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柔軟

2016-01-04 作者: 二姍
第72章 柔軟

我不理解沈景雲突如其來的憤怒,而他那自我的性格,就算憤怒時也完全不會在眾人麵前掩飾。

那護工不敢嚷嚷了,而我怕沈景雲會突然爆發,隻能小心的提出:“不然,我們走吧?”

我以為沈景雲會爭執兩句,卻不想他隻是點點頭,轉身就走,腳步很快。

我隻能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後,他卻忽然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腳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吳開良,這才又重新邁開腳步,急速的往外走。

有的人生氣,就像狂風暴雨。

而有的人生氣,雖然平靜,卻帶著一種致命的低氣壓。

沈景雲就是後者,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是默默的握著方向盤,眼神冰冷,嘴角緊抿,顯然剛才在那個養老院,他是強壓著心中的怒氣。

我不敢說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而憤怒。

在過了五分鐘以後,一聲清脆的打火機聲響起,煙霧飄蕩時,沈景雲的神情才微微鬆懈了一些,他低沉的對我說道:“我並不是喜怒無常的人。”

“嗯。”我說道,我也相信,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其實一向是克製的,有點兒禁欲的色彩。

“人有三魂七魄,如果傷了魄,則會影響人的行動能力!就比如,你看那些四肢完好,卻先天不能動彈,最後肌肉萎縮的孩子,就是出生時,七魄不全。”沈景雲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轉頭望著我。

幽深的眸子中憤怒的火花又漸漸的升騰。

“啊?哦。”我有些吃驚聽到這些,覺得太過匪夷所思,那種先天性的,不應該是什麼神經出了問題嗎?

我的醫學知識少得可憐,但大概也知道一些常識性的病因。但是什麼魂啊,魄啊,這個未免太...

“嗬嗬。”沈景雲仰頭,吐了一口煙,然後說道:“自然你不會相信,哪怕你現在也已經接觸了一些常人無法接觸的事件。”

“神經損傷當然會導致殘疾,但都一定是神經損傷嗎?這醫學界有多少未解的難題,並不一定要公之於眾。因為科學是講究嚴謹的,沒有足夠的論證,誰能夠亂說?”沈景雲說到最後,似乎有些激動,想要說服我的樣子。

可是麵對這種說法,我也隻能點頭,畢竟我知道沈景雲曾經學過法醫。

“七魄皆傷,人會徹底的失去行動能力,哪怕意識是清醒的。而相反的是,人的記憶,思維等等都與魂有關,你相信嗎?”沈景雲又望著我認真的說道。

“我不知道,可是你想告訴我什麼?”我的確是不知道沈景雲說了那麼多,到底是想要告訴我什麼?其實,我內心也是有幾分相信的,小時候不是常常有丟了魂兒這種說法來形容人忽然傻了,癡了這種情況吧。

“我憤怒的原因!吳開良並不是老人癡呆,而是被人用手段強行抽走了一魂,剩下的兩魂也受創了,所以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說話間,沈景雲的手忽然重重的捶了一下方向盤。

“什麼?”不是老年癡呆症嗎?原來背後是有人卑鄙的下手?

我想起了吳開良眼中那一絲渾濁的痛苦,那種活著連痛苦都已經不分明的模樣…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同時也有了一些憤怒。

“修者,知常人所不知,學常人所未聞。原本就比常人看這個世界要清楚許多,怎麼能夠生出如此歹毒的害人之心?修行,修行,修心為先,行為後,先修而後行...我很不明白,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的敗類。”沈景雲似乎是自言自語,可我也無法對他的話產生共鳴,畢竟我不是什麼修者。

在我的世界觀裡,隻要人的道德標準一旦過界,就要接受指責與懲罰,沒有什麼修者和普通人的分彆。

但我卻好像能夠理解他,身為一個修者應該是有他的信仰,那麼就很難接受同一類人去褻瀆信仰的行為,才會這樣的憤怒吧?

在這一刻,我發現了沈景雲內心裡,那潔白而執著的一麵,像個孩子。

他的憤怒,好像也隻是委屈的對我訴說,不解為什麼會這樣?從小黑屋到現在,他應該是非常壓抑的吧?

