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皇錄囚

2015-06-07 作者: 世航
第37章 女皇錄囚

便在我心灰意冷暗自神傷之際,忽聽一清麗高昂帶著拖音的女聲:“皇上駕到!”

我大吃一驚,渾身肌肉一緊,料想是衝我而來。

女皇親來,會有何事?

我想,既然馮冼惟忠已將我的筆墨呈於女皇,女皇必是被馮冼惟忠引來。來此豈有好事?

一群人的腳步聲已隱隱可聞,愈來愈大。

隻見我視野範圍內的女獄卒皆已跪下,頭半低,眼瞼低垂,隻敢看地,麵有惶恐敬畏之色。

我腦筋飛轉:難道是要將我“獻俘闕下”?不對,如果要“獻俘闕下”,何須女皇親來?隻須將我押去便是。

又一想,李唐有錄囚之製,如今雖然天下男兒幾乎絕跡,但錄囚之製必然能夠延續下來。因此,作為造反囚犯,縱然得見天子,亦未必便是幸事。

想到此,我更對求生心如槁木。想到自己行將就戮,經受慘痛,不禁渾身顫抖。

我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鎮定,對自己打氣:彆作孱頭,就是硬裝,也要裝個好漢,不枉跟了魚軒南一場!

聽腳步聲,近了……更近了。

當一個明黃身影被一眾錦衣鮮服者簇擁著出現在牢房外時,我咬咬牙,心道:最後關頭到了!一定要裝個硬漢,裝個英雄!

轉瞬間,名震天下的李唐女皇已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嬌聲齊呼中停於牢門口。

中國皇權專/製王朝幾乎均將直視皇帝視為彌天大罪,但我已無所謂。

既然謀反已是最重之罪,索性便反個痛快!

我強自壓住緊張情緒,揣摩著視死如歸、睥睨王侯的神情,擺出一個斜視眼神。可惜,我嘴已被封,不然可以來個比眼神殺傷力強千百倍的冷笑。

不論如何,竭我全力,就是要讓這些權勢熏天、高高在上、殘民以逞的人不爽不快!

我將目光剜去,欲給女皇一個淩厲眼神,不料,卻被其風姿所吸引。

隻見她身材勻稱,高約一米七有餘,年齡大約而立上下,麵目非但全無我想象中的凶惡,反顯單純恬靜。

女皇娃娃臉龐圓如月,瑩潤之膚堪比雪。一雙杏眼烏潤水靈,又大又圓;兩條眉毛粗細適中,濃淡合適。玉鼻美如雕,方唇紅如櫻。

我不得不承認,女皇確有貴族氣質。

再加上彩繅搖曳、珠彩熠熠、金光攢射的雕鳳金冕,紋鳳飾雲的明黃衣裝和鑲珠嵌玉的明黃錦履,女皇的貴族氣質被極限烘托,愈顯風姿卓犖,貴氣逼人。

然而,我總覺得,她固顯尊貴華美,卻缺乏君臨天下之氣勢。

正想著,忽聽女皇身邊一女厲叱:“大膽反賊,竟敢直視聖上!”

我受此一激,本稍稍減弱的怒火再度騰起,向叱者怒目而向,卻見此女正是那王將軍。

我一見是她,氣不打一處出,怒火大增,本能地將雙眼瞪圓,繼續斜視冷對李唐女皇。

王將軍怒道:“爾賊可誅!吾皇知你賊心不死,且見你適才所寫的大逆之言,卻不顧我等反複勸說,以萬乘之尊,紆尊降貴來此,惟體皇天好生之德,乃秉先帝錄囚仁德,欲予爾賊洗心革麵之機,爾賊竟然蔑視吾皇,如此不識好歹!來人哪,將此賊拖出大理寺獄,立時腰斬!”

王將軍道出的這番狠毒言詞,使我不由自主地將憤怒目光移向她。

她話音剛落,幾名女獄卒便拱手應聲道:“是!”

卻聽女皇喝道:“慢!”

我聞言一驚,心念一動,轉目女皇,仔細觀察她的神情,卻見她嘴角頻抿,麵現躁動之色,眉宇間隱有焦慮,射向我的目光,不僅全無惱怒,還仿佛暗含關切。

我仿佛遽然收獲一個驚天發現,大為震動,繼而激動,再而感動。

女皇的神情,對久久作囚的我而言,不啻久寒之臨炭爐,久旱之沐霖露。

也許,女皇適才便有類似神情,但不甚明顯,加上我適才對她怒氣衝天,隻顧瞪她,未曾留意到她對我的關切之情。

便在我滿懷激動地設想下一步時,王將軍一揮手,厲聲道:“依吾皇之意,將此賊連人帶床移出大理寺獄,由吾皇親審!馮冼刺史同去,以輔刑審!”

王將軍話音甫落,女皇身邊便有二女疾行而來,將捆我的床抬起便走。

女皇一行旋即轉身離去。

當“恭送萬歲”之聲響起之時,我已離牢門數米之遠。

很是速度。

我心道:李唐女皇是一貫如此效率,還是因我之故而步履匆匆?

這麼一想,加上此時被穩穩抬行、耳畔生風的美妙感受之刺激,我愈發飄飄然。

被人抬著一路欣賞我心目的神秘宮廷,此種感受更令我爽愜如飄。

這被我視為天牢的大理寺獄,果真是防備森嚴,我被抬著大約穿逾了七、八道巨石構砌的大門,連續聽了一刻鐘左右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方見到另一處天地。

據我對長安城市布局的知識,大理寺獄外便是與之毗鄰的宮城。

一出獄門,女皇即乘上早候於此的十六抬金頂鳳紋大輦。

跪候的數十侍從山呼萬歲後,起身護送。

一行人浩浩而行,所過之處無不山呼萬歲,望輦伏跪。

我平生首次間接體驗處於權力核心的感受,真有飄然銷魂、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我此時不過是略沾其光,便強烈感受到享受皇權的撩人快感,處於皇權核心的皇帝,此種感受必然更為強烈。

誠然,如在絕對權力核心久了,自然會對很多程序化尊榮、表麵化恭維淡然處之。但是,如不經心路巨變或大舛奇難,絕對權力對心靈和人性的麻醉、改變隻能有增無減,心靈對權力的依賴和貪嗜很難改變。

可想而知,女皇既是男兒遭劫的受益者,也是男兒遭劫的受害者。一個經曆了這般奇特遭際的女子,其權力觀究竟如何?

此刻,不斷退後、不斷湧來的周邊景象打斷了我的冥想。

乍看,這宮城與我穿越前所見的北京紫禁城無大區彆,隻是建築色調懸殊較大,地麵主係青灰石鋪成,中軸處以深朱石塊徹成平直大道,

殿閣外觀為白牆紅柱,烏灰覆瓦,綠脊黃拱。

就整體色調而言,這長安宮城比紫禁城更顯古樸沉厚,氣勢內斂。

除色澤之異,我一時難覓比紫禁城更有特色之處。不過,因我被抬疾行,周遭景象十步一變,百步一易,倒也彆有一番趣味。

單說城門,便過了幾道,什麼承天門、嘉德門、太極門、朱明門、兩儀門、甘露門,此外還有一些小門,雖上麵亦有牌匾和名稱,可惜離的較遠,加上行進較快,未可辨出。

我經過了數條光潔可鑒的石砌通衢,穿過了八九道厚度在五至十米的宮城內牆。

穿過朱明門之後,水榭亭台、園林池沼明顯增多。

最後,女皇鳳輦停於甘露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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