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崔娜在廠子裡人緣不好？”李白問。
“我也是聽我媳婦兒說的，不過看她那麵相就不是什麼好人。”楊胖子嘬著煙說道，李白看他抽煙的樣子更像是地痞流氓，還好意思說人家不是好人。
在下樓前金國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崔娜站在門口，直直地看著他們離開，那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入夜，雷寶泉、李白、金國坐在派出所的宿舍裡，下午的時候老馬的妻子給他來了電話，說是孩子過生日，讓他去一起慶祝一下。三個人坐在屋裡大眼瞪小眼，李白總是最先忍不住的：“咱們現在乾什麼啊？天還不算太晚，總不能現在就睡覺吧？再說我也不困啊。”
雷寶泉自顧自地喝著茶水，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要不就是太浮躁，要不就是有力沒處使，像蒼蠅一樣瞎飛。”
“雷叔，你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說我們是什麼都行，怎麼非得是蒼蠅？我們是蒼蠅，那我們成天圍著你轉，那你成什麼了？”李白無聊中總是要和雷寶泉鬥嘴。
金國坐在旁邊，沒有參與兩人的對話，像是在想些什麼。
李白看了他一眼，說：“國哥，你這是怎麼了？剛剛開始就一個人在那兒不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倆排擠你呢。”
金國這才緩過神來，說：“我在想去崔娜家裡的時候，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那個時候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所以一直在這兒想。”
“楊胖子也說看她覺得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你說說看。”李白一屁股坐在金國旁邊說道。
“首先咱們剛去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崔娜有些怪，她披著那麼大的毛巾，把整個身體都裹起來了，說是感冒，但是能到那麼嚴重？”金國說道。
“沒準人家剛洗完澡呢？”李白說。
雷寶泉插了一句：“不會的，我進去之後瞄了一眼她們家的洗手間，沒有洗澡的痕跡，而且洗完澡之後屋裡肯定會有濕氣，但是一點都沒有。”
“謔！雷叔，不簡單啊！”李白感到驚訝，雷寶泉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還有，你們發沒發現，她的臉好白啊。”金國感歎道。
“這有什麼？女人都喜歡美白嘛。”李白不以為然。
金國搖搖頭：“可是她那種白不像是化妝化的，幾乎都沒有一點血色了，看著有點滲人。”
金國說完，雷寶泉點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跟她說話的時候就覺得她的臉色白的有點嚇人，不像正常人。”
李白當時沒有注意這一點，聽兩個人一說嚇了一跳，說：“不會吧？難道是傳染病？那我們…”
“不會的，傳染病應該不會的，還有，我當時聞到了一股臭味，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味道。”金國說。
“我怎麼沒聞到？我估計就是你們太敏感了，你們這種狀態心理學上很好解釋，是因為你們之前對她有些懷疑，所以在跟她接觸的時候就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這樣她的一言一行在你們眼裡就都是值得懷疑的。”李白分析道。
“還有一點！”金國又說道，“咱們走的時候，我看到她站在門口看咱們，那個眼神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被她的眼神迷倒了？”李白哈哈大笑。
金國卻沒有笑，隻是靜靜地說：“那時候我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樣的眼神，現在我想起來了，有一種眼神跟她很像。”
“什麼？”雷寶泉和李白也很好奇，一齊問道。
“死人的眼神。”金國一字一頓地說。
雷寶泉和李白怔住了，誰也沒想到金國會這麼說，李白撓撓頭說：“扯淡，死人還有什麼眼神啊？”
“有啊，以前我們在部隊的時候，經常看一些紀實類的軍事節目，那裡麵拍的打仗死的人，每一個眼神都是不一樣的，有絕望的，有恐懼的…”
