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春秋義士3

2018-03-14 作者: 烏鴉大嬸
第六百四十五章:春秋義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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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後,張儒如期而至。位置不是那破廟,而是常威的住址。

他的臉上,依然掛著麵具,這是這次換了一副麵孔而已。

常威雙手捧著裝有李百千人頭的木盒遞上:“侯爺,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妥當。”

張儒接過木盒,用的是雙手,轉身將木盒放在桌上後,他問道:“有酒沒?”

常威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彎腰在床底下翻檢一番,將一壇子蒙塵許久的酒搬了出來。用衣袖將酒壇封皮上麵的灰掃乾淨,這才將酒壇放在桌上。

桌上有現成的茶杯,算不上好,隻是些粗鄙瓷器。

張儒掀開封皮,一股異香從酒壇中撲麵而至,一看就知道,這是多年的老酒。

好酒配英雄,值!

倒下一碗酒水,恭恭敬敬的舉著給李百千的人頭鞠了躬,將酒水一滴不漏的灑在地上。

做完這一切,張儒就像是完成了一個重要儀式,長舒了一口氣:“百千兄弟,你不會白死的。”

對張儒做的這一切,常威心中感動說不上,觸動還是有的。

不管這個年輕的侯爺是惺惺作態還是真心實意,他至少當著他一個下九流人物做出了自己的姿態。

這對於自恃身份的勳貴而言,是十分為難的事情。

勳貴嘛,自以為高人一等,用生命拚搏而來的成就,讓他們看不起很多人。

張儒則不然,他沒有看不起常威的意思,更沒有看不起李百千的意思。

“能讓國侯敬酒,百千死得值了。<>”常威小聲道。

張儒擠出一絲笑容:“你的任務完成了,這件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常威拍著胸脯道:“侯爺請放心,常威雖然是下九流人物,卻不屑於用下三濫的手段。”

張儒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我放心!”

說完,他抱著裝有李百千人頭的木盒走出了那破舊的小房子。

離蘭天恩給出的時間已經不遠了,人頭現在拿回去,說不定會有用。等到那些人已經準備動手,人頭再拿回去,就有些不值了。

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浪費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這不是在鬨著玩。

在張儒離開之後,常威目送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

關上門,動作有些遲緩的常威趴在桌子麵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酒香讓人迷醉,才一口氣,就讓他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拿著茶杯倒了一杯美酒,滋溜一口悶了個乾淨,硬生生憋著那口酒氣在胸口,好半晌,他才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啊!’

“百千啊百千,事情做完了,你在黃泉路上可寂寞?”常威看著空蕩蕩的桌子喃喃道。

酒水一杯一杯進入腹中,肚子裡麵如烈火灼燒一般難受,在這種難受之中,還夾雜著無以言表的快感。

男人喜歡喝酒,多數是喜歡那種烈火焚燒的快感。

半醉半醒之間,仿佛能夠看透這世間所有的恩怨情仇。

“十年待雪靖康恨,烈烈激懷臣子心。<>喋血中原傳聖命,不渡黃河痛回軍。”

半夢半醒之間,常威唱起了京劇,那是關於嶽武穆的唱詞。

一曲終了,常威腳步踉蹌,卻依然努力爬到了床底下,從床板中間的夾層中找出一柄生鏽的斷刃。

手指撫摸著斷刃上的鐵鏽,那鐵鏽下麵是斷刃的寒芒。

“想我常威也是沙場征戰的好手,卻無奈韃靼欺人太甚,斷了我前程!今重回京畿,為朝廷效力,雖已淪為下九流人物,卻依然心懷報國之心。

侯爺啊侯爺!常威既然願意為你造假做人頭,又豈會留下一個機會給彆人。

一顆假人頭,兩條賤命,希望有朝一日,侯爺,您能夠真正完成自己的理想。

可惜啊可惜,這一天,常威怕是見不到了,到那一天,侯爺若是還記得常威這三寸釘,便上常威墳頭,灑下幾杯薄酒吧!”

屋子裡就隻有常威一個人,他在自言自語。

但是那鏽跡斑斑的斷刃,已經橫在了他脖子上。

這人,在接到範無咎的信件之後,就做出了決定。這個決定,就是他願意用生命去守護一個能讓張儒放心的秘密。

既然那人頭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做人頭的人死了,誰能知道?

刀鋒從脖頸上劃過,鮮血噴湧而出,常威單膝跪地,斷刃在最後一刻被他硬生生插在為了木桌上。

一個曾經算是在邊疆殺敵無數的悍卒,就這麼死在了一間破爛德不能再破爛的屋子裡。

血,包裹了常威的身體,開始朝四周蔓延,屋子裡充斥著血腥味。<>

他那雙算不上大的眸子,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閉上了。但是他的嘴角,是掛著微笑的。

一直到死,他都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他沒有讓自己的屍體爛在那毫不起眼的小破房子內,在他死後不久,就有人收殮了他的屍首。埋葬的位置,是常威早就喊了風水先生算過的地方,那個地方已經有了一座新起的墳頭。墳裡麵埋了一個人,一腳叫做李百千的讀書人。

生前沒有什麼紅顏知己,死後,也就隻能委屈他跟常威這個糙漢子葬在一塊了。

西山的墳頭邊,一個身影在風中站了很久很久,沒有離開的原因跟這人身上素白的衣服無關,跟這人的身份無關,隻跟墳墓裡的兩個人有關。

秋水伊人,站在墳前的是一個叫沐秋水的人,她是一個青樓女子,卻得到了兩個男人的愛。

可惜,她的身份終究是無法跟兩人白頭偕老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男人會死,她隻是在他們死後,按照他們的請求為他們收殮而已。

風繼續吹,素白的紗衣在身上飄著,舞著,就像那兩個男人在喝酒的時候看著她跳舞一樣。

多年以後,有人帶了三五隨從,騎著白馬出現在墳頭,親手為這兩個連墓碑都沒有的人斟上了上好的衡水老白乾。

到那個時候,沐秋水才知道,原來這兩個男人死得並不冤枉。

在墳前站了很久之後,沐秋水走了。

而另外一邊,一場陰謀,正在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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