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開誠布公

2016-01-06 作者: 烏鴉大嬸
第63章 :開誠布公

緱謙臉色大變,慌忙站起來大喝:“督帥留步。”

張儒回過神來,眯著眼睛問道:“緱大人還有什麼教誨?這大晚上的,也不是個說話的時候,還是明日再說吧!”

心裡將張儒罵了一百遍,你他媽要是覺得晚上不是個說話的時候,為何三更半夜還帶著隨從來找老子。

不過這話隻能在心裡想想,緱謙可不敢說出來。

知道他妻兒在江浙的人不多,除了他自己之外,隻有暗中負責這一切的吳光知道。他早做了準備,現在老家河南的所謂親人,不過都是旁係親族而已。他的真正嫡係親人,現在都在浙江台州府的寧海縣。

可是現在張儒竟然一語道破他的家人身在何處,這讓緱謙不得不重新做打算了。

“督帥留步,督帥留步。有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嘛,何必鬨得不可收拾呢!此番是老夫失策,還請督帥見諒,見諒。”緱謙忙不迭道。

張儒神情木然,被他生拉硬拽著回到了位置上。

偷偷打量了好一會,沒從張儒臉上看出端倪,緱謙隻好開門見山:“不知督帥用老夫家人來威脅老夫,到底是何用意?”

張儒道:“沒什麼用意,隻是好心提醒總兵大人,莫因為自己一時昏了頭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緱謙小聲道:“我家人在江浙,你是從何得知。”

張儒瞥了他一眼:“總兵大人莫非真的是年紀大了?張某雖然隻是一個假假的九邊總督,實際上卻是錦衣衛的指揮僉事。大明的天下,有什麼事要想瞞過錦衣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緱謙無奈的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錦衣衛的無孔不入的確讓人大傷腦筋:“督帥需要老夫做什麼,儘管直言,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誰要殺我。”張儒一開口就拋出一個緱謙壓根就沒法回答的問題。

緱謙為難道:“督帥還是問些其他的吧!此事不能說,一旦說出來,隻要我的家人還在大明境內,他們都能夠找到並且殺死。而且隻怕到時候遼東鎮將要遭受的,會是血洗。老夫在意家人,卻能用兄弟們的性命來開玩笑。”

張儒眯著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總兵大人的意思是這人也是知道你家人位置的?看來我還是有些小看了這幕後黑手了。”

緱謙三緘其口,不說到底誰是幕後黑手,張儒也不好太過逼迫,畢竟這是在遼東鎮,名義上屬於緱謙的地盤。逼迫太狠,到時候這老將狗急跳牆,隻怕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那麼總兵大人是否可以跟張某說說,那幕後之人到底要你如何對付我?”張儒又拋出一個讓緱謙為難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沒有回答,如果第二個問題還是選擇緘口不言,莫說有張閻王惡名的張儒,就算是換成其他脾氣好的人都會有脾氣。深知這一點的緱謙沒做隱瞞,一五一十地道:“具體如何對付,上麵沒有說,不過方法應該也就幾個。”

“哦,哪幾個?願聞其詳。”張儒摸著有一點點絨毛的下巴氣定神閒地道。

緱謙道:“世人皆知遼東民風彪悍,現在大雪封山,百姓出行不便,大人蝸居總兵府,自然無法傷害大人。等到開春之後,冰雪融化,大人隻要出現在街上,老夫自然能夠讓百姓對大人發動攻擊。

當然,大人麾下都是能征善戰之士,一般的蟊賊自然不會入大人的發言。

然武道有言,雙拳難敵四手。大人麾下將士就是再能征善戰,能殺得了一個,難道能夠對付十個?

到時候老夫大不了就是掛帥而去,而且事情辦成了,上麵的人也會給老夫一個起複的機會。用不了三年五載,隻要當今陛下龍馭賓天,沒了督帥幫助的太子,要登得大寶,隻怕有千難萬難。

又或者利用軍卒不滿之心,引動軍卒嘩變,讓督帥死在亂軍之中。”

張儒點了點頭:“既然總兵大人有這麼多種方法置我於死地,為何不用?前番有士兵鬨事,隻怕也跟總兵大人不無關係吧!”

