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散儘春已去,河風吹老少年郎

2018-04-14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韶華散儘春已去,河風吹老少年郎

每天早上五點半,伴隨著公雞的第一聲打鳴,我便醒了過來,巡視我的領地。Www.Pinwenba.Com 吧

“勤勞創業企業家”,作為一個受到縣裡麵表彰過的標兵人物,我在鄉親們眼中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過這點兒成就對於回鄉創業的我來說,其實也僅僅隻是玩玩而已,很多人會覺得作為一個萬羽級養雞場的場主,是一件很威風、很厲害的角色,但是他們卻不了解這裡麵的辛苦——每天我都需要早早地起來,催促我手下的那兩個二愣子幫工準備飼料,而我則得巡視每一個雞場、蛆蟲發育堆,查看溫濕度,然後抽檢,如果有問題還要及時聯係農牧站,不時還需要應付上麵的檢查和視察,然後還需要聯絡商家和雞禽販子……

錢難賺屎難吃,人前風光人後淒涼,從來都是這個道理,我們不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一代,所以隻有勤勞的工作,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好好地生存下去。

我對我的工作十分認真,無論是雞舍的容積、還是飼料的配比,又或者藥品疫苗、產蛋成本、小雞孵化、工人工資、政府來往……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了然於心,要不然就是家有萬羽,一場瘟疫之後也是赤貧如洗。謹慎細致,這是我能夠在數次禽流感風潮中有驚無險地生存下來的主要原因,也是十裡八鄉,乃至整個晉平縣都傳頌我名聲的根源。

不過養雞養得好,但那隻是我糊口的工作而已,並不是我個人的興趣愛好,我真正發自心底熱愛的,是文學。

2013年初的時候,我遇到了我的族侄,也使得我真正走上了一條從事文學的道路。

這事情說起來倒有些傳奇,2013年二月的時候,我一個遠方堂兄找到我,他是大墩子鎮人,現如今搬到了栗平縣城去了,聽說是兒子在外麵發了財,現在正享清福呢。我自小就去了國外,跟這堂兄交往不多,不過七連八串,卻總是有些親戚關係,總也怠慢不得,於是聊了一下,才曉得他兒子回來了,有一顆蛋,想要借我養雞場的孵蛋設備用一下,有多少錢,該怎麼算,敞亮著說便是。

我說這怎麼行,都是親戚,幫幫忙還要收錢,這不是打我臉麼,於是便同意了,而後我見到了他的兒子,一個叫做陸左的男人,並且一見如故,結成了朋友。

我這輩子都想不到,我竟然會和陸左、以及他的哥們蕭克明成為朋友,並且坐下來,暢聊他們以前的故事。

跟陸左、蕭克明所有的聊天,我都整理成冊,然後加上了一些個人編撰的內容,後來經過他們的同意,先是在天涯,後來移居磨鐵中文網,洋洋灑灑,竟然有數百萬字,有無數人追讀,並且還出了書,真真正正地實現了我的文學夢。而通過這些天的閒聊和交往,我和他們也成為了真正的好朋友,這是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自發文以來,很多人都在問我,說嘿,雞哥,你寫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笑而不語,因為我也不清楚這個平時笑眯眯的青年跟我講的這些事兒,到底是在吹牛皮,還是真有其事,而且很多東西,為了我心中所謂的文學性,我自個兒又根據我曉得的一些事情,編撰了一些陸左根本沒有提及過的情節,所以零零碎碎下來,我也不敢拍著胸脯,厚著臉皮說:“嘿嘿,真的,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我沒這臉皮,所以隻能說:“這個啊,信者有,不信者無,大家獲得什麼,便是什麼,如果能夠感受到裡麵的善意,那麼一切都齊活了,對吧?”

我就是一個肚子裡麵有故事的人,想要跟大家分享,就像我當初在天山……

呃,算了,英雄不提當年勇,老子寫得就是一個故事,千萬不要上綱上線,你要是憤怒了,覺得難受了,鬱悶了……你咬我啊?

咬不著吧?是啊,都是網絡世界,你咬不著我,我也咬不著你,那咱們就好好待著唄,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雖然忙著給陸左他編寫經曆,但是我雞場的工作還是不能拉下,所以很疲憊,我巡視完了雞場裡的每一個雞舍,然後來到了孵育雞蛋的恒溫間,瞧見玻璃窗外麵站著一個表情溫和的青年,他穿著普通,但有著挺直的身子和一雙能夠看透世情的雙眼,就是這一雙宛如嬰兒一般晶瑩透亮的眸子,讓我覺得長相並不算出眾的他真正隔離於世人,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勢。

他的旁邊有一個梳著可愛西瓜頭的小女孩子,嬰兒肥的臉頰和大大的眼睛,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萌的小蘿莉?這分明就是神話故事裡麵的精靈啊?

