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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4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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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倩兒不理他喉嚨裡的悶叫,迎撲上去,把短刀舞成蛇狀,插在他的喉嚨上。

受熱血一噴,她猛地打了個機靈,卻也更冷靜,隨即推著死人擋上兩人的兵器,一旋身把刀子插在另一人的腰下。

那人像柱石一樣硬挺,吼得如一隻垂死的牛,就是不願意倒地。花倩兒隻好使勁地擰動短刀。她感覺血一個勁在自己的手上流,似乎流不完,乾脆使勁自側下往上挑,用短刀推著那人的短甲剖出腸子。那人終於抗不住,側著身子往花倩兒頭上倒。

“阿毛魯!”一聲低悶得喊聲炸了出來,是“找死”的意思。

隨著他衝花倩兒的一喊,其它人卻醒悟到自己的失誤,不再簇擁來剁,花倩兒趁機退閃在堂屋角落。

花倩兒感覺外麵還有人,有點兒心驚。

身後的趙嬤嬤遞了把彎刀給她,強打鎮定說:“牛羊馬匹都在外麵,要的話牽走。不然,倒著的就是你們的下場。”

“你們把試金石拿來。我們掉頭就走!”為首棕熊一樣的男人讓人關上門,接著又許諾說:“不殺你們。”

“什麼是試金石?”花倩兒問。

“隻要一耀,是金子是石頭就能分清楚的東西!”那人說。另外一個人立刻補充,說:“是黑顏色的寶石。”

花倩兒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寶貝,不動生色地看著他們,又見他們喘著粗氣,燈光裡的眼睛透著紅光的貪婪和獰然,反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她聽說窮得叮當響的穆通阿山寨近來的確有黃金出產,而劉海此去未歸,定然和這些賊人有關,就把眼睛的餘光看向趙嬤嬤。趙嬤嬤有點兒哆嗦,一鬆手,阿雪大聲地“嗷”哭開了。

看來一時也無法澄清,花倩兒隨即想到劉啟一大堆漂亮的髀石,便唬上一下說:“誰告訴你們說是黑色的?”

“你彆管!”為首男人不耐煩地吼。

花倩兒見他的視線落到死去的兩個人身上,怕即使拿劉啟的石頭充數成功,他們也照樣殺人滅口,先否認說:“他帶在身上了。這樣的寶貝,他舍得放家裡嗎?”

一乾匪人沉默。

隨即,為首的男人招來一人耳語,打發他出去。不一會,他回來就說:“他有一間房子,有書有石頭,看看那裡麵就知道。”

“內奸!”花倩兒腦海裡飛出兩個字,隨即她舞了兩下彎刀,鏗鏘決斷,“還等什麼,殺了我們就能得到那寶貝,還等什麼?”

一個焦躁的男人說撲就撲,卻被為首的男人拉住。

他略一擺頭,示意其它人立刻去房子裡找,而自己低罵一聲“臭娘們”,接著便以雷霆般地速度向花倩兒衝去。來人之刀逆鋒而過,肢體帶著狂飆的猛氣,要將迎麵阻擋的人物都撕開。花倩兒連人帶刀被重擊震撼帶動,撞在牆上,她怕敵人進擊,猛地撐出腿,點在敵人的肚子上。

渾身不得力的趙嬤嬤此時反應過來,高聲嘶喊,趟著腸子跳到門邊,緊急中卻往外磕門。

那敵人終究膽怯,暫時沒追擊花倩兒,回頭往她背上追砍。趙嬤嬤逃回來不及,肩膀開了口子,嚎了一聲往回跑。懷裡的阿雪嚇噎了氣,喉嚨裡“嘀呦”緩勁。花倩兒眼看著敵人臉上的蒙巾麵孔,吸引上敵人的注意力,卻用腳勾起一隻木羊往前,繼而從趙嬤嬤她倆身邊擦過,截擊旋舞的敵人。

兩人相逢時,凳子來到那男人腳下,使他從上劈下的身子猛地一滯。而花倩兒的彎刀自下而上,也在他背胛上重重剁了一刀。

男人猛吼,他的人炸蹦出來。

他便伸出一隻拿刀的手推著,往後摸門。

接著,他推掉了門閂,妥協地衝花倩兒喊:“彆求兩敗俱傷。你退回去,我把自己人的屍體拉走。”

花倩兒明白這實情,立刻往側屋廂裡退。

片刻之後,她聽到搬挪響動,院落周圍馬聲嘶叫,顧不得受傷的趙嬤嬤,站在窗口邊往外看。剛一想撐窗,“嗖”地一枝大箭穿窗而過,擦著她的發辮釘在身後。

她為這麼冷靜的敵人後怕,立刻追到外麵取弓。

四周零星有點把動靜。

還沒等有人闖來,趙嬤嬤就在屋裡喊:“快去老二家看看!”

