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守歲

2016-03-30 作者: 烏鴉大嬸
第359章 :守歲

“來,同袍,吃點東西,不然晚上肚子會餓的。”張儒回過神來,十分溫和的為馬同袍夾了一塊雞腿。

閒賦在家之後,他平時也沒什麼事可乾,倒是對馬同袍的學業上心了不少。

儘管馬同袍這孩子因為屠胡的離開跟他冷戰的將近半個月,在知道張儒罷官之後,小家夥還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幾句。

他不再對張儒冷言冷語,隻要張儒說什麼,他就會去做什麼。

在這一方麵,很多時候孩子比大人要做得好得多。至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他們懂,至少他們不會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事情。

馬同袍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道:“乾爹,你先吃,你吃完了同袍再吃。你已經好多天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你這樣,同袍心疼。”

張儒有些意外的看了馬同袍這古靈精怪的小家夥一眼,頗為感動的道:“好,來,同袍跟乾爹一起吃。隻有吃飽了,咱們才有力氣對付外麵那些妖魔鬼怪。”

說完,他夾起一塊紅燒肉送到馬同袍嘴裡,自己也夾起一塊紅燒肉用力嚼起來。

菜稍微有些涼了,味道還算可以,府上的廚子是宮廷禦廚,如今除了那位廚子和門口的錦衣衛之外,定邊侯府也沒幾個人了。

那些兄弟,都被派出去了,具體在什麼地方,除了張儒之外,彆人不知道。連王周這個心腹都說不出來,隻知道那些人去做的事,是關係到張儒是不是能東山再起的保證。

爺倆吃得肚子溜圓,廚子那肥胖的媳婦就馬上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飯。

看著她手腳麻利的收拾著,張儒忍不住道:“既然你們夫婦不願意上桌吃飯,這些殘羹剩飯就不用管了,讓老九重新做點飯菜,你們夫妻二人吃。”

隻能算得上醜陋的廚娘十分憨厚的道:“侯爺,這麼多東西扔了怪可惜的,反正咱們也是粗人,吃慣了這些東西,沒事的。”

廚娘還是習慣性的叫張儒侯爺,張儒馬上糾正道:“以後這侯爺二字還是不要叫了,免得傳出去對你們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我現在隻是一個閒散人,不是什麼侯爺了。”

廚娘極為認真的看著張儒:“在俺們夫妻心中,您就是侯爺。彆人怎麼想咱們不知道,雖然俺們跟侯爺您的接觸很少,但是侯爺對俺們夫婦真心不錯。

雖然俺們家當家的是在宮裡麵做過的,可皇宮裡麵的生活都沒侯府的生活好。在皇宮,俺們就是牲口,在這裡,俺們至少是個人。”

有些話,往往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口中說出比在那些滿肚子之乎者也的人口中說出來要感動人一些。

大明的文臣的確有不少人是有本事有能耐的,而且他們也有骨氣。但是人太多,良莠不齊是難免的。

總有那麼幾顆老鼠屎,要弄壞一鍋湯。

張儒笑了笑,點頭道:“好吧,這個月老九的例錢加二兩,你們兩口子也的確辛苦了。”

廚娘笑道:“侯爺您這說的是哪裡話,我家小子要不是遇到侯爺,哪裡有機會去讀書識字。”

張儒背過身,不再說話。

說實話,來到大明之後,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對是錯,他唯一做的,無非就是老師崔恭說的在乎本心。

兩世為人,從曆史書上看到過南京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所以他不希望這樣的慘劇再次發生。但是曆史的潮流可能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畢竟,誰也無非抵擋曆史的車輪碾壓這一切。

他能夠保證的,可能是史書上的弘治中興能夠更加輝煌,至於後世大明的帝王是否能夠延續這樣的輝煌,他管不著。

沒關的大門口走進一個黑影,黑影手中提著一個圓乎乎的黑色酒壇,待那人走近之後張儒才發現,這人竟然是牟斌。

牟斌晃了晃手裡的酒壇:“怎麼,不歡迎我啊!”

