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在浮在河流表麵，順著水勢往下飄，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坐在小木盆上飄啊飄。
在恍惚中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童年時，不得不得一次又一次坐上那張椅子，不得不接受那無法忍受的痛苦時。自己隻能在無儘的痛苦中徘徊著，隻能依靠著那種悲哀的期盼來度過一天又一天。
周圍儘是一片黑暗，無處不存在著孩子的痛苦聲與悲鳴，地上是數之不儘的藥瓶與洗之不儘的血腥，淡淡的尿騷味飄蕩在空中，一股腦地往她鼻腔內湧，混雜著痛苦充斥了她的腦海。
她仿佛身臨其境，卻又像是一個看客，隻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流過的一幕幕，臉色平靜得仿佛那個被折磨的人並不是她。
她飄著，飄著，順著這條河流一直在往下飄，腦海中卻清醒得不可思議。
睜開眼，有些茫然地往河岸兩邊瞅了眼，儘是漫無邊際的草坪，單調而枯燥，什麼都沒有。她重新抬起頭，望向天空。
太陽的光芒讓剛習慣了黑暗的她覺得很刺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飄著，飄著。忽然看到河岸邊有兩個小孩在互相追逐、嬉戲，那笑容讓黑瞳看得一陣恍惚。
是她？
那個一身黑衣的，黑發黑瞳的，削瘦地不成樣的小孩不正是她麼？那不是她，不是現在的她。因為現在的她不可能露出那種純潔無暇的笑容了。已經腐爛了的她又如何能這麼笑著？
那追趕著她的孩子則是穿著跟她相反的白色緊身衣，一雙赤紅色的瞳孔與跟黑瞳相像八分的臉孔已經揭示了她的身份。
黑瞳靜靜地看著遠方那互相追趕的兩人，輕聲呢喃著：“姐姐……”
赤瞳，那個她最愛，最恨的人。
隻是此刻，她卻不可思議地覺得心中隻有一片平靜，靜靜地目送著兩人消失在目光儘頭，隨後又幽幽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繼續任由身體飄蕩。
飄著，飄著。
也不知道飄了多久，她感覺到自己似乎停了下來，便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眼。雖然她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但並不妨礙她猜測這一切肯定與謝協有關。
張開眼，她便看到了一幕離奇得很的光景。
一塊藍色光板靜靜地漂浮在她麵前，機械地說道：“確認清醒，記憶灌輸完畢。是否確認遣返？”
“不。”黑瞳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這塊有些超現實的光板。
摸不到，伸出去的手從那光板的中央直接穿過，藍色的屏幕把她的手腕籠罩在內。
黑瞳有些好奇地收回手，就這麼看著它，似乎在打量什麼。
光板的聲音很冷淡，沒有一絲感情波動：“我是子係統二號，您可以稱呼我為二號，也可以叫我麵板君，因為位麵之子是這麼稱呼主係統的。”
“這裡是哪裡？”黑瞳好奇地問道。
“這裡是主位麵內部，如果位麵之子能活著回來，那麼您也將回到主位麵內。”麵板君二號回答道。
“是麼？看起來好單調。”黑瞳掃了掃周圍，有些無趣地說道。
麵板君二號似乎並不讚同黑瞳的話，輕輕搖了搖，道：“是的，如果不是位麵之子在離開前進行了一番改造這裡恐怕還是一片虛無。不過曆代位麵之子他是最出色的，如果是前代您在這裡隻能看到無邊無際的黑暗。如果您與位麵之子能夠順利活著回到位麵內，那麼可以向位麵之子提出對空間進行改造。這個空間在理論上來說是無窮大的。”
黑瞳突然提起了興趣，問：“怎麼改都可以嗎？”
麵板君二號肯定地道：“怎麼改都可以，因為位麵之子在這個位麵內就是神，除了大量創造生命沒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因為不知道能否活著，所以並沒有對位麵進行過詳細的規劃，世界內暫時還是天圓地方的。如果一直往一個方向走的話，除了位麵之子和越過界門將無法回到起點，請注意。”
黑瞳很敏銳地注意到了眼前這塊麵板的怪異。雖然他說的話似乎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卻一直在強調著：
如果能活著回來。
如果能順利活著回到位麵內。
不知道是否能活著。
一時間黑瞳也顧不得去問這個位麵的事了，皺著眉問道：“位麵之子是指謝協嗎？”
“是的。”麵板君二號呆板地回答著。
“他這麼強，怎麼可能會死？”黑瞳有些生氣地道。
“這跟位麵之子的強弱並無關係。依據位麵之子與主係統共同推測所得到的結論，在對位麵之惡的討伐戰中，位麵之子會被剝奪所有實力，所以斷定死亡率為97%。現在下降到59%。”麵板君二號解釋道，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情緒，似乎謝協的死活跟他無關。
“位麵之惡是誰？有這種能力？是艾斯德斯嗎？”一時間，黑瞳有些著急了，也顧不得對艾斯德斯的尊重。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希望，一個能夠逃離這個悲劇的希望。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這個希望！即使是神，也不行。
“並不是，艾斯德斯在位麵之子的攻略名單中。其攻略名單已經攻下一半，預計全部完成時能夠把死亡率降低至1%”麵板君二號回答道。
“攻略名單？”黑瞳歪歪頭。
“是的，包括您在內，一共四名。瑪茵、艾斯德斯、黑瞳與赤瞳。”麵板君二號呆呆再一次地爆了謝協的老底。
為什麼我要說是再一次呢……
“恩。”黑瞳很平靜地點了點頭，完全沒有像瑪茵那樣要哭要鬨。四個名字對她來說都並不陌生，甚至有兩個名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想了想，問道：“除了我以外另外一名被攻略的是誰？”
“瑪茵大人。”麵板君毫不猶豫地速答，“那麼是否有其他問題提出？如果沒有的話我將把您送回原世界。現在的時間大約是早上八點。”
“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啊……那送我回去吧。”黑瞳默默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恍惚中，她感覺自己又飄了起來。隻是，這次，更多的記憶湧進了她的腦海中。
一些零零碎碎的並不屬於她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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