花倩兒苦笑,心想:我哪知道他家住哪?於是回去要趙嬤嬤趴下給她看傷,隻等周圍人來。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有鄰居進門,個個挺刀挎弓。

他們看著地下的血水,差點當以為人死屋空,聽到趙嬤嬤的哭泣才不用在屋裡搜。而後,他們在趙嬤嬤的要求中,往劉宇家裡趕,把劉宇的大小兩口,連帶兩個健壯的女奴一起接到這所老房子裡。

班烈幾個跟著劉海走了,眾人中並無主心骨。有幾人和議要往鎮上報,班鳩不許,說:“追上去,殺了他們再說。”

“他們是往東走,可東頭有鎮門樓。我看非是從東南折往西北,提前在那裡截。”花倩兒說,“儘量不要追遠,他們這些人非同小可。”

“你一個女人都殺了兩個。誇他們非同小可?”斑鳩被她目光帶到,胸生豪氣,想也不想,就喊人走。大夥湊個數跟隨,剩下的人都議論說:“這牆壞了那麼久,得修一修。”

“那是兩年前,窩熊那邊的人被端了窩子,找老二尋仇時乾的。”段大路看著擦血的人說,“那次咱們打了回去,把什麼一窩熊全端了,可端出不少金子,一起去的人都發啦。我家那口子說我年紀大了,死活拉著不讓去,現在後悔得要死。那幫狗的娘養的,喝的還不都是百姓的血。”

這和花倩兒知道的不一樣,她帶著疑問說:“可我聽說是章巴帶著人去的。和他們打了五六仗,最後一次把他們剿滅了。”

段大路看著她,磕著門講:“哈!那不是善喜被那幫人砍死了?!他家堂哥是鎮裡頭的人。老二給他做了筆交易,繳獲對半。一起出的兵,咱這一幫都是老兵鎮的。玩得就是刀槍,誰跟咱抻牙都不行。”接著又問旁邊的人:“噢,那趟,老三也回來了吧?!”

“回來了!送我哥一把劍。那劍可以砍刀,可貴了!”旁邊一個人說。

“不是一窩熊死灰複燃吧?”花倩兒說,“領頭的使刀時喜歡用逆鋒斬。”

段大路見多識廣,做了個拉刀勢,搖搖頭說:“常年不下馬的人都有這習慣。”說完,他扣一下披在身上的褂子,往哭泣的趙嬤嬤那去,說:“哭個啥?!孩子哭,你也哭。人都跑了你還哭。”

“他阿爸去了穆通阿山寨,非是遇到什麼事了不可。走的時候弓也不帶!”趙嬤嬤拉長聲音說。

“好了。好了。等天明看。”老段說。

※※※

天明的時候,劉海還沒消息。倒是追擊敵人的男人被平板車拉回來兩個,斑鳩赫然在列。他的侄子過去搖了兩把,回頭就去喊自己家的人。

天色死氣沉沉,人越聚越多,有的不聲不響就沿牆根子蹲下了。趙嬤嬤過去就哭,用頭抵車,硬說是自己害了他們。長輩們喊了幾家的女人把她架回屋子裡,蒼沉地吆喝他們的魂魄,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妻子和母親。

眼看帶刀的人越來越多,肅穆地集中到一起商議,錚燕茹便喊住一個熟悉的,給他說:“你知道那地方嗎?!去。讓我家老三趕快帶人回來!”

那人走後,劉南非和丁大山帶著自家人來看。

兩個人都站在斷牆上,將僅有的哭聲停住,衝著眾人喊:“留幾個爺們商量。其它的都回去。”

此時,花倩兒哪能離開,也隻好置龜山婆婆的事不顧。她見錚燕茹讓人殺羊,就鑽到柴房去,幫忙弄飯,可心裡仍記得試金石一說,覺得還是讓人先去穆通阿寨看看,就背著人說給錚燕茹。錚燕茹要說給眾人。花倩兒覺得不妥當,就說:“不管是不是真有試金寶石,當眾說給眾人聽,一傳開了,不是給自己家惹禍嗎?阿嬸都心裡明白,知道不說。”

錚燕茹一下醒悟,可也不能看著老大幾個在穆通阿寨出事,隻好去找劉南非,自覺這是最親的人了,讓他拿個主意。

劉南非一聽“試金石”,當即就問:“在哪呢?快拿來,我保管上!”

“誰知道是真是假!我怎麼知道在哪?”錚燕茹焦急地說,“這俺家男人不在,你趕快去看看俺哥。彆讓一個人兩個人去,萬一有不測,那不是讓他們送死嗎?”

