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死人的臉

2015-09-11 作者: 小妖
第五十七章 死人的臉

楊樹林本能的覺得,劉山宗給他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套,可話趕到這兒了,他怎麼也厚不起那個臉皮改口,隻好瞪著眼睛問:“啥忙?你劉大仙還用得著我幫?”

劉山宗抱著膀子往炕櫃上一倚:“幫不幫一句話的事兒,少跟我打馬虎眼。”

楊樹林心知,劉山宗既然開了口,再怎麼麻煩,他都跟這事兒脫不了乾係了,還不如痛快點答應他:“成,我答應了,說吧,啥事兒?”

劉山宗奸笑:“揍餘大力一頓。”

“啥?”楊樹林不由得有點急了:“餘大力咋招惹你了,揍他乾啥!”

“你先彆急眼,我又沒讓你真往死裡打,是讓你倆合演一出戲。你倆假裝乾一仗,然後讓他報警……”

楊樹林恍然大悟,敢情劉山宗還是放不下那小女警。

薛雨煙是岩石高中的管片民警,學校要是有個打架鬥毆的事兒,當然得是她來處理,劉山宗這招分明就是引蛇出洞。

“你不會真看上那娘們了吧,還說不做上稈子的買賣,這不還是放不下麼?”

“你懂個屁,就說幫不幫吧!”

“行,什麼時候?”

“今天放學。”

楊樹林找餘大力商量這事兒還真費了不少口舌,餘大力不是怕惹上警察,是怕楊樹林趁機打擊報複,平時他老拿話擠兌楊樹林,楊樹林也總揚言逮住機會就捏死他,萬一楊樹林來個假戲真做,他這小體格可特麼要遭罪了!

楊樹林好說歹說,最後甚至當著謝盈的麵做保證,餘大力這才答應下來。

傍晚放學,撿在人多的路段,兩人裝模作樣的吵吵了幾句,然後就動了手。

結果自然是餘大力不敵,一臉惱羞成怒的跑去學校小賣店,打電話報了警。

警察還是很敬業的,尤其是關係到學生的事兒,他們更緊張,沒過屁大個工夫就來了。

然而,出乎意料,來的不是漂亮動人的女警薛雨煙,而是兩個傻大憨粗的大老爺們。

楊樹林哭笑不得,還被帶到保衛科好一頓“開導”。

當然,他認錯的態度還是非常積極的,把兩個傻老爺們哄得樂嗬嗬的,然後沒費多大工夫就套出了消息,薛雨煙居然病假住院了。

他把這消息帶給劉山宗,劉山宗就顯得有點急了,也說不清他到底是對薛雨煙動了心思,還是過盛的正義感在作祟,當場抄上家夥,拖著楊樹林就往醫院走。

這回楊樹林沒多說什麼就跟著他來了。

當初楊樹林陰氣纏身的時候劉山宗就說過,但凡生氣衰微、邪祟纏身的人絕不能去醫院,那地方是人間迎來送往的門戶,臟東西最多,生氣衰微的人去了,等於送羊入虎口。

楊樹林雖然對薛雨煙雖然沒啥好印象,但說到底,也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岩石鎮隻有一個林業醫院,挨著一座麵積不大的死水湖,湖邊和醫院周圍還種滿了柳樹。

隆冬時節湖麵早就冰封了,路邊的柳樹也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隨著夜風搖曳著,被昏黃的路燈一照,樹影投在路麵上,如同萬千鬼爪揮舞,很是瘮人。

醫院是個三層樓,也蓋了有些年頭了,雖然才晚上七點多鐘,樓裡的房間卻已經大半都黑了燈,大廳裡也空蕩蕩的,說句話都能聽到回聲。

那年頭,醫院的規矩不嚴,也不限製探視的時間,楊樹林很容易就問出了病房號。

薛雨煙就住在二零四房,上了二樓拐彎就是了,二人很快就瞥見她的病房還亮著燈。

但他們並沒立馬上去敲門,而是在轉角處停住了腳,冷眼瞥著病房四周的動靜。

楊樹林握著鬼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走廊。

劉山宗急著想知道薛雨煙的情況,看了片刻就要抬腳,誰知楊樹林卻一把扯住了他。

“等等,有古怪!”

劉山宗眉頭皺了起來:“看到什麼了?”

“毛都沒有,乾淨得要命!”

劉山宗聞言非但不覺得驚疑,眉頭反而皺的更緊了。

病房位於醫院北側,而且已經入夜,正常情況下,就算沒有邪祟出沒,也肯定會有遊魂怨靈出現,可現在楊樹林居然什麼都沒有看到,那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的鬼眼出了問題,再者就是有極為凶戾的惡鬼出沒。

老虎出沒的地方,是不會有山雞、野兔出現的。

就在他們正準備看清情況再做計議的時候,身後樓梯轉角處突然傳來一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乾什麼?”

