的堂前燕為其命名的。
而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完全是因為此物霸道至極。
就算是天子劍,單說威力方麵也無法匹之。
“看完了嗎?”
隻見金蟬不知何時已經起身。
“看完了,看完了,金哥,秦王這是打算讓你一人去拉弦霸弩啊!”
堂前燕將王詔扔給了金蟬,然後拿出一個空碗,斟滿了一碗酒。
“試試吧,總不能讓我大秦子民去吧!”
金蟬沒看王詔一眼,而是接過了酒碗,一口將其喝完。
“我和你一起去,這東西,當年我就想瞧一瞧他的真正威力。”
堂前燕搓著手掌,表情似乎有些興奮。
畢竟關於霸弩,當年他也隻見過五萬人拉弦,將其射向天宮的一幕。
“大哥哥,你沒事吧?”
小洛陽掀開帳簾走了進來,而布滿水霧的眼睛裡泛著微微紅光。
七天血雨的第一天,小洛陽就來找過金蟬,但發現營帳內空無一人,就連堂前燕都不知所蹤後,便就明白了一切。
“小丫頭,我現在要回一趟鹹陽,馬上就要出發,你若在軍中不方便,可以回嬴樓那裡。”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小洛陽立在原地,開口道。
關於呂不為和嬴樓打賭滅齊的事,171、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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