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怔怔地看著鳶兒，表情一時木訥了起來，頓了一下，說：“還是拿著吧，孟婆婆囑咐我不要隨便亂動，說這樣你才能在她的身上多呆一會兒，要不然你沒法上身。”
“哼，胡說八道，你是害怕吧？”鳶兒冷哼一句。
李白稍稍直起身往鳶兒身下看去，隻見那兩隻握著玉牌的手像是被重物壓在盤著的腿上一樣，任憑鳶兒怎麼努力也絲毫不動，看得出來孟婆婆早就事先考慮周全了。
既然鳶兒動不了，那李白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他笑了笑，輕咳了一聲，伸開盤著的腿揉了揉，齜牙咧嘴地說：“差點抽筋了，你要不要也活動一下？雖然是孟婆婆的身體，但是盤著坐久了腿也該麻了。”
鳶兒厭惡地瞪著他，這小子故意找茬，明知道自己動不了，還這麼說。
果然，李白作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哦，對了，差點忘了你動不了，那就沒辦法了，我也不好幫你。”
“你彆太得意，我現在雖然動不了，但是你彆忘了，你也有睡覺的時候，也有做夢的時候……”鳶兒詭異地微笑著。
一聽她這麼說，李白趕緊收起洋裝的得意，賠笑著說道：“鳶兒姑娘，你看你，怎麼還認真了呢？我這不跟你開玩笑呢嘛，彆往心裡去，來，笑一笑。”
鳶兒根本無心跟他逗趣，說道：“彆廢話了，找我來有什麼事？”
李白一愣，鳶兒不知道為什麼叫她來嗎？他指了指桌上的兩個牌位，說：“還能乾什麼？這不是要完成你的心願了嗎？”
鳶兒轉頭看到了桌上的空白牌位，眼裡閃過一絲光亮。表情也緩和了下來，沒有了之前的冷漠，問道：“都準備好了？”
雖然不知道鳶兒口中的“準備好了”是指什麼，但是李白想了想，既然孟婆婆都說隻差鳶兒這關，那就應該是差不多準備齊了。便點點頭說道：“嗯！都準備好了，孟婆婆說就差你的東西了，不過，我不知道是什麼，她說你自己知道……”
“對，我知道。”鳶兒眼睛裡多了一抹淚光，溫柔地看著兩個牌位，像是在看著久違的故人。
“那……是什麼東西啊？”李白好奇。
鳶兒轉過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李白。說道：“我等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就是我自己啊。”
“啊？”李白一愣，有點不明白。
鳶兒收回目光，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說：“瑉哥的後人找到了，剩下的就是我自己最後這些魂靈了，散了它，我也就徹底消失了。”
“你是說……你還要再死一次？”李白驚訝道。
鳶兒看到李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是那種很開心的笑容。
“都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何來再死一次？這樣也好，世間再也沒有讓我留戀的東西，我也從未想過繼續轉世做人，我這一生為了一個人，那我這一世，也該就為了這個人吧。”鳶兒輕笑間。兩行淚從眼角落了下來。
李白聽到這裡，心裡有些不忍，這樣一個癡情的女子放在現在絕對是不可多得的，而她卻生錯了年代，愛錯了人。僅此而已。
“能幫我把這兩塊老玉拿開嗎？”鳶兒問道。
李白正沉浸在感動之中，聽到鳶兒這麼說，又是一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看到李白猶豫的樣子，鳶兒無奈地一笑，說：“你放心，既然你已經兌現了承諾，幫我完成了心願，我又怎麼會傷害你呢？更何況我曾經為了救你死過第二次。”
李白聽著鳶兒的話，眼眶有些濕潤，重重地點點頭，湊過身去將鳶兒手中的玉牌拿了起來，他此時沒有害怕，他相信鳶兒，就像相信她眼裡的那絲感激一樣。
“我說句話你彆不愛聽。”李白坐回原位說道，“其實我覺得你挺可憐的，那麼美、那麼善良的一個女人，本來應該有個好歸宿，幸福快樂地活完這一生，卻因為愛錯一個人而浪費了自己這一輩子，我真替你覺得不值。”
鳶兒笑了笑，雙手輕輕拄在桌子上，說道：“是啊，我現在也覺得不值得，但是又能怎麼辦呢？我這一輩子已經過去了，不曉得會不會有下一世。不過既然已經如此，那我也認命了，因為這怨不得誰，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李白點點頭，沒有答話，因為此時他已想不出任何能安慰到鳶兒的語言，可能也根本就沒有可以安慰到她的話。
鳶兒抬了抬雙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裝著血的小瓶子，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那塊牌位，對李白輕聲喚道：“小白。”
“嗯？”李白趕忙答應道。
“你那位高人婆婆有沒有跟你說過，做牌位塚會有什麼結果？”鳶兒一邊摸著牌位一邊問道。
“沒說過……怎麼了？”李白覺得鳶兒好像話裡有話。
鳶兒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看李白，說：“瑉哥比我死的晚，而且也是有家室的人，那他死了之後應該和自己的妻子葬在一起，我現在這樣做，無疑就是硬要把他們拆開，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李白愣住了，他沒想到鳶兒會這麼說，也沒想到牌位塚會有這樣的後果，之前以為隻是在形式上意思意思而已。
“我覺得……還是看你自己的意思吧，我不太好說。”李白心裡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有些不妥，但是再一想，這本就是那周瑉欠了鳶兒的，即使鳶兒想要報複，也無可厚非，更何況這不是報複，而是幾十年的留戀。
鳶兒又笑了，這一次李白明顯感覺到她的笑，釋然了很多。
“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鳶兒說道。
“啊？”李白不明白。
“我早就知道做牌位塚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那個時候我就想，瑉哥哥是我的，就算活著的時候我沒得到，死了我也要把他帶回到我身邊，一直陪著我。所以，我才寧願散了魂魄，也要幫你回來，好讓你能替我找到他。”
李白點點頭，他並不怪鳶兒上一次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救他，還是抱著另一種目的，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癡心而又絕望的女人，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所以她做了。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