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走廊裡,沒注意樓下的動靜,此時才注意到,一個五六十歲,頭發花白,略微有些謝頂,身穿白大褂的老大夫,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大夫走了上來,顯然是發現他們在鬼鬼祟祟的張望,生疑了。

楊樹林雖然被嚇了一跳,但瞬間就鎮定下來,笑著道:“我們是岩高的學生,來探望薛警官的,她是我們那兒的片警,平時認真負責的很,幫過我們不少忙。這次聽說她住了院,我們同學都很著惦記,讓我們做代表來看看她。可您看,我們忘了她住幾號病房了。”

那老大夫上下打量了楊樹林和劉山宗幾眼,仍是麵帶疑色:“我就是她的主治大夫,正好要給她換藥,你們既然是來看她的,那就跟我去見她吧。”

楊樹林聽出老大夫是在試探他,要是他在扯謊,肯定會找借口推脫,不敢去見正主兒。

他毫不遲疑的道謝,跟在兩名大夫身後朝病房走去。

雖然還沒弄清這裡的情況,但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病房門一開,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就撲鼻而來,房間不算很大,隻有一張病床擺在中央,左右的床頭櫃上堆了不少水果糕點,楊樹林這才恍然想到他們的哪裡出了問題,說是來探病,卻什麼禮物都沒拎,人家不起疑才怪。

再看薛雨煙,她平躺在病床上,臉色發黃,眼睛緊閉,長發披散在枕邊,頸部和臉頰都貼著膏藥,顯得十分憔悴,活脫脫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楊樹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當初審他的那個女警麼?

當時的薛雨煙,可是嫵媚與陽剛兼具,十足一朵盛放的鏗鏘玫瑰,可此時的她,顯然離死不遠了,前後也就十天的工夫,一個人竟然可以變化這麼大,實在讓人有點難以置信。

他心裡雖驚,卻沉默不語,隻是微微眯起眼,盯著薛雨煙的臉細看。

一旁的老大夫見二人神情不似作假,這才釋然:“薛警官的情況很不樂觀,院方經過幾次會診,尚無法確診她究竟患了什麼病,病情一直沒能得到有效的控製,眼下她又陷入深度昏迷,我們隻能中西醫結合,對症施治……”

不等老大夫說完,床上的薛雨煙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輕輕扭動了兩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臉上,隻見她五官緊緊的抽到了一起,額頭血管繃緊,緊咬牙關,似乎在承受著很大的痛楚,本來蠟黃的臉色更難看了。

老大夫頓時緊張起來,一手探她脈門,一邊低聲招呼:“薛警官,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口中呼喚著,但事實上心裡並沒抱多大希望。

薛雨煙已經昏迷了四天,每天都有類似的情況,可怎麼招呼都不醒。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他沒喊幾聲,薛雨煙突然睜開了眼。

不,準確點說,應該是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老大夫。

老大夫一驚,趕忙鬆開了她的手,退後了一步:“薛警官你彆誤會,我是……”

不等他說完,薛雨煙的目光已經轉向了其他人,觸及楊樹林和劉山宗時,眼中還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但緊接著,她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鬆懈下來,頭一偏,又昏了過去。

老大夫這才醒悟過來,趕忙招呼手下的女大夫幫忙診察。

然而一番忙碌卻都是白搭,終究沒能讓薛雨煙再睜開眼,隻得仔細的替她換了藥。

頭頸部的膏藥一揭下來,下邊掩蓋的瘡口足以讓任何人頭皮發麻。

那瘡口就像一個吸附在她臉上的八爪魚,又像個鳥巢,整體雖然隻有雞蛋大,但條條爪子分明,上邊還拱起了一片片乳白色的小包,活似鳥蛋,有些小包已經裂開,往外淌著膿水,脖子上的兩個尤其嚴重,已經布滿了血絲,好似隨時都會爆開一樣。

濃烈的藥味都蓋不住膿瘡的惡臭,熏得換藥的女大夫,套了兩層口罩還忍不住直皺眉。

而楊樹林從始至終,都眯著眼沒說一句話,神色出奇的陰沉。

眼見大夫已經換完了藥,薛雨煙還是昏迷不醒。

楊樹林和劉山宗自然也沒了再留下的理由,隻得與大夫一起出了病房。

出了大樓,劉山宗神情陰鬱的問楊樹林:“怎麼樣,你看出什麼情況沒?”

不等楊樹林回答,劉山宗就皺著眉頭歎了口氣:“像她這樣的情況,我之前沒遇到過。”

楊樹林微感意外,劉山宗給他的感覺就像一本鬼怪百科全書,似乎沒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想不到纏上薛雨煙的東西,竟然連他都認不出來。

“你當初不是說,她命犯桃花,脖子上的吻痕像是鬼烙印嗎?要是我沒記錯,色魔和饞涎靈都會留下鬼烙印。”

劉山宗回頭看向薛雨煙病房的窗戶:“何止這兩種,能留下鬼烙印的邪祟無數,但敢打警察主意,被撞破了,還敢衝陰陽先生冷笑的,恐怕不會很多。快點說,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楊樹林的表情更凝重了許多,緩緩開口道:“我看到的,是一張死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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