雷寶泉不等金國繼續說下去，就說：“那你覺得她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李白也看向金國，等著他的答案，金國沉默了半天，說：“那眼神很冷，好像很恨我們一樣。”
雷寶泉想了一會兒，突然說：“我們現在再去崔娜家一次怎麼樣？”金國馬上附和道，他疑惑了一晚上，早就想再去一次了解實情。
李白有些猶豫，說：“現在？不好吧？今天才剛剛去過，馬上又去…再說現在天都黑了，咱們三個大男人去一個女人家，人家怎麼想？”
“我們是去辦案了解情況的，一次沒了解清楚，去第二次有什麼奇怪的？”雷寶泉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老馬不在啊，咱們三個人，你說誰是警察？”李白提出疑問。
雷寶泉一想也對啊，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其他兩人沒什麼區彆，這樣冒冒失失地到人家家裡，萬一崔娜追究起來，那就真是有些麻煩了。
不過這個話題既然已經提起來了，就像一隻手在不斷拉扯著三個人的神經，讓他們坐立難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正當三個人無可奈何的時候，派出所裡跑進來一個人，大約四十幾歲，穿著一身黑色運動裝，神色慌張地來到門口值班室。
“同誌，我報案！”那人喘著粗氣說道。
值班的是剛來半年多的小警察王國彬，王國彬見來人這麼慌張，說：“彆著急，慢慢說，怎麼了？”
“我…我在路邊看見…一具屍體！”那人顫抖地說道。
“啊？在哪兒？”王國彬聽完神經一抖，忙問道。
“就在前麵路邊的草叢裡，我路過的時候看見好像有什麼東西，然後過去一看，是個死人，我出來的時候沒帶手機，這不跑過來報案了。”那人擦了擦滿頭的汗。
王國彬趕緊跑到宿舍，對裡麵三個人叫道：“雷叔，有人報案，發現了一具屍體。”
三個人大驚，立馬起身跟著王國彬還有報案的那個人趕往出事的地點，這是一條小路的路邊，離派出所不遠，平時走的人不多。王國彬邊走，邊給同事打電話要求支援。幾個人來到發現屍體的地方，報案的人手一指路邊的草叢：“就是這個。”
幾個人扒開厚厚的草叢，麵前趴著一具屍體，從背影看是個女人，王國彬舉著手電筒照了照，屍體身上蓋著一條大毛巾。金國皺了皺眉，這毛巾好像在哪兒見過。
等所有人看到屍體的正臉之後，都驚呆了，這不就是崔娜嗎？！她怎麼突然死了？
雷寶泉、李白和金國三人麵麵相覷，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白天還好好地跟自己說話的人怎麼會這麼快就死在這裡？
王國彬輕輕地揭開蓋在屍體身上的毛巾，然而看到的景象讓人目瞪口呆，這崔娜穿著紅色的連衣裙，露出的胳膊和腿幾乎瘦的隻剩一層皮了，脖子也是細的不行，顯得頭特彆大。這哪裡像人，簡直就是一副骨架，全身還散發著淡淡的屍臭，金國熟悉這個味道，就是去崔娜家時聞到的味道，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不一會兒，其他警察也都趕到了，小鎮有一個優點，就是到了晚上街上的人特彆少，所以此刻警察辦案，周圍沒有一個圍觀群眾。王國彬在一旁詢問報案的人各種細節，其他同事在現場也忙著取證，隻剩雷寶泉三個人愣在那兒。
“雷叔，這也太巧了吧，咱們剛去過她家，她就死了，這…”李白心裡有點慌。
金國則是有點冒冷汗，說：“其實我不想嚇唬你們，我跟你們說過，去她家的時候我聞到了一點臭味，就是剛剛她身上的味道。”
“你…你是說…屍臭？”李白嚇了一跳。
金國點點頭，雷寶泉也是不敢相信：“不會吧，這活著的人怎麼會有屍臭呢？你當時產生錯覺了吧？”
金國反問了一句，讓兩人都愣住了，他說：“那剛剛死的人，怎麼會這麼快就有屍臭呢？”
誰也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誰也不願意回答，因為答案似乎都在大家心裡，剛死的人確實不可能這麼快就有屍臭，除非……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等明天孫鐸和老馬他們來了，再商量該怎麼辦。”李白見氣氛有些怪異，趕緊緩和一下。
三個人臨走時，金國忍不住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女屍，突然，他好像看到了女屍的眼睛轉了一下，直直地看向了他，就像他們白天離開時那樣，金國打了冷戰，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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