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火葬

第八十九章火葬

“村長！我說過的話你都忘啦？！”

這麼多村民的集體下跪，關盛林心裡很是不安，這並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情況。

“沒有忘！”村長雖然年邁，但思維卻清晰的很：“但請接受我們這一拜，不管你情不情願，不然我們難以心安！”

“哎......”說實話，他這是第一次見到比他更倔強的人：“既然拜都拜了，那還愣著乾嘛？都快點起來吧。”

關盛林說完這句話，那些村民才逐一站起，火化儀式繼續。

此時，雪花仍然沒有停下的趨勢，廣場上堆滿了積雪，但這絲毫無法阻擋村民們的心。那些遺體身上全部都覆蓋著一層塑料薄膜，透過薄膜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身上的傷痕：彆樣的猙獰、彆樣的恐怖！

火化儀式或許相對於正常時間來說，太早了一些，但這也是迫不得已。這些死去的人，皆是被喪屍所傷，如果耽誤的時間過長，那麼或許這些人就再也不是他們所熟知的人了，到時候，李青所經曆過的，他們注定要經曆一遍。這畢竟太過殘忍，所以即便是扭曲了習俗也不得不這樣做。

所有的遺體都被安穩擺放在廣場上，每一具屍體上都放有一小塊的木牌，其上有的寫著他們的姓名，有的還處在空白階段。

而張老則一手拿著毛筆，一手端著墨，正在那些沒有署名的木牌上勾勒著他們的姓名，專屬於他們的姓名！

天很冷、很無情，無論是墨還是毛筆，時不時的都會被凍僵，每一次張老都會用隨身攜帶的打火機烤上一段時間才會解凍，之後再繼續書寫、繼續凍僵、繼續解凍，直到來到關盛林的身旁。這時候，所有的木牌上就隻剩下了柳嫣然的木牌還沒有署名，因為她畢竟不是本村人，所以在排放遺體的時候，她的遺體被安置在了邊緣處。

“我記得她的名字叫‘柳嫣然’是嗎？”

張老問道。得到得到關盛林的確認，張老埋頭打算寫下今天最後的三個字，但卻被關盛林阻止了：

“張老，她的名字......我來寫吧。”

張老抬頭，恰巧捕捉到了關盛林眼中的那絲愧疚，當下他便明白了關盛林的心思。他沒有回答，隻是站起身將筆墨遞給了關盛林，以這種方式表明了他的態度。

關盛林接過筆墨，托在手心，似乎很是沉重的樣子。沒有揪心太久，關盛林低下身子，沾了沾墨水，拿起柳嫣然身上的那塊木牌，極其專注、極其認真的書寫著。他雖然成功考入了名牌大學，但他的字跡卻並不算清秀。可是現在，他寫下的每一筆似乎都代表了一種祝願，一種呼喚。每一筆寫的都很慢，很正規。“柳嫣然”三個字，他足足寫了五分鐘，期間隻是解凍筆墨就進行了兩次！

等書寫完畢，歸還筆墨，關盛林雙手合十，對著柳嫣然的遺體彎下了腰，似乎是在祭拜，似乎是在祝願。

當初，他把柳嫣然帶到了這裡，那是不想讓她寂寞、不想讓她痛苦、不想讓她渾渾噩噩，可誰知道剛來到這裡不久就遇到了如此的災難，葬送了她那年輕的生命......

為此，他的心裡不斷地掙紮：把柳嫣然帶來到底是對還是錯？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如果我是她，我絕對不會怪你的。”

似乎看出了關盛林內心的掙紮與痛苦，張白露適時安慰。

“為什麼？要知道是我要求把她帶出來的，可到最後她卻因此而死......”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跟我們來到這裡、她見到了熱情的胖嬸，起碼她不會自我封閉，起碼她找回了溫暖。換一種思想，如果你沒把她帶來，讓她自己在那冰冷的家裡自生自滅，她就能夠存活下去嗎？”

或許張白露真的點到了關鍵點，關盛林沒再掙紮，仔細聆聽著她的解說。

張白露一手伸出，撫摸著關盛林的臉頰，認真的道：“要知道，她那裡的房間真的很冷，甚至未變質的食物也少到了極點，雖然她心中還存在著一抹求生的執念，但那執念的來源卻太過虛無縹緲甚至太過諷刺，如果你把她留在那裡，再過不久她也不能存活，孤獨的死去。如果我是她，我非但不會怪你，反而很感謝你將我帶到了這裡。最起碼，我並不是孤獨的死去。”

雖然談論的話題很是沉重，但張白露的嘴角卻掛著迷人的微笑，似乎能夠融化周圍所有的冰雪一般溫暖。

“露，有你，真好！”

“借用小狼一句話，你這個大笨林。再說一次我之前說過的話，抱緊我就好了。”

再之後，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相抱在一起，這二人似乎構成了這世間最美的景。

鮮花早已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雪花。褪去寒冷，此刻的雪花襯托在周圍，似乎猶如那四月的柳絮因風而動，緣風而起。

天無情，人有心，即便世間有著太多的寒冷，但人心卻總是溫暖的。

“白露，不要離開我。沒了你，我沒辦法活下去......”

“傻瓜，如果我沒有死，我一定會陪著你！就算是我真的死了......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不！你讓我怎麼答應......”

“彆再多說了，你看鄉親們都在看著咱呢，一會兒儀式就要開始了。”

被張白露點醒，關盛林這才注意到周圍。

這些村民，幾乎都在看著這相擁的二人，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複雜，有淡漠，有祝願，也有的人睹物思情，看著這二人，卻想到了已經離去的另一半，淚流不止。

“差不多了，揭開薄膜，倒汽油！”

“嗚嗚......”

這樣的場合總是避免不了哭聲的到來，聽到村長的命令，瞬間所有的村民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前方親人的屍首上，嚎哭不止，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知道，每多看一眼便少一眼，再接下來，便是徹底分離的時刻。

傷心總在離彆時！

“滿天的日月星辰啊，請聽從我的禱告，將這些英靈引領向神的國度吧！”

轟......轟......轟......

隨著村長禱告的結束，數不清的火把甩落出村民的手中，將那些倒滿汽油的屍體點燃，一瞬間大火衝天而起，照在所有人的身上，照進了所有人的心裡。而此時的哭聲也越發的密集，他們想要通過哭聲宣泄出內心的痛苦。

大雪依然不停地落下，但卻絲毫無法阻擋火焰的燃燒，飛蛾撲火般消逝在世間。

這時候，關盛林似跪在這些燃燒遺體之前，沉重磕下響頭，接下來，他似乎是在禱告，更似乎是在勸誡：

“逝者安息，吾輩禱告於晴天。

逝者長存，永駐吾等心間。

逝者遠矣，願清風灑滿大地。

逝者已矣，望莫過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