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富比拍賣行的總經理，錢程隻在展會一開始的時候公開露了一次麵，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展廳的一角，靠近後門安全出口的位置，這樣既方便觀察窗外的情況，也有利於他指揮全局，不會被外人知道他為了對付李大成而使用的種種卑鄙手段。
錢程自己也承認這樣的做法很卑鄙，但他也是被逼的，那個姓李的實在是欺人太甚，如果讓對方繼續這麼砸下去，富比的名聲非被對方砸個稀巴爛不可，在拍賣這一行，一旦一家拍賣行的聲譽受到的損害，那麼這家拍賣行離關門也就不遠了。
“各小組注意，還沒有發現目標嗎？”錢程來到安全通道，一邊透過窗口向外望，一邊對著耳邊的對講機說話。
展覽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可仍舊不見敵人的身影，那個人明明說了今天會來砸場子，這麼長時間還沒出現是怎麼個意思？難道不來了？那豈不是等於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也正因為沒有發現目標，這讓他的心裡開始不安起來，總覺得對方躲在某個角落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就像獵人拿著槍在瞄著獵物一樣，他是多麼的希望知道獵人在哪裡啊。
“大門組沒有發現目標。”
“廣場組沒有發現目標。”
“停車場組沒有發現目標。”
錢程一聽頓時怒了，“沒有發現，又是沒有發現，你們到底長沒長眼睛？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展覽會已經進行了這麼長時間，他怎麼會沒來呢？一定藏在哪裡，你們趕緊給我四處找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聽見總經理的話，對講機另一端的人全都無奈了，展會剛進行一個小時而已，也許對方還沒出發呢？也許吃東西鬨肚子還在蹲廁所呢？還有可能堵在路上呢？再說滬市這麼大，讓他們上哪找去？總不能目標沒來，去把目標帶來吧？總經理呀總經理，你到底是希望目標來還是不希望目標來？你算是徹底把我們弄糊塗了。
錢程從安全通道氣哄哄的走了出來，回到展廳，他怪異的樣子立即吸引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
“小錢，發生了什麼事？”一個上了年紀的藏家看著錢程問道。
錢程一看，原來是公司的老客戶，而且還是父親的老朋友吳老，於是趕緊換做一副笑臉說道，“吳老，沒什麼，公司裡麵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會是李大成來了吧？”吳老悄悄的問道，聲音雖小，不過還是被旁邊的人聽到了，一個個耳朵立即豎了起來，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人怎麼還沒來呀？說好的砸場子呢？今天到底還砸不砸了？不砸走了。
“沒有，沒有的事。”為了不讓人看出來自己心神不寧的情緒，錢程笑著說道，“那個姓李的還沒有出現，我估計之前在深市的時候他也隻是想嚇唬人，逼我們富比取消展覽，結果沒嚇唬住我們富比，展覽照常舉行，他的詭計沒有得逞，現在反而不敢來了，哈哈。”
“咦，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
“不會吧？砸場狂人也有退縮的時候？我覺得不太可能，也許人家隻是想晚點兒來砸呢？”
“再晚點兒展會就結束了，看來那個姓李的也不過如此。”
“也許人家已經到了，此時就在這展會裡麵。”
“不可能。”錢程嚇了一跳，這是他最擔心的事，“外麵的保安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那個姓李的進來。”
“保安？保安怎麼會認識他呢？”
“當然認識，他們有照片。”
“照片？看來錢總工作做的很周到啊，為了迎接那個姓李的來砸場子，竟然還把照片發給了每個保安，不會是等人家出現的時候，讓保安攔住，不讓人家進來，把人趕走吧？”
“怎，怎麼會？”錢程聽見後臉色立即就變了，強顏歡笑的說道，“我們富比拍賣行從來就沒有怕過誰，更彆說區區一家小小的拍賣行了，我們富比根本不屑去那麼做。趕走？我現在最希望他能出現在這裡，他不是要砸場子嗎？我讓他砸，我也要讓他看看我是怎麼接的，同時讓他知道我們富比的真正實力，哼！”