想著,我看著沈景雲的眼神多了一分柔和,這是我唯一能給他的安慰方式。

他卻掐滅了手中的煙,避開了我的目光,發動了車子。

在沉默了很久以後,他忽然開口對我說道:“林曉霜,你相信我嗎?你要相信我一定能夠把這背後藏著的那隻手給揪出來,相信我能狠狠的把它給斬斷。”

沈大少也會這樣的孩子氣?就像動畫片裡那種發誓要拯救世界的英雄似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望著前方的認真眼神,我的內心卻一片柔軟,忍不住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

沈景雲沒有得到我的回應,詫異的回頭,正好看見了我在笑。

我趕緊轉頭,卻在夜色中也發現沈景雲的臉竟然莫名其妙的紅了一下。

再次回到沈景雲彆墅的時候,再一次是晚上快接近10點的時候了。

又是一天的奔波,那種疲憊比我連軸轉的工作還要累。

因為大腦需要不停的思考,還要接受那些曾經不能想象的事,那些可能讓人一驚一乍的事實。

我很想睡覺,可內心又尷尬的要命,這種感覺揮之不去,因為車上我的那一笑,沈景雲一路上都沒有在和我說話,沉默的要命。

可是這種事情我偏偏沒辦法解釋,如果他繼續誤會,我們繼續維持這樣的狀態那以後怎麼相處?

想著這樣的心事,我默默的跟在沈景雲背後,照樣是他摁亮燈,我準備換鞋,卻忽然絆了一下腳,差點兒摔倒。

沈景雲回頭,微微揚眉,有點不耐煩的抓住了我。

我這才看清在入門的地方,不知道是誰放了一堆大包小包在這裡,幾乎堆滿了玄關的角落,我就是被這堆包給絆倒的。

“你能再笨一點兒嗎?你腦子裡除了對錢算得清楚,還清楚什麼?”沈景雲扶起了我,滿臉的嫌棄。

我沒說話,竟無言以對,心中卻是把這些大包小包罵了個遍,讓你們在這裡礙眼?

卻在這時多看了一眼,細看之下,卻發現那些包都是些我平日裡流著口水,也舍不得買的一些品牌。

說不上是什麼奢侈品,商場裡的牌子罷了,但也常常成為我的奢望。

而哪個女孩子不愛美?不喜歡好看的衣服?否則,我也不會有動力去到批發市場與一群大媽和學生瘋搶一件能夠看得過眼的衣裳,也不會在商場打折的時候立刻化身為超人,隻為去搶到價格能在我承受範圍以內的一件心儀之物。

“發什麼呆,你的!我讓張秘書買的,錢從工資裡扣。”沈景雲已經懶懶的換好了拖鞋,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啤酒,一口氣喝了小半瓶。

“我不要!”我的心在滴血,就憑我的工資哪裡能負擔這些東西?可是拒絕起來是那麼的困難,矛盾之中,就像滴血一樣!

“那你就一直穿著你這一身吧,沒見過你那麼吝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公司虐待員工。”沈景雲冷哼了一聲。

似乎從車上那一笑開始,他就對我有些不滿,是不是他以為我在嘲笑他?

我隻有無奈,也懶得跟他爭,更不好解釋我那會兒自己內心的一片柔軟,否則聽起來更像個傻瓜一樣,於是我懶洋洋的朝著我房間走去,擺擺手,然後說道:“沒關係,我回去搬行李。”

這下換做沈景雲愣住了,卻又不甘心的叫住我:“算了,算做這件事情你幫我的酬勞吧。畢竟,要救你的話,找霍凱也是一樣,還不麻煩。幫我的話,說不定有危險。”

原本隻是賭氣的話,說到最後他的語氣竟然有了幾分真誠。

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其實這個利弊從那天在天台我就心知肚明了,畢竟霍凱是部門人員的身份,保護起我來到底也更保險安全一些,從他遞給我那張黑色名片的時候,就表明一種態度了。

我當時雖然很生氣,但最終還是看似不甘不願的選擇了沈景雲。

表麵上看是因為暖陽玉的出現讓我無法拒絕。

事實上,那又代表什麼呢?隻能說對我有恩的是他師父,而並不是他。

想來,我不能拒絕的應該是他搶過名片時說的那句,我是他保護的人,或者是他曾把風衣披在我身上時的溫暖安心。

其實,我從未因為危險而想要拒絕過這件事情,當時在車上生氣拒絕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他的隱瞞吧?

我的思緒雜亂,但我一向很討厭去剖析自己的內心,隻是為生活徒添煩惱罷了。

不過,既然沈景雲如此說,我倒是心安理得的咦了一聲,轉身望著沈景雲問道:“真的?”

“比珍珠還真。”沈景雲難得幽默了一句,神情儘管是看我不屑,眼眸裡卻是一片柔和。

我歡呼了一聲,哪裡還顧得上矜持,轉身衝下樓,也不管那些大包小包我是否真的能拎走,貪心的一把抓了好幾個,又抓了好幾個。

心中狂熱的喊著“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企圖全部搬回房間裡去。

沈景雲莫名其妙的望著我,說道:“你做什麼?這可不全是你的衣服,還有之後一個星期的晚飯,你想獨占?”

什麼意思?我一愣。

卻好像聞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味道?而在我呆愣之時,我身前的一個大塑料袋裡滾出了一個還帶著冰的青口。

“我很討厭屋子亂,你給我收拾好。”而那邊沈景雲皺起了眉頭,豈止是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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