“那是。那是。我馬上就去安排。”劉南非雖然貪圖這玩意,也不能撲風捉影地逼問,這就連連答應。他隨即再想想,覺得救出劉海的時候多賣力,沾上的好處也就多,又說:“我看還是從鎮上帶人好。老大一有危險,我們也好救他。”說完,他喊上幾個人就走。

日上三竿,章維還在玉臂香枕中睡懶覺,直到劉南非提頭雞一樣在外麵喊,才把自己扣在美婦玉-峰上的手收回,閉著眼睛往床下摸鞋子。等慢騰騰地爬起來後,他還沒有忘記到銅鏡跟前,用兩手的食指搓整自己的撇胡勾。

人們見到他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不難記起他的往事。他能在最野蠻和最窮困的部落中把酒言歡,給稱兄道弟的部族首領細數怎麼玩弄女人,然後醉倒,然後躺在肮臟的馬糞堆旁;他也能一年四季中最寒冷的大雪天裡跑到某個部族去,邀請彆人打獵,然後讓鎮上送去大批的酒肉和糧食……他會在魯莽的車夫撞壞自家東西時在一旁大笑旁觀,之後和他們一塊逃跑;也會在父親要他打仗的時候找個替死鬼出麵領兵,而自己躲在某個女人的床上逍遙快活,等待戰爭的結果。

這種懶散風流的品行好像在提升他的人氣,人人反而認為他氣量寬宏適合親近,仁愛義氣,無賴透頂而又充滿人情味。

得罪了章赫老狼主的人得不到原諒,無一不是托他說情,往來鎮上的生蠻,若是攔住問為什麼來鎮上,無一不告訴說,是章大讓我們族的人有事來鎮上……他自成年以來,經曆大小幾十仗,沒一場親臨戰場,卻沒一場,不是意外地因為彆人打了勝仗,指揮權卻在他的頭上。

有人說長生天在保佑他,有人說章赫在背後支撐著他,還有人當然主要是轉為定居的生蠻說,他是個送來恩情的******,大大的英雄。

他的兩個弟弟都經過戰陣曆練,勇悍也好,多智也好,器宇軒昂也好,胸有城府也好,禮賢下士也好,卻似乎總不如他那麼順利,好像無論什麼事兒,落到他頭上,最後卻都給辦到了。

章氏也是塞外民族,但畢竟雍化嚴重,相比於一般家族的立賢,多了個嫡長的爭議,但反對的聲音也不在少數。

鎮上上湧過一股股針對章維的暗流,卻全然動搖不了章維的地位。包括章袞。這個章赫戰功赫赫,而又強橫無比的阿兄,他曾在族伯會議上要求章赫按照習俗,把部分兵權從章維手裡收回來,交給小兒子,章赫拉著他的袍子,幾乎是在哀求他,讓他彆亂捅,彆亂提議,他依然堅持,鐵血無情,讓章赫顏麵大失。章赫惱恨得厲害,等章袞又立戰功,依功勳要給予獎賞,卻就是不給,說:“把戶眾撥給他,誰知道他會乾什麼?我就是不給他,我讓他來找我鬨?”

章袞沒有找來,章維找來了,說了一番大道理:“阿伯惡我,是為全族計,不是為一人之私,阿爺賞罰不明,卻是不利賞功之信。阿爺一定要出這口氣,把兒子敲兩手杖,該給人家的給人家得了。”

這樣,他從章赫手裡要來賞賜,自己帶著送到章袞府上,態度畢恭畢敬,還附庸風雅,鬼畫“族中鐵帽”四個大字,硬要送給章袞。章袞仍不妥協,推著他讓他走,說自己仍不會改主意,他是白下功夫,結果,他前腳被推走,後腳翻-牆進去,硬蹭了一嘴晚飯,在東廂房賴住一夜。

自那以後,章袞仍不說他的好,隻是再不提動搖他的位置和軍權。

而他,卻愈加恭敬,多以戰事相授。

如此行徑,有違******恩仇必報的風範,在人們的嘴邊話裡爭議極大。

劉南非剛送了他一匹小馬,第一個想到的也必然會是他,此時見他坐在麵前的狼皮屏風下,就隱瞞掉“試金石”一說,直接把罪名栽到穆通阿寨子上,激動不已地說:“穆通阿的誇肖寶特(寶特——地方首領的稱號)目中無人,進鎮子殺人不說,連金礦都敢開呀。這事要是這麼就算了,那還不是姑息養奸?!”

章維哈欠打了一半,眉頭一抖即展,笑道:“那是。誇肖野章自從去年找到金礦,尾巴就翹上了天。可是人家是想和咱一起乾,不養奸,還去打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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