“呦嗬，口氣倒是不小，是不是看人家沒來才這樣說的呀？在場這麼多人看著呢，到時候你可不能認慫，或者讓保安把人趕走啊。”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就算他人來，我也不怕！”
“哦，那我就放心了。”說話的人走到錢程的麵前，笑眯眯的盯著對方。
“你，你看什麼？”錢程被看的不適應，眼前這人明明是個男人，卻留著長頭發，還紮個辮子，說話也陰陽怪氣的，不會是喜歡男人吧？錢程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怎麼，這才過去幾天，就不認識我了嗎？”男人一邊說話，一邊揪住自己的長發，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用力一扯，‘唰’的一聲，長發從他的腦袋上被揪了起來，周圍的人全都一激靈，不自覺的感覺頭皮發麻，太嚇人了，這是要演恐怖片嗎？
“你，你……”長發一掉，錢程的眼睛立即變大，而且是越來越大，先是疑惑，隨後越來越驚訝，“你是李大成？”
“不錯，就是我。”李大成不僅把長發摘掉了，還把假胡子也撕掉了，“錢程呀錢程，你的眼力也太差了吧？我在你眼前晃悠了半天，你竟然看不出來？就你這眼力，怎麼在拍賣圈混呀？我現在非常懷疑你們富比拍賣行的專業性。”
錢程麵紅耳赤，不光是被損的，也是被氣的。
那群飯桶，裡裡外外幾十人，好幾道防線，說什麼密不透風，就算是隻蒼蠅飛進來也能發現，可是現在，人家不僅進來了，還他-媽-的進來了很長時間，而外麵那些保安和公司員工呢？竟然沒一個發現的。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
“你一個男人，打扮的跟個女人似的，認出來才怪呢。”錢程聽見李大成的話反駁道，“在場這麼多人，見過你的不在少數，不是仍舊每一個人認出你嗎？”
“那怎麼能一樣呢？咱們是老熟人、老朋友，你竟然忘了我，我實在是太傷心了。”李大成一邊裝模作樣的用手摸了摸眼睛，一邊說道，“看來，也隻能用砸場子來緩解一下我心中的傷痛了。”說著，李大成抬起了頭，微笑的看著錢程問道，“錢程，你準備好了嗎？我可要出招了。”
錢程渾身一顫，他隻準備將對方趕走，不想對方出現在展會中，所以根本沒有準備好接招，更何況展會中的古玩那麼多，又不知道對方要砸哪個，怎麼準備啊？
砸場子？又要砸場子了？
我了個老天爺呀，還讓不讓人活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李大成出現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展廳瞬間沸騰起來，今天來到這裡的人，本來就是看砸場子的，之前等了那麼長時間，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現在聽到正主來了，順著聲音發出的地方，一窩蜂的湧了過去，原本均勻的分布在展廳各處的人，現在全都往一處擠，這樣就導致展廳一邊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而另一邊卻是人滿為患。
“我-草，誰踩我腳了！”
“我的鞋，我的鞋掉了。”
“彆擠，都彆擠了，大家都是圈裡人，有點兒素質好不好？哎呦，誰他-媽-的踹我一腳？”
為了能夠看到正主，為了能夠看到砸場子的整個過程，人擠人，人推人，不管是穿著西裝的，還是穿著唐裝的，或者是穿著中山裝的，似乎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化身電鑽，直接鑽進最裡麵。
之前幾次砸場子，大家都不知道李大成會出現，所以人數上並不是很多，但是這一次，由於李大成提前幾天就已經宣告了出去，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圈子，但凡是有時間的，是肯定要來的，就算沒時間，也要抽出時間來，於是就有了今天這樣的盛況，李大成在圈內的人氣沒的說，砸場狂人可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雖然人很多，但是在李大成和錢程周圍卻自覺的留出了一大塊兒的空地，給兩人充足的施展空間，畢竟這兩位才是今天的主角，沒了他們，今天這場戲就沒的看了。