後來跟陸左聊過之後,我才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小精靈,天生就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憐愛。

我上前過去跟他打招呼:“嗨,阿左,又來看虎皮貓大人啊?”

陸左回過頭來,朝我微笑,說二叔,對啊,又來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哈。我擺擺手,說客氣了,你這個人啊,就是太見外了,跟叔還有啥子客氣的呢?朵朵,我的小公主,你今天不上學啊?我抱起朵朵小可愛來,她嘻嘻笑著過來摸我的胡子,我不讓,於是嬉鬨了一番,她才噘著嘴巴說道:“雞叔叔,今天星期天啊,你這個笨蛋。”

朵朵小孩兒,口無遮攔,陸左在旁邊故意板著臉來,說怎麼說話的呢,叫二叔,不是雞叔叔?

朵朵回頭扮了一個鬼臉,吐著粉嫩的舌頭笑:“說陸恪二叔跟你的名字一樣,一點兒也不好念,繞嘴死了,就雞叔叔,雞叔叔好聽得很!”朵朵的頑皮讓我們大家都笑了,陸左無語,而我則捏著朵朵的臉,笑著跟陸左說沒事,叫雞叔叔也好,網上很多人叫我雞哥,聽著也順耳了,隻要不叫我**叔就好……

朵朵推開恒溫間的門,去裡麵看那個五彩繽紛的大蛋,而我則和陸左站在了外麵的窗戶外,一起看著托在恒溫箱裡麵的那顆彩蛋,然後我問他,說你確定這個蛋裡麵就裝著虎皮貓大人?

陸左摸了摸鼻子,說唉,之前的時候,老蕭讓他師父看過了,誰知道這蛋殼比那翡翠原石還要難搞,就算是以陶地仙的能力,也看不透裡麵到底有什麼東西,後來我們幾個聚在一起推測,說當時虎皮貓大人化身為鳳,而後燃儘所有的力量之後,浴火重生,這蛋裡麵一定是一隻小鳳凰——不顧到底怎麼樣,到時候還需要孵化了,才能夠曉得。至於是不是虎皮貓大人,這個真不曉得,如果不是,到時候我們再去那邊找它唄,閒著也是閒著,多少也是一種牽掛。

我笑了,說如果真是,那麼虎皮貓大人出來還是一隻肥鳥兒,那可就真的讓人鬱悶了——說好的翩翩少年郎呢?

陸左也笑了,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告訴我:“老蕭打電話給我,說今天要過來看虎皮貓大人,他說在茅山典藏裡麵找到了關於鳳凰的記載,據說這鳳凰與真龍不一樣,一個是入世,一個是出世,很多鳳凰都會化作人形,隱匿在人世間,也算是妖的一種,到時候翩翩少年郎也不是沒有可能——唯一的擔心,就是如果蛋裡麵孵出一隻凰來,就蛋疼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不良中老年,一個不著調的男青年在恒溫間外麵哈哈大笑,惹得裡麵的朵朵怒目相對,揮揮手,讓我們趕緊走開去,免得打擾了她看虎皮貓大人。

小公主既然攆人了,我們隻有照著做,來到了宿舍不遠處的一顆大槐樹下麵坐下,泡好茶,然後看著太陽升起,我繼續剛才的話題,說如果要去那個地方,你的修為恢複了麼?陸左搖頭苦笑,說大黑天的臨死一擊,哪裡會那麼容易恢複,我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調養,茅山、嶗山、龍虎山以及大內都送了好多藥品來,也才恢複了一兩成,不過這段時間我在琢磨這天龍真火,反倒是對於空間和時間的組成,多了許多理解。

我看著陸左雙手上負責的手紋,笑了,說恐怕這跟耶朗王也有著很大的關係吧?

