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萬安話裡的意思，明顯的告訴他，萬安背後還有人，不然他一個已經致仕的前內閣大學士，還真沒有這個本事。
張儒走過去扯了扯皇帝的衣袖：“陛下，莫動怒。”
朱佑樘微微點頭，目光陰鷙的盯著萬安：“說，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萬安艱難的轉過頭顱，在群臣臉上一陣逡巡，最後，目光落在張儒身上：“皇帝陛下，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其他人也忍不住將目光投到了張儒身上，莫非這都是張儒在幕後操控的？如果真的是他操控的，以他的實力和兵力，完全沒有必要鬨出這樣的鬨劇。
朱永忍不住上前，抬腳一腳將萬安踹翻在地：“死到臨頭了，還在胡亂攀咬。定邊侯如果真的是你背後的人，又豈會協助陛下拿下你這亂臣賊子！說，你還有多少餘黨，都是些什麼人！”
彆人都沒有上前，偏生朱永上前了，這多少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在其中。
朱佑樘也沒有過於問責，笑著對保國公道：“保國公稍安勿躁，此事朕需問個明白，其他人不要插手，讓朕也過一把三司會審的癮。”
堂堂大明的皇帝，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要過癮，如果是在平常，那麼群臣一定會死諫。
大宋嶽飛說文死諫，武死戰。經曆了草原人控製的短短不超過百年的北元，傳承到大明之後依然有很多人記得這句話。
可現在，他們無法說任何勸諫的話語，因為萬安說他的背後有人。不僅僅是皇帝想知道萬安背後的到底是什麼人，所有臣子都想知道。
朱永訕笑道：“臣知罪！”
說完，倒退著走回原位。
萬安在地上喘著粗氣躺了好一會才慢悠悠的爬起來，他轉頭對著朱永嘿嘿冷笑：“保國公上來就對老夫動粗，可是想要殺人滅口啊？
哈哈哈，老夫攀咬，就攀咬怎麼的？
皇帝若信張文軒，多十個老夫也無法讓皇帝的心動搖。皇帝若不信張文軒，就是沒人說，他也會有鳥儘弓藏的那一天。”
朱永眼珠子一瞪，有些顧忌的看了皇帝一眼，終究沒有再次上前毆打萬安。
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且年事已高，如果真的在這金鑾殿內被他打死了，縱使皇帝不予追究，隻怕殺人滅口的罪名也會坐實到他自己身上。
朱佑樘覺得有些累了，讓蕭敬搬了個椅子過來，坐下之後細細審視萬安：“你說的不錯，我若信他，十個百個萬安攻訐他，朕都不會對他產生任何懷疑。朕若疑他，便是沒有一人說他半句不是，朕也不會放過他。
朕很好奇的是你背後的人是誰，他又有怎樣的魅力，讓你對朕的江山指手畫腳。
朕更好奇的是為什麼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依然不肯說出自己背後的人到底是誰。莫非真如保國公所言，你不過是臨死之前要攀咬某人？
不要再說這個人是虎哥，如果是他的話，朕的江山早就不姓朱了。
年少時他跟著朕，不是他，朕當不了這個皇帝。
年輕時他幫襯著朕，不是他，朕坐不穩這個皇位。
而今人到中年，他手握重兵，交好順天應天兩地國公，要造反易如反掌，沒必要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萬安被說得一臉茫然，他苦笑道：“既然陛下知道張文軒不會造反，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現在我是砧板上的肉，你才是刀俎，要殺就殺，彆婆婆媽媽的。”
朱佑樘道：“朕要殺你，群臣也要殺你，不想你的家人有事的話，最好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用他的家人威脅他，朱佑樘不是第一個，張儒也曾用萬安的家人威脅過他。
隻可惜這個倔老頭將自己的家人全部都放在蜀地，蜀道難行，所以他肆無忌憚。
朱佑樘又道：“你不說，朕也可以一點點查出來，到時候朕就算耗兵百萬，也要將你蜀地萬氏誅殺一空，以泄我心頭之恨。”
威脅，**裸的威脅。
能夠讓一個溫和的皇帝說出這種威脅的話語，萬安就是死，也能夠含笑九泉了。
張儒插嘴道：“陛下，既然他不願意說，就不要勉強了。跟著萬安造反的武將和跟他走得近的文臣都已經找出來。現在唯一不知道的，便是他身後到底是什麼人。經此一役，那人若是不出來便罷，若是出來，臣願與其同歸於儘。”
朱佑樘忙道：“虎哥，朕不要你跟他同歸於儘，朕隻需要那幕後之人死無葬身之地！朕登基以來，未曾誅人九族，那人若是出現，朕必誅其九族！”
說這話的時候，朱佑樘戾氣十足。
不少人看到他陰鷙的目光之後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數步。
張儒笑道：“陛下，大家夥都累了，不如就這樣吧！”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朱佑樘便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
可是如何處置萬安這個人，又成了一個問題。
按理來說，萬安乃是先帝重臣，不應該受刑。可現在他率軍造反，又著實觸犯了朱佑樘的逆鱗，他不願就這麼輕鬆的砍掉萬安的腦袋。
“既然你這麼喜歡造反，又願意替背後的人遮遮掩掩，那朕就滿足你。萬安貪贓枉法，目無君上，忤逆造反，其罪當誅！叛五軍都督府、順天府、都禦史台、刑部、錦衣衛共同執行，誅九族！”朱佑樘沒有給萬安規定死法。
他最後會怎麼死，死得慘還是不慘，朱佑樘不說出來，在史書上他依然是一個明君。
至於張儒等人執行的時候到底是怎麼執行的，他就不用關心那麼多了，大不了萬安慘死之後，他不疼不癢的訓斥這些人幾句就行了。
都是在官場上打滾的油子，安能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很快，錦衣衛的人就押著麵如死灰的萬安離開了。
散朝之後，除了刑部尚書被朱佑樘叫到東暖閣之外，其他人聚集到一起，馬上就確定了萬安的死法。
五馬分屍，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死法，當天傍晚就在菜市口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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