“我在展館裡麵走了一圈，每一件展品都看過。”李大成緩緩的說道，“太次，檔次太低，連我們懷古的十分一都趕不上，這也算是國內拍賣行的巨無霸？實在是太可笑了。”
“風大也不怕閃了舌頭，我們富比深厚的曆史底蘊，豈是你這種人能夠明白的？”錢程強撐著說道，同時眼睛不停的往李大成的手腕、脖子上瞄，猜測對方今天能夠拿出什麼亮瞎人眼的寶貝。
其實不僅是錢程，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也都在猜測著李大成今天到底會從哪裡下手，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李大成再次拿出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
“曆史底蘊？那隻能嗲表過去，隻有沒有底氣的人才會追憶過去，更何況，那是你們沒有遇到我，如果早遇到我，你們早就關門了。”李大成淡淡的說道，然後隨手往旁邊的展台一指，“就拿這枚夜明珠來說吧，這麼小，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熊孩子把溜溜球放在那裡了呢。”
溜溜球？
所有人都無語了，那可是一枚螢石夜明珠啊，竟然跟熊孩子的溜溜球相比？有可比性嘛？這麼一枚螢石夜明珠，足可以買一火車皮的溜溜球了。
等等！
不會是要砸這枚螢石夜明珠吧？
錢程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僵住了，因為在李大成指向夜明珠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要乾什麼了，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因為在京城，在深市，他都經曆過，所以看到那一幕，立即就明白對方的意圖了。
夜明珠？
竟然要砸這枚夜明珠？
對於李大成今天可能砸的對象，他也不是沒研究過，但比較傾向珠寶，雖然夜明珠也算是貴重的珠寶，但是跟他們預測的項鏈、手鐲、戒指之類的完全不一樣，換句話說，他這裡沒有備胎。
京城總部倒是還有一枚夜明珠，但是成色還不如眼前這一枚，即使拿來也隻能丟臉。父親的朋友當中，也有人夜明珠，不過在成色上，也隻比這一枚好上那麼一點點而已，其實今天展出的這枚夜明珠就已經很好了，隻是被李大成這麼一說，他的心裡頓時就沒底了。
難道今天又要栽在這裡？
雖然李大成還沒有開砸，但是在錢程的潛意識裡，他已經覺得自己輸了，他想的不再是怎樣去接招，而是輸了之後該做什麼。
李大成緩緩的把手伸進了兜裡，在萬眾矚目之下，逃出兩個球在手裡麵把玩著。
啊？
什麼情況？
健身球？
圍觀的人全都愣住了，掏出那兩個不是老人用來活動手指的健身球嗎？一手托著兩個玩，可以強身健體，舒筋活絡，在華夏也有幾百年的曆史了，材質通常有石頭的，也有玻璃的，不過你拿這玩意跟夜明珠比什麼？個頭兒確實比夜明珠大，但價值上根本沒法比啊。
“你傻了吧？拿兩個健身球就想砸夜明珠？滑天下之大稽！”錢程突然笑了出來，衝著李大成嘲諷道。
“錢程呀錢程，你還是那麼不長記性。”李大成邊搖頭邊說道，“不介意的話，能否把展館裡麵的燈關了？”
“關燈做什麼？”
“關上你就知道了，怎麼，不敢嗎？”
“哼，誰怕誰呀。”錢程衝著耳機說了幾句，很快，展廳內的燈一排接著一排的關上，原本明亮的展廳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當中。
當然，展廳裡麵並非一點光亮都沒有，有的人拿出手機，接著微弱的光亮張望著。
“快看，展櫃裡麵的有亮點！”
“多新鮮，那是富比展出的夜明珠。”
“咦？那是什麼？”有人問道。
“哪了哪了？”
“前麵，展櫃的旁邊。”
眾人借著手機的光亮向前看，隻見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光球，微弱，朦朧，卻好似在孕育生命一般，讓人感到平和跟溫暖。
“夜明珠！原來那不是健身球，是夜明珠！”
“真的是耶！”
“而且比櫃台裡麵的亮多了，這才是真正的夜明珠，跟這兩枚一比，櫃台裡麵展出的那件還真像是溜溜球。”
“螢火之光也敢跟皓月爭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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