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孩子大了

7小時前 作者: 青銅穗
第15章 孩子大了

去陸家的人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回稟閣老,陸尚書說六科給事中郭翊曾在總漕部院衙門任職數年,對漕運事務十分熟悉,尚書大人推薦郭翊大人作為替補的欽差人選。”

一幫閒坐吃茶的朝中重臣沒想到陸階還真的給出了人選,一個個麵麵相覷,以眼神交換著意見。

龐郅道:“這位郭翊大人,名字聽著有點耳熟。”

座中有個人回道:“郭大人的祖父,便是翰林院學士郭石。”

“原來是他?”龐郅點點頭,“郭學士曾為天子之師,這郭大人也是名門之後。嚴閣老最是愛惜後輩,且這位又是陸尚書舉薦,自當能夠勝任。諸位大人,你們有什麼意見?”

“下官附議!”

龐郅說完之後,位於下方的吏部官員就起身表起了態。

有他開了頭,其餘各位也陸續附議了。畢竟話都說到這份上,誰還是要有意見,那不是跟他龐郅過不去麼。朝中每天那麼多重要的事務,選幾個欽差罷了,差不多就得。

集議的事項有了結果,相互之間起身打了個招呼,自然就開始散了。

龐郅送沈博到門下,還寒暄了幾句,並約定了改日登門造訪。沈博看了一眼沈輕舟之後,向來不會輕易與人訂約的他,也接受了龐郅。

目送他們一家三口上了車轎,先前附議的官員就走上來:“閣老先前為何一再讓沈公子舉薦人選?”

龐郅低哂轉身:“這幾個人都是小閣老認真篩選出來的,卻有人在這節骨眼上受傷,不能不讓人多想啊。”

官吏疑惑:“您懷疑沈公子有詐?”

“太尉尚在朝為官之時,嚴閣老就曾經多次邀請其入內閣,卻都被其拒絕。

“偏他因為用兵入神,又受皇上信任,他掛帥在外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動皇上將他換下來,可見沈家是不容易撼動的。

“如今他有著滿身功勳在身,自凱旋至今,從不與任何人過從甚密,這個沈家很難琢磨呀!

“此番整頓天下河道,小閣老是有深意在的。京杭運河雖然需要鄭重關注,可兩湖境內水域寬廣,運力強勁,卻是此番最受關注的一地。

“偏是負責兩湖之地的欽差出事,本就有些湊巧,倘若沈家又塞了人補了這個缺,事情就麻煩了。”

官員恍然大悟。隨後又慶幸道:“原來閣老先前是試探沈公子,但沈公子不但沒有趁機塞人,而且他還提議由陸尚書舉薦人選,看來應該是沒這個意思。”

“是啊,”說到這裡,龐郅也舒了一口氣,“是陸尚書舉薦的,那就等於是自己人了。”

……

沈家父子三人出了衙門之後,何渠就追上了沈輕舟的馬車。

他神色凝重:“公子,屬下已經查到了,這個季節走水路到潭州府,順利的話二十到二十五日上下。”

沈輕舟清淡地“嗯”了一聲。

“可是公子,您知道我在打探的時候,發現了什麼嗎?”何渠把腦袋湊近了些,“屬下剛才發現,郭二爺方才去陸家了。”

“是麼。”

沈輕舟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何渠驚奇地說道:“公子您都不感到驚奇嗎?上個月郭二爺的夫人才與陸家的小姐鬨過糾紛。”

“那又如何?”

“誰不知道,陸大人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被他們夫妻倆當成了掌上明珠。結果上回郭家二少奶奶居然一點麵子不給,當街指責她不顧黎民死活,這都結下梁子了呀,這咋還能登門呢?”

沈輕舟看他一眼,沒吭聲。

轉而卻說道:“改道,去城門下。”

……

沈博的轎子就在沈輕舟的馬車前方。

騎著馬的沈追回頭看見馬車彆了道,趕緊上前扒住了轎子:“父親父親,大哥他彆道了!”

轎子裡的沈博聞言,也立馬撩開車簾往後看去。直到果然看到馬車進入了另外一條胡同,他才把身子轉回來。

默凝半刻後他重新撩開了簾子。

“阿宵,遇兒去做什麼了。”

秦宵回頭看了眼:“太尉,公子十九歲了,是大人了。”

十九歲的大人,已經用不著父母亦步亦趨的盯著了。

沈博默然,緩慢的把車簾放下來。

……

城門下有間不起眼的茶館。

馬車從側邊小巷裡繞進茶館後門,沈輕舟下了車後,寒風裡掩唇咳嗽了兩聲,踏上遊廊進入了最裡間的一間廂房。

何渠感到十分奇怪。

從前公子不管去哪裡?不管做什麼?都一定會跟自己通氣。

但是今日來這裡之前,他卻絲毫沒有聽到沈輕舟說有這一趟行程。

不過他是個操守過硬的護衛。哪怕再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也不會影響他當差。

“是這裡麼?”當看到沈輕舟停在了廂房門前,何渠便甚有眼力見的來撩簾子。

可是當他們腳步聲停下之後,屋裡卻有人比他更快的將簾子撩開,並走出來了。

“唐鈺?!”