緱謙點頭承認:“不錯,嘩變的軍卒不多,但都是出自老夫授意。老夫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想看看號稱少年英雄的督帥會如何處置。沒想到督帥竟然答應了將士們的請求,並且將廣寧衛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說是在拳擊比賽上,那麼緱謙之前那次出拳,算是徹底打在了棉花上。

他以為張儒這種位高年少的官員,會顧及到官員的體麵,不會理會將士們。沒想到張儒還主動提出比鬥,最後還贏了。這固然讓緱謙麵上無光,同時,也讓他重新估算了張儒的實力。

“現在張某已經知道了你們的陰謀,不知總兵大人又想如何處置張某?”張儒依舊十分冷靜,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緱謙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老夫不敢殺你,你也不敢殺老夫。你我相處的最好方式,就是和平共處。至於上麵的命令,老夫自然會執行,隻是到時候希望督帥能夠配合一二,也好讓老夫有個交代。”

張儒笑道:“就這麼拖著,總兵大人就不怕你上麵的人會遷怒?”

緱謙傲然道:“老夫好歹也是一方總兵,況且老夫不是不執行上麵的命令,而是無能為力。上麵可能會出掉一個不聽話的緱謙,卻絕對不會貿然動一個辦事不力的緱總兵。”

“好,張某隨時恭候。看在今夜你跟我說了這麼多的份上,張某奉勸緱總兵一句,上麵的爭鬥,不是我們下麵的人能夠理解的。有些時候,站好自己的隊伍,才是最重要的選擇。有朝一日,我相信緱總兵會清楚,跟張儒做朋友,遠遠要好過做敵人。”張儒說完,站起來離開了總兵府的客房。

總兵府的西廂房內,一個有著古銅色皮膚的書生身著白色單衣,正在昏暗的油燈下奮筆疾書。

此人正是緱謙麾下的頭號謀士——侯毅。

不等墨跡乾涸,他便拿起信紙吹了吹,等大概乾了之後,他馬上將信紙卷起,塞進了窗口鴿子腿部的竹管之中。

撲棱棱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刺耳,隨著那聲音漸漸遠去,待確定安全之後,侯毅才吹熄桌上的油燈,鑽進冷如寒鐵的被窩中。

夜,陰沉如水,數裡之外,一隻白鴿安靜的吃著雪地上的穀子,渾然不覺腦袋上方一張巨網已經從天而降。

幾個身上穿著和白雪相近顏色袍服的人影從雪地裡冒出,打了個呼哨,周圍的人紛紛從雪地裡鑽出,竟然有數百人之多。

為首一人將鴿子腿部的紙條拿出,帶著鴿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廣寧城隍廟,不大的地方,卻聚集了不下百人。

借著油燈的燈光可以清楚的看見,這些人正圍著一個身著鬥牛服的年輕人,而周圍這些人的穿著,卻和城外數裡出現的白衣人一樣。

年輕人手裡拿著一張薄薄的信紙,隻見上麵寫了不少內容,大概是說緱謙和張儒密談將近一個時辰,恐怕緱謙已經叛變之類的話。

信中著重說了對張儒的性格分析,其中有一句:張儒此人,看似飛揚跋扈,實則心細如發,陰險奸詐非一般人可比,請殿下小心為上!

這句話的前半段讓張儒啞然失笑,可是最後一句裡麵有兩個字,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殿下?大明能夠稱為殿下的人有誰?當今的太子殿下算是一個,但是太子朱佑樘是絕對不會害他的。其他幾個皇子倒是勉強可以稱為殿下,然而這些殿下年紀尚幼,看那密信上麵的稱呼,應該是直接給那個殿下的,所以不可能是朱佑樘的兄弟們。

那其他人還有誰能稱為殿下?

皇帝的兄弟姊妹都可以稱為殿下,可那是在皇帝沒登機的時候,現在這些人隻能是王爺了。就連朱佑樘的某些兄弟,在公共場合,也是用王爺稱呼的。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殿下到底是誰,張儒隻好暫時將此事擱置,然後命錦衣衛中擅長模仿字跡的人按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書寫了書信。

當然,信中為緱謙說了不少好話,語氣則是完全模仿侯毅的語氣。如果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要從信件中看出端倪來,隻怕沒那麼容易。

最重要的是,張儒清楚,這種重要信件,那位所謂的殿下,是絕對不會假手於人的。

讓手下人散去之後,張儒翻牆回到總兵府邸自己的彆院中,此時,天已經微微放亮。

脫掉身上的鬥牛服後,他舒服的躺下睡了個覺,直到午時才醒過來。

下午時分,張儒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帶著人去了軍營,大明邊軍的心,可不是那麼好拉攏的。彆看現在軍營裡那些丘八看到他的時候都會一口一個督帥,真要是鬨翻了,這些丘八可絕對不會聽自己的話。

同吃同住同訓練,這就是張儒拉攏人心的方法之一。

當然,對某些家境困難的人,他也會施以援手,這種方法,能夠更快的讓他融入其中,也能夠更快的讓士兵接受他。

與此同時,一場雙方都知道的陰謀,正在那種慢慢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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