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工孥

當我低下頭，看向這瓶子的一刹那，忽然麵色一變。

我的頭嗡嗡作響。腦海裡麵驚濤駭浪，電閃雷鳴……麵色瞬間變得蒼白，郭贇看出我的不對勁，一個箭步跑到我前麵把我扶住，將我手中的瓶子又原原本本的放回了原位。

我兩條腿有些癱軟，眼睛緊緊地閉著，胃裡翻江倒海，胸口裡麵仿佛有一口滾燙的血，沉悶的堵在那裡，吐也吐不出來，我知道，我昨天的病又犯了！

眾人冷眼的看著這一幕，在他們的眼裡。我是演戲演不下去了裝病，伍文冷笑了一聲道，“唐珂兄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地道了，你懂就說懂，不懂就說不懂，也沒有誰為難你不是？道上的規矩很簡單，要麼四百萬買下來，要麼……你這四肢我就拿下了！”

郭贇沒有騙我，他說的那殘酷的規矩竟然是真的，我心裡很煩躁，沒有功夫搭理伍文，伍文見我不搭理他。直接扭過頭去坐下，想要看我演到什麼時候。

過了約莫一分多鐘，我的感覺又好些了，腦海中忽然多出了一些關於古董的記憶。有很多的鑒寶知識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麵，我站了起來。麵色恢複平常。

郭贇氣得直跺腳，小聲說，“你裝病就裝病，多裝會兒能死是怎麼得？你要是多裝會兒，我就有辦法帶你走了！”郭贇這老小子關鍵時刻還是挺夠意思的，我搖了搖頭，心裡也有了點底，跟他說沒事兒，隨後就戴上手套，把這瓶子拿了起來。

眾人看我又好了，也都鬆了口氣，沫晴如同看怪物一般看著我。我把這瓶子高高舉起，在兩隻手指間飛速的玩弄著，一點都不珍惜的樣子。伍文麵色一變，心疼的看著那瓶子，生怕被我不小心給摔了。

四百萬啊……

“各位，剛才伍老板說了，這個瓶子的名字叫做‘盛世昌隆瓶’，很好聽很吉利的名字，寓意明朝盛久不衰，上麵的圖畫也挺有意思的，一個小村子裡麵，樹木茂盛，糧食豐收，風調雨順的，畫工的確很精湛。”

“既然你知道畫工精湛，為什麼還說這東西是假的？”人群中一個不協調的聲音冒出來。

“這東西假就假在這裡，你們看這戶人家的家裡，圈養著什麼？”

我指了指瓶子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眾人湊到跟前開口說，“是幾頭肥豬啊……肥豬滿圈，寓意多好啊！”

“就是這幾頭肥豬不對，你們知不知道洪武是什麼？是明朝，朱元璋的朝代，朱元璋是這些皇帝裡麵最自卑的一個，因為彆得皇帝都有背景，而他出身貧寒！生怕被人瞧不起，所以他明令禁止殺豬！寓意不能殺“朱”，雖然聽起來很好笑，但是當時就有這麼一個規定，你若是殺豬，我就要殺頭！”

眾人恍然大悟，交頭接耳起來，更有甚者竟然記上了筆記。反差最大的就是郭贇了，走到我旁邊問，“唐珂，到底行不行啊……你可彆……”

“放心吧郭大哥。”我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郭贇隻好又離開我這裡，我看到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看樣子比我還要緊張。

“人家上麵隻是畫著豬，也沒有畫著殺豬啊？光憑這一點，你就說這東西是假的，恐怕難以讓我們信服吧！？”關鍵時刻，伍文補了一刀，眾人連忙映襯道，“對啊，伍老板說得對，光憑這一點你就說這東西是假的嘛？”

可見，我隻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在這種問題上，他們更願意賣給伍文一個麵子。我微微一笑，把花瓶直接翻轉過來，指著瓶底的印記說道，“你們看這裡，寫的是什麼？”

“是洪武官窯的烙印，就這個烙印最值錢了！你是說這烙印是假的？”一個聰明人立馬反應過來問道。

“沒錯，你們誰拿著手機呢？可以上網查一查明朝洪武年間。”團麗女號。

沒一會兒的功夫，人們紛紛掏出手機查了起來，一個聲音從人群中驚叫出來，“這……這……明朝洪武年間根本就沒有官窯！這東西果然是假的！”

“伍文！你太不厚道了吧！？如果不是這小兄弟出來，恐怕這姑娘就要白白扔了四百萬了！”

“伍文，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都是老主顧了，你是不是撈錢撈的太狠了點？我得回去看看我先前在這裡買的東西是不是假的了！”

人們炸開了鍋，弄得伍文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若不是他手裡還有一把槍，恐怕這群人都要上去把他揍一頓了。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我在這時候見縫插針，開口說了一句。場上立刻安靜下來，人們都羨慕有本事的人，在這種時候，我說話往往是最管用的，他們連忙轉向頭看我。