陸左肅然起敬,說對,倘若沒有他,恐怕也沒有我的今天,這個世界上若說還有一個讓我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物,那麼就隻有他了。

我也點頭,說對,世間豪傑無數,但是真正有大智慧、大心胸、大慈悲、大手段的人物,卻非他耶朗王莫屬。

我們兩個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陸左問起了《苗疆蠱事》的事情來,說現在怎麼樣了。我說記錄到了天山大戰的事情,至於後麵,倒是沒有聽你提起,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再說一說唄。他聳了聳肩膀,笑了,說後麵真沒什麼了,當時大師兄他們過來收尾,把我們這些曆經大戰的一乾人等全部都換了下去,他們清剿天山魔物,到現在都還沒有停歇,而我們則在醫院待了十多天,到過年的時候,就各回各家了。

“四娘子呢,她也回緬甸去了?”我不懷好意地笑著,對於那個茅山新任掌門的花邊新聞,我最愛打聽了。

陸左聳了聳肩,說是啊,我聽老蕭說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雖然在一起練過一段時間的雙修,但是那隻是山間花陰基的精神修煉,兩個人甚至連啵都沒有打一個,真的是比純淨水還純呢。我笑了,說得了,這個家夥說的話,你能信?陸左也笑了,說哈哈,我不知道,反正他都這麼說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也就這麼信了。

我摸著鼻子,說那陶陶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死於黃山龍蟒一役了麼,怎麼又活過來了?

陸左說誰曉得呢,後來我找大師兄問了一下,才曉得陶陶出生的時候,老陶就將陶陶的一縷神魂剝離出來,然後靜置於器皿中,後來陶陶死了之後,老陶收集陶陶的殘魂,接著重新培育,再後來,據說找了一個與陶陶十分契合的鼎爐,重新融魂,最後獲得了重生——茅山術法最是精奇,有這樣的手段也不足為奇。

我說那怎麼辦,這樣的陶陶跟以前青梅竹馬的戀人還是一個人麼?

陸左苦惱地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聽老蕭私底下講,陶陶都不認識他了,對這個整天纏著她的怪大叔惶恐得很,搞得他現在一點兒法子都沒有。我笑了,說得,你們哥倆的命運怎麼這麼相似,我好多天沒有看到小妖了,怕不是也沒理你吧?陸左的臉色更苦了,說唉,這小女子更難纏,陶陶是忘記了老蕭,而小妖卻是在考驗我呢,一會兒熱情似火,一會兒又拒人於千裡之外,搞得我現在跟初戀一樣,心裡麵百爪撓心,有勁兒也下不了手。

我哈哈大笑,說這也是你活該,當初人家情意綿綿的時候,你卻自己作魯男子,還以什麼此生不能安定為借口,現在傻眼了吧?要我說啊,還真的好好晃你幾年,到那個時候你才曉得愛情的可貴,才會好好對待人家小妖呢。

聽得我的批評,本來滿臉苦澀的陸左也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陽光了不少,氣也足了,說對,那是我欠小妖的,現在一定要把她重新追回來。

聊完這些,又說起了雜毛小道,陸左告訴我,說那個家夥太忙了,總也不露麵,上次聽林齊鳴說這家夥找他偷偷地打聽東海蓬萊島呢。我詫異,說不會吧,這個家夥對洛飛雨還不死心?陸左搖頭,說不曉得呢,他和洛飛雨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曉得,反正作為兄弟,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幸福,至於這幸福是誰給的,我也管不著,是吧?

我說那你是不是也想要找一找那東海蓬萊島啊,上麵不是有小北麼?

陸左沒說話了,似乎在追憶往事中,而就在這個時候,養雞場外麵傳來了一聲洪亮的聲音,我們抬頭看過去,卻見一個青衣道人從鐵門口灑脫而來,朝著我們這邊打招呼:“小毒物,二寶蛋,你們都在呢?”來人身形削瘦,器宇軒昂,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唯有那遊離不定的眼睛,顯示出了他內心的狂放不羈。

來人正是茅山當代掌教真人蕭克明,修行界中響當當的人物,不過他卻沒有什麼架子,而是直接跑到大槐樹下麵,搶過陸左身前的杯子,一口飲下,然後大叫燙,好燙。

這新泡的茶,自然燙得很,我笑著給他到了一杯,看著這灑脫不羈的雜毛小道,問最近在忙什麼呢?

雜毛小道又飲了一杯茶,這才說道:“還記得許鳴這個家夥吧?這個家夥幾次都沒有冒出來,現在卻出來,在秦魔的輔助下成為邪靈教新的掌教元帥了,不過他們現在的行事小心翼翼,倒也沒有什麼太過分的地方,大師兄說與其讓邪靈教現在這麼亂,倒不如讓一個還算強力而又心存良知的人來收拾殘局,結果我去接觸,吃了個閉門羹,鬱悶死了。”

