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四 新的時代

月亮女神伽依莎用自己的身體為諾亞世界抵擋住了這毀滅性的一擊，不幸地犧牲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諾亞世界得救了，但仍有一道神力的鋒芒從陸地上劃過，將原本完整的陸地從中間切成了兩半——這就是後來的亞特蘭斯和格勒西亞。

伽依莎的死讓光明之神依蘭和黑暗之神巴列斯徹底驚呆了。他們實在難以想像，自己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們也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的女兒為什麼要為了那些卑微的凡人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和神格。失去摯愛女兒的無上悲痛，讓依蘭和巴列斯從無儘的衝動怒火中徹底清醒過來。

天哪，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

戰爭結束了，懊悔萬分的光明女神依蘭終於從死亡的悲傷中明白了生命的真正意義，而她所犯下的那些錯誤，不知道傷害了多少無辜的生命，難道女兒的死，就是對她最嚴厲的懲罰嗎？最終，悲痛無比的光明女神帶著她所創造出來的那些翼人們回到了太陽的神殿裡，用永恒的放逐和禁錮來懲罰自己。

黑暗之神巴列斯在悲傷過後，回想起這一切，又看到凡世間的悲慘景象，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召集了諸神，對他們說：“我們錯了。我的女兒說得對，神擁有無上的力量，但這種力量是用來守護世界，而不是用來毀滅世界的——否則我們就沒有資格再自稱為神。如果再這樣下去，這個世界必然毀滅。任何人都會犯下錯誤，神也不例外，凡人犯下錯誤還可以彌補，而我們神一旦犯下錯誤，就將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是時候將這個世界交由那些生靈們自己來管理了，而我們應該永遠地離開。”

巴列斯的提議得到了眾神的一致同意，於是在黑暗之神巴列斯的主持下，諸神簽訂了條約，立下了不再乾涉世間任何事務的誓言。在初步平息了大陸上的洪水、火災、地震、風暴等各種災難之後，元素子神們相繼離開了大陸，回到了自己的神殿中去。

但由於水神席蘭不知所蹤，那些被她所創造的魔族生靈們現在失去了管束，散布在世界各處，到處製造事端，挑起紛爭和矛盾。巴列斯便將它們拘禁起來，在地底的深處製造了一處完全封閉的被稱為地獄的地方，將這些魔鬼關了起來，並在出口處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地獄之門，以防止它們重返人間，危害世界。

神的時代至此結束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到過真正的神了。

但也有傳言說，黑暗之神巴列斯並沒有離開。他始終無法接受失去女兒的事實，他堅信自己的女兒並沒有真正的死去，月亮女神伽依莎隻是暫時地沉睡了過去，她的靈魂碎片墜落在諾亞世界的某些角落，隻要他能重新找回這些碎片，就一定能讓女兒的意識和神格重新蘇醒過來。於是他會化作不同的形態遊曆於世界的各地，堅持不懈地尋找著那些月光水晶的碎片。

***

“呼……”吟遊詩人講到這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他抬起了頭，目光再次落到魔法師少女的臉上，看到她的藍色雙眸，就像那水晶一般清澈純潔。他的話語是如此深沉與悲傷，讓人們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所有人都沒有出聲，也沒有人敢質疑他所說的話。

魔法師少女雖然並不會相信他所說的這一切，因為她知道真正的真相。但心中似乎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都是真實的。理智與直覺，第一次在她的心中形成了鮮明的對立，讓她感覺到無儘的茫然。究竟什麼才是真實的？

“這個故事到這裡似乎應該已經結束了吧……哦，好像還有一點點，那我就再講一些吧。”

***

眾神雖然離開了，但諸神之戰帶來的災難卻給世界造成了無法拂平的傷害。原本溫暖、美麗、富饒的大陸現在變得滿目瘡痍，無數平原變成了丘陵、沙漠、高山，四處遊蕩的水侵蝕了大地，產生了許多沼澤、峽穀和湖泊，森林變成了腐爛的叢林，草原化作了荒漠。