“伍文老板在這裡做生意一直很公平，而且這四百萬的價格並不是他定的，而是在場的各位爭鋒賭氣拍上去的高價，跟伍文老板沒有什麼關係，對於這東西是假的這種事兒嘛……肯定是伍老板不小心打了眼，否則他絕對不敢拿出來拍賣的，伍老板，我說的對不對？”

伍文連忙擦了一把汗，開口道，“對對對，唐珂兄弟說的極是，這件事兒確實是我伍某人做的不好，一不小心打了眼……不過我這也是一片好心，想給各位拿出最好的寶貝嘛……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再說了，如果這東西是假的，被這位小姐給買了回去，我知道之後一定回全額退款的，彆得不敢說，我伍某人在做生意的問題上是最有原則的！”

伍文最後開始不要臉的自誇起來，但我也能通過他的神色看出他心裡並不爽。

“所以……”我將這瓶子高高的舉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隨著我手上的動作而上移，看向我的頭頂，每個人都吞咽了一口唾沫，靜靜的看著我下一步動作。

“啪！”

這瓶子在我重重一摔之下，頓時四分五裂！在堅硬的地板麵前顯得那麼不堪一擊！那伍文眼角一動，心都揪起來，按照以往的拍賣會，就算這東西是假的，充其量也就是流拍而已，並沒有砸過東西……

他正在想，這應該如何跟這花瓶的主人交代。

這花瓶他可是簽了協議的，他下了包票跟那老板說一定會賣一個滿意的價格，若不是我半路上忽然出了問題，拍賣會現在已經結束，而他也拿著那四十萬好處費去瀟灑了……

他很恨我，但現在這群人都是向著我的，他沒有辦法對付我，郭贇湊到我旁邊，捅了捅我說，“行啊唐珂，深藏不露啊……我都不知道你還會這一手呢。”

我苦笑一聲，若不是剛才腦子裡麵出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恐怕現在我已經被砍掉四肢，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肉樁子了吧？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靜了下來

靜的可怕，我立馬看向這些人，這些人全都將目光對準了正門口。

門口出現了一個老頭，約莫六十歲左右，眼神很堅毅，拍賣會已經進行了一半，他都能進來，肯定不是普通人。

伍文楞了一下，隨後連忙跑到那人的麵前開口道，“工前輩，您來了……快快，裡麵請。”

那老頭腳下生風，我看了看他的後麵，他是孤身一人前來的，而且……來者不善。

“糟糕，這老家夥怎麼也來這裡了！”郭贇有些躊躇，隨後也跟著眾人一樣向前去打了一個招呼，“工前輩，您今天也雅興啊？”

那個被人稱為工前輩的人沒有理會這些後生，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有些驚訝，這郭贇對自家的呼延天雲都沒有這樣恭敬呢，這工前輩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郭贇如此卑躬屈膝的在前麵？

“他是誰啊？”我小聲問了一句，這句話剛出口，那工前輩就立馬抬起頭來盯著我，我說話的聲音很小，確保他肯定聽不到！

“噓……這是工孥，工前輩……在這裡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你可千萬不要得罪了他！否則……有你小子好受的！”

從郭贇的話裡，我聽出來這個工孥是一個很牛逼的人，隻不過這名字有點奇怪，還沒等我繼續想下去，那伍文就顫顫巍巍的說道，“工前輩，今天您怎麼有雅興來我這小地方了？”

工孥哈哈一笑道，“我的瓶子都讓人給摔了，自己再不出現，不就打臉了嘛？”

怪不得那伍文一隻在他麵前哆哆嗦嗦的，原來這瓶子的主人就是工孥啊！我對這麼工孥立刻就沒了好感，竟然弄了一個破瓶子放到這裡來忽悠人。

伍文臉色變了，我也有些奇怪，我摔壞了瓶子到現在，短短五分鐘的時間而已，這工孥是怎麼知道的？他又是怎麼來的呢？這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些吧？

郭贇看出我心裡想的什麼，連忙說道。“這就是工前輩可怕的地方，他是這地方消息最靈通的人，靈的可怕！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能夠這麼快出現，就證明這裡麵有好多他的眼線！估計一開始賭氣叫價的那兩個人，都是聽說這瓶子是工前輩的，爭著搶著花錢買下來，好去巴結工前輩呢！”

我恍然大悟，看來這個行當裡麵水真是太深了……不過我又有些好奇了，花四百萬去買一個假貨，隻為了巴結一個半截子入土的老頭子？這老頭子究竟何德何能？要知道，四百萬在這種地方，都可以買一個油水十足的官當當了！

“您真是消息靈通，工爺，這個東西是我處置不當，砸了您心愛的東西，我……我壞了規矩，我甘願用剛才最高價雙倍的價格買下這些碎片，您看……”

如果說郭贇卑躬屈膝的樣子讓我詫異，那這伍文的樣子就更讓我震驚了，他就是一個小拍賣會的老板，油水雖然大，但也不怎麼多，八百萬幾乎算得上是他全部身家了！他傾儘所有，買下這些假貨碎片，為的就是討這個工孥一個高興？我實在想不明白，這工孥到底是誰啊？就算是神仙轉世也不值當的他這麼跪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