陸左皺眉,說既然秦魔出來了,那麼說不定龍虎山又在跳腳呢,不過不管它,邪靈教經過了這一場劫難,一二十年內都出不了什麼問題。

雜毛小道搖頭,說也不一定,你還記得悠悠麼?我懷疑以小佛爺那算無遺策、智近乎妖的手段,或許還寄魂於她的身上了,若是若是如此,那我們還真的不能夠懈怠呢。我抬起了頭來,這件事情我也記得,說的是陸左他們從天山歸來,得到消息,說悠悠在黔陽暴斃於看守嚴格的宗教局大院內,死前的時候十分反常,而據當時照顧她的那個女警所說,她還曾經看到過一隻跟貓一樣大的鬆鼠,渾身金毛。

這事情讓雜毛小道十分難以釋懷,曾經追查了很久,當時陸左因為修行儘毀,倒也沒有參與。

龍象黃金鼠是小佛爺最喜愛的寵物,天山大戰沒有出現,反倒是跑到黔陽去了結一個無關緊要的聖女悠悠的性命,這件事情實在是讓人有些生疑。

不過世間之事,千絲萬縷,真的要什麼都追究一個明明白白,便是活上一萬年,都未必能夠清楚,陸左和雜毛小道雖然有心追查,但是沒有半點兒線索,也隻有舍棄。三人聊天,天南海北,說到了苗疆蠱事,雜毛小道開玩笑,說你給陸左洋洋灑灑寫了這四百萬的個人傳記,咋不給我寫一本呢,要是出版了,送我一套,到時候我直接放在茅山典藏閣裡麵,給後輩的茅山子弟觀瞻,不亦樂乎?

我笑了,說這一塊大部頭,寫的不管是陸左,還有你,還有小妖和朵朵,還有虎皮貓大人,還有肥蟲子……相比於你,我倒是更想寫一寫大師兄的故事——他最有代表性,一個出生苗疆的山裡小孩兒,經曆了無數劫難,然後拜師茅山,闖蕩江湖,繼而加入宗教局,開始了波瀾壯闊的一生,四十年風雲變幻,無數大時代的人物興盛衰亡,想一想就是各種小興奮呢……

雜毛小道點頭,說對,大師兄是比我更加值得濃墨重彩的人物,苗疆巫蠱、九尾白狐、走陰遁體、轉世重修、轉戰萬裡、百鬼夜行……黑手雙城和他的七個小夥伴,他的人生豐富多彩,真的是值得大書特書——不過他忙,太忙了,現在還擱天山那兒主持清剿殘餘魔物的任務呢,恐怕沒時間給你聊這些,即便是有時間,他也未必會同意,畢竟是特殊部門,總是有些東西不能夠曝光的。

我一把抓著雜毛小道的手,說小哥,千萬彆拒絕,看在我也是二蛋,他也是二蛋的份上,你一定幫著牽橋搭線,回頭我請你吃驢肉火鍋。

雜毛小道被我拉著脫不開身,隻有苦笑,說你們這些文化人啊,還真的是瘋狂,好吧,好吧,我到時候跟大師兄提一嘴,能不能成是他的事情啊,不管我事。我不答應,說彆啊,你也幫著講一講,到時候我也好有一個參考啊,免得被人罵太假了,全部是我編撰的。

雜毛小道被我鬨得沒有辦法,隻有苦笑著答應,一時間頗為熱鬨,而我突然瞧見陸左的臉上有些蕭瑟,便出言問道:“咋了,不開心啊?”

陸左低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對啊,想一想,大夥兒都在,小青龍回歸洞庭湖,火娃鎮守古戰場,那都是能夠去看的,唯獨隻有肥蟲子,它這麼老實,又乖又顧家,卻被逼得遠走了異鄉,現在想一想,心裡麵真的很難過啊。

我無言以對,因為我真的不懂,然而旁邊的雜毛小道卻笑了,說小毒物,你先彆悲傷,我上次問了我師父,後來天山神池宮的人又提供了些資料,說這波比瘤般蟲雖然能夠吞食天地,但是如果它戰勝了心中的惡魔和**,卻能夠主動控製這一個過程,相信肥蟲子也能夠這樣的——它若能夠如此,去的地方又是黑龍哥來的地方,而你又有天龍真火,實在想念的話,到時候你修為儘複,我們就帶著一家老小,過去看它去。

這話兒說得陸左轉憂為喜,整個人頓時就變得無比的精神起來,緊緊捏著拳頭,說對,到時候我們去看它!

言語稍安,我讓看門的大爺去鎮上火鍋店弄了一桌酒,直接送到了這槐樹下麵來,算是請雜毛小道幫忙的酒宴,而在這推杯換盞間,不覺已是微醺,雜毛小道飲一口苞穀酒,然後開始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中來:“大師兄啊,他原名叫作陳二蛋,生於六十年代,是一個不該存在於世的男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