這場大災難過後，各種生物的數量都極大地減少了，但是可供生存的空間也急劇地縮小了。災難結束後，各個種族紛紛從各自的避難所中走出來，重建文明。

失去了神的庇護，現在生靈們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首先站出來恢複秩序的是原本掌管政治的精靈，他們按照以往的慣例給各個種族分配工作和定居點，但很快就遭到了另一個種族的反對。

“那些軟弱的精靈算什麼？憑什麼要讓他們來指手劃腳？難道他們比我們更強嗎？”在某些彆有用心的家夥的挑拔下，獸人第一個站出來反抗精靈的統治。事實上，這也是一場為爭取生存空間而爆發的戰爭，也許現在在我們看來，那終究是不可能避免的。

獸人所擁有的強大力量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優勢。一直以來，他們都掌握著軍事權利，擁有最強大的軍隊，崇尚和平與寬容的精靈雖然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但是不擅長戰爭的他們仍然被獸人打得節節敗退，很快就被獸人占據了大片的陸地，獸人的實力也因此愈加強大起來。

無奈之下，精靈們隻得去向很矮人們求援，希望他們用先進的技術和精良的武器來幫助自己扭轉眼前的劣勢。“大地的種族啊，請幫助我們吧！那些殘暴的半獸人，憑借暴力壓迫我們。請和我們聯手製服他們吧。”

但是矮人是非常勢利和無比現實的種族，他們見到眼前的局勢，根本不敢得罪強大的獸人，更不會去幫助弱小的失敗者。於是矮人們斷然拒絕了精靈的請求，無論精靈們如何乞求和憤怒也無濟於事。

“難道就沒有人願意來幫助我們打敗這些肮臟粗魯的野蠻家們嗎？難道要讓那些愚蠢的家夥來統治陸地，將我們變成他們的卑微奴隸嗎？”精靈們幾乎要絕望了。

戰爭越來越朝著對精靈們不利的方向發展的，精靈們已經快要被壓縮到大陸的角落裡去了。

這一天，突然有人來到了精靈的王宮裡，跪在了王座前。精靈之王低下頭仔細看去，發現那個人原來是最低賤的種族人類的頭目，他的頭上戴著用草葉紡織的可笑王冠，如以往一樣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上，滿臉惶恐之色。

精靈之王努力克製著心中的憤怒，不滿地道：“怎麼，低賤的人類頭領，連你也想來嘲笑我們的失敗嗎？”

“不不不！”人類的王顫抖著身體，媚笑著道：“請千萬不要誤解，睿智的精靈之王！我們又怎麼敢嘲笑高貴的精靈呢？其實我們是想來征求您的同意，我們想要儘自己微薄的力量，幫助您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來懇求您的允許。”

人類之王的話讓精靈們喜出望外，精靈之王高興地道：“很好！聰明的人類，你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可以，我們將接受你們作為我們的盟友加入這場戰爭，當戰爭結束後，你們就可以結束現在作為奴隸的身份，成為大陸上僅於精靈的擁有第二位地位的種族！”

“非常感謝！但是……偉大的精靈之王，我們有個誠摯的懇求——我們人類的力量太過弱小了，我們的牙齒根本無法在獸人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痕跡，我們的武器也砍不破他們的厚重的盔甲，我們恐怕也做不了——除非如果你們能教授我們一些魔法的話，那樣我們就能幫得上你們的忙了。”人類之王的身體拜伏在地方懇求道。

人類的荒謬提議令精靈們勃然大怒，“卑賤遲鈍的種族，你們竟然敢妄想學習如此深奧的魔法知識？那樣做就是在玷汙神聖的魔法！”

但是形勢絕望中的精靈們最終還是接受了人類的提議。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人類的力量不足以抗衡獸人，而通過魔法的學習或許能讓他們強大一些。

由於人類的加入，精靈們漸漸地穩住了陣腳，鞏固了戰線。人類雖然實力弱小，但他們有一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數量極其眾多，甚至比其他三族的總人口加起來還要多出許多。獸人雖然強力，但麵對到處騷擾的人類軍隊，不得不疲於奔命，也不禁焦頭爛額。