看清楚了麵前的人,何渠著實驚了。出來的這個竟然也是沈輕舟的護衛,是他們一路伴隨沈輕舟長大的兄弟之一。

唐鈺咧嘴衝他笑了一下,然後立刻斂色向沈輕舟俯身:“公子,郭二爺已在屋裡等候。”

何渠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待沈輕舟進門之後,他立刻把唐鈺拖到了旁邊:“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公子吩咐你來的?郭二爺又怎會在此?”

唐鈺笑道:“你等我慢慢說。”

沈輕舟進了屋,正在喝茶的郭翊已經放下茶杯,匆匆迎過來了。

“我的爺!這麼大冷天的,你好不容易調養好些,怎麼還巴巴的跑出來了?”

沈輕舟坐下,看著他微豐的臉龐,熠熠生光的眸子,眼底也付出了幾分暖意:“自然是來見見你。”

郭翊一怔:“這話說的,你落水之前咱們還在一處吃茶,隻不過這些日子怕驚擾了你,到了你們家幾趟,也沒入內去見你。怎麼說的像是隔了半輩子沒見似的?”

沈輕舟彆開目光,淡聲道:“見過陸階了?”

“你的話我不得聽麼!你說你,我媳婦兒還帶著嫩娃娃在家呢,我那二小子出生才三個月,你就讓我離家這麼遠去當欽差,也就是你,不然換誰支使我都不好使。”

“換了誰去,我也不放心啊。”沈輕舟緩聲道,“這個月我把能夠找到的潭州水運所有的卷宗都看過了,此番嚴家父子突然對河運下手,一定有貓膩在內。這事得查一查。”

說到正事,郭翊的神情也嚴肅起來。“關鍵是他還借著你落水的契機作文章,此事是得查。也就是背後下手的人手腳乾淨,不然的話,多少得從中揪出點把柄來。”

沈輕舟的武功怎麼樣?隻有他身邊親近的人清楚底細。他從小到大在人前的形象都是病弱無力,故而也鮮少有人去探究他的武功。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也是將門子弟,而且是當朝太尉的獨子,呃,長子,無論如何也會學會幾手保命的功夫。

所以說,一場大雨竟然能夠把他衝進河裡,這就很離譜。

沈博的凱旋,沈家地位的飛躍,威脅到了誰?顯而易見。

“內閣這邊已經定下來了。回頭你擬好了出發的日子,提前知會我。我們在下一城碰頭。”

沈輕舟喝了一口茶的當口,也丟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卻把郭翊給震住了。“你說什麼?你也要去?!”

“莫非我不能去?”沈輕舟睨了他一眼。“路引我已經辦好了,用的是化名。你最好也不要透露絲毫風聲,哪怕是跟你媳婦兒。”

“不是——這是為什麼呀?”

郭翊緊張的站了起來。“你不是才好嗎?我要是沒記錯,今天才是你第一次出門吧?就你這身子骨,扛得住這幾千裡的路程?太尉要是發現,那不得削死我?”

“所以我不是讓你彆出聲嘛,”沈輕舟道,“我在為你著想。”

郭翊:……

……

何渠聽唐鈺說完了整個經過,已經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來了。

“那他也是早就知道名單上的七個人?……不對!那那個張禾受傷——”

“當然也是公子交給我們乾的。”唐鈺深深望著他,“看來你最近不怎麼上心啊,這麼重要的任務你竟然都不知道。”

原來這些事情他們公子全部都知道,不,他全部都預料到了?

可他是怎麼預料到的?

明明這些事情直到今日才發生,邀約之事也是臨時的!

難怪他這一日下來那麼不對勁,看什麼事都一副了然的樣子,合著他未卜先知啊!

“上車吧。”

正愣著的功夫,簾子掀開了,沈輕舟又走了出來。郭翊在他後麵給他打著簾子,人卻沒有出來,明顯是要避開和他同時出去。

何渠滿腔震驚化為了無語,連忙壓下心思把馬車拉了過來,和唐鈺一道侍候沈輕舟上車。

馬車很快混入大街上的人流。

何渠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公子,這是為何呀?”

多年的主仆早就形成了默契,不用多說,彼此也能夠明白。

沈輕舟透過半開的車簾,遙遙望著遠處的城門。

天空中依然飄飛著雪花,即使遠遠不如那場鵝毛大雪,也依然讓人感受到了異樣的寒冷。

“何渠。”

怔愣中的何渠回神:“屬下在。”

沈輕舟目光幽幽:“我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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