張儒笑道:“來者是客,怎麼會不歡迎。來,今天難得有人陪我過年,快請坐。”

一邊說著,他便提起桌上的茶壺為牟斌沏茶,現在侯府落魄,那些丫鬟婆子基本上都被他辭退了,所以很多小事都隻能他親自動手。

正巧剛將桌子收拾好的廚娘看見這一幕,忙不迭道:“侯爺,這種小事怎麼能您親自動手,我來,我來。”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句話之後,牟斌心中一酸。

他沒在侯爺兩個字上糾結,而是揉了揉鼻子坐下,故意粗著嗓子道:“來,老大,咱都是糙老爺們,喝什麼茶,喝酒。”

張儒道:“你啊你,現在好歹也是正三品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了,可彆讓人聽到你今天的話。”

牟斌滿不在乎道:“姓牟的沒什麼本事,要不是老大你,我一輩子都沒法坐在現在的位置上。很多事情,老牟身不由己,老大您不見怪,能夠在年三十讓我進來坐一下,老牟已經感激不儘了。”

張儒責備道:“年三十晚上,說那些東西做什麼。很多事情,我無所謂的。”

牟斌打開酒壇,給張儒在茶杯裡倒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滿上,一口將杯中之物喝了個乾淨後道:“老大你是不在乎,但是我們不得不在乎。這事是我做錯了,我認!我也不求老大能夠真正原諒,隻希望自己能夠幫老大做點什麼。”

他說的事,自然就是滿朝文武攻訐張儒的時候選擇了沉默。

換一句話來說,以牟斌今時今日的地位,就算他也站出來攻訐張儒,彆人也不會覺得過分。畢竟張儒已經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他明哲保身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張儒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牟斌的肩膀,另一隻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彆說那些了,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彆把氣氛弄得太過憂傷。”

牟斌點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拍著胸脯:“老大,往後有什麼事你儘管言語。”

說完,一口悶了杯中酒,再次倒上,再次喝掉,如是再三,他才放下茶杯。

二人喝了幾杯酒之後,門口又有人來了。

這次的來人跟牟斌來的時候有些相似,手裡也提著一壇子酒,那人剛一路麵就發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老大,你怎麼還跟老九喝上了。”

由於距離有些遠,所以來人將牟斌當成了和他身形差不多的廚子老九。

待那人走近,一看見坐在桌旁的牟斌,臉色立馬就變了,他加快腳步走進房內,將酒壇往桌上重重一頓。

一屁股坐下之後陰陽怪氣道:“這世上不要臉的人也真他娘的多,前腳落井下石,後腳就敢登門喝酒。”

牟斌微笑著沒說話,他上位之後,原來侯府的人多少對他有些怨懟之心。加上張儒這次虎落平陽,原來那些老兄弟更是對他已經恨之入骨了。

張儒皺眉罵道:“你小子能好好說話麼,不能好好說話回去跟你家老爺子好好學學。大過年的一定要我罵你你才舒坦呐!”

來人訕笑道:“嘿嘿,老大,我這火氣可不是衝您的啊,行了,今天過年,老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儒抬腿踹了一腳:“去,滾那邊坐去。”

牟斌笑著道:“老大,這不能怪他,很多事情都是我的錯。”

來人沒好氣道:“老子怎麼一聽你說話就感覺心裡發毛呢?你要是不想跟老子喝酒就閉上嘴,老子不會逼你的。”

張儒怒道:“王周,記住你還是錦衣衛的人。”

王周沒理會張儒,反而看著牟斌道:“都指揮使大人要是覺得我以下犯上了,老子大不了就是扒了這身皮而已。”

牟斌笑著擺了擺手:“今日沒有什麼都指揮使也沒有千戶,你是一個對我有怨言的兄弟,而我是一個對老大有愧的兄弟,僅此而已。”

聽到這話,張儒神色舒緩了不少。

畢竟他也不想王周因為自己的事跟牟斌鬨翻,最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王周不再挑刺,一個勁的喝酒,而且他喝的酒不是牟斌帶來的那壇已經開封的,而是自己帶來的那壇沒有開封的。甚至,他還做了一個讓張儒哭笑不得的小動作,那就是把張儒杯中牟斌帶來的酒直接給倒了。

牟斌的養氣功夫算是不錯的,王周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他依然沒有發怒。

可能他真的覺得自己這次來,是求得原諒的,不敢王周做出怎樣過分的事情,他都不會動怒。

也有可能他是將自己的怒火藏在胸中,等待時機再給予王周致命一擊。

幾人喝了不少酒之後,侯府的大門再次被人踏上,這次來的人是大家都十分熟悉的人,也是薑偉最為看重的人——張富貴。

張儒的侯爵被奪之後,張富貴等一乾傷殘老卒,願意留下的寥寥無幾,大多數都是選擇一筆遣散銀子離開。而張富貴,就是那些領著遣散銀子離開的老卒中的一員。

不是這些老卒不願意留下,而是他們不願意給侯府帶來負擔。

張儒笑了笑,起身道:“來了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