人類也開始修煉起魔法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類漸漸掌握了一些基礎的魔法，實力漸漸成長，而戰爭的天平也開始朝著精靈－人類聯盟的方向傾斜起來。

但是人類修煉魔法的速度遠遠超越了精靈們的想象。他們常年勞動，自相殘殺時練就的體魄，雖然不能與精靈相比，但也相當強勁。而且他們的手非常靈巧，能熟練地運用武器，最重要的是他們數量多。人類軍隊在短時間內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成長起來。

精靈和人類的聯盟在不斷的勝利下士氣日漸高漲，奪取了一片又一片土地，獸人們則連連敗退。勢力的矮人們也趁機背叛了獸人，加入了強大的聯盟中，用物資和武器向聯盟獲取更多的利益。人類利用矮人提供的精巧盔甲和犀利的武器，變得更為強大。此時，就算沒有精靈軍隊，人類也可以擊退半獸人的軍隊了。

在這種情況下，精靈們即使取得戰爭的勝利，也可能會感到不安。他們感覺到人類已經強大到無法控製的地步了。但是精靈們還是不擔心這個問題，直到最後一刻。他們認為，如同垃圾一樣卑賤的人類是不會背叛自己的。何況與半獸人之間的這場戰爭已經勝利在望了，他們也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了，人類也逐漸開始修煉更高境界的魔法了。

這場戰爭的結局，最終以獸人的徹底失敗而告終，獸人們被趕到寒冷的高原，被迫簽下屈辱的條約才得以幸存下來。但獸人之王在臨走時，回頭對精靈之王冷笑道：“你以為你勝利了嗎？可笑！看看你們養大的那些寵物吧，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怎麼控製得住他們？”

精靈們也注意到了來自人類的威脅，但他們在戰爭結束前是沒有辦法壓製他們的，現在精靈們要開始限製人類的勢力了。

不過已經掌握了魔法的秘密的人類顯然是不會再甘於被奴役的，野心早已膨脹起來的人類立刻就發起了叛亂，在世界的各地同時發起的叛亂，顯然他們是早已經在準備這場計劃了。

魔法的對決撼動了大地，但這場爭奪陸地統治權的戰爭也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果。精靈們雖然掌握著更高級更深奧的魔法知識，但在數量上的絕對劣勢，使人類從一開始就獲得了壓倒性的優勢。精靈們很快就敗下陣來，最後隻能選到位於森林深處的基地中，依靠森林的地形優勢和魔法陣來勉強抵抗。

人類的軍隊被阻擋在森林之外，戰爭至此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因為人類已經是勝利者了，他們占據了陸地的絕大部份，成為無可置疑的新霸主。在這場陸地霸主的爭奪戰中，人類成為了最終的勝利者。

或許沒有人能想到最終的結局會是如此，曾經的卑微奴隸，黑暗之神的失敗創造物，最低賤的種族，最終卻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統治者。

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嘲諷嗎？沒有人知道。

***

四周寂靜地令人窒息，人群中的精靈遊俠少女如同陷入沉思當中一般，眼角隱約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在傾聽男子講述的時候，夜變的更黑了，但是卻沒有傳來動物們的吼叫，樹枝隨風搖曳的聲音，峽穀中緩緩流淌的小溪的聲音。身邊唯有環繞著人群的呼吸聲和篝火燃燒的聲音，好像整個山脈也在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他的故事一樣。

“怎麼樣？最卑賤的人類居然成為了大陸的主人，是不是很驚訝？但是這是人類意誌力造成的結果，對於人類成為陸地統治者的這一事實，連神也是沒有預料到的。至於後麵的故事……也許那就不是我該講述的內容了。”吟遊詩人說完，收起煙鬥站了起來，目光從人群中掃過，最後一次落在了那個金發魔法師少女身上。這一次，他看了許久，眼角似乎流下了淚水。但他沒有再說話，長長地歎了口氣，轉身消失在了無儘的黑夜中。

和他出現的時候一樣。

仿佛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