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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4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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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落了話,看席爆起極熱烈的歡呼。

周圍的貴婦也個個嬌-叫,她大膽一望,見宇文元成先削掉大象的鼻子,又跳上大象,將劍狠命地斬入它的頭顱,待大象臥倒不動,就拔出長劍,一身是血地來回走動,發出巨大的“嘿”聲來賀。

情況是如何逆轉的?!有些人幾乎都沒看清楚。

風築太主揉住胸脯。眼神渙散,喘著氣在魯太後耳朵邊小聲地說:“我沒敢看,是怎麼殺得?”

魯太後自然不肯和應自己也沒敢看,便說:“最後刺了一下,釘腦袋裡了!”

說話間,宇文元成被請去休息,第二隻大象跨入。

劉海還正在和劉啟談大象的弱點,有人來要他做準備。他隻好呼吸幾口氣平抑下心情,騎馬馳進場地。

他麵對的大象比剛才那隻略無精神,看起來很是溫順。

他走上幾遭,見它隻是警惕地打轉,鳴叫,卻不像正常的反應,眼睛也太紅。正有著疑問,觀眾席已有人大聲地抗議,嗟噓不斷。

他隻得四處走馬,在觀眾的不解中幾下驅趕,待大象害怕逃走,隨著大象走動,突然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懸在馬腹一側,把兵器攢進大象的兩腿-之間。

大象後跨的前腿猛彆扶正的長斬,兩腿一軟,血光立現,就這樣倒下。

三下五除二簡便幾下,眾人眼中的龐然大物再也站不起來。

魯太後看得清楚,轉眼看眾人,見他們也啞了,惜重之心油然而生。接著,看場上響起猛烈的歡呼。看來他們不僅僅接受了這種取勝方式。也認可了劉海。劉海四處看了一看,再看大象,卻見它七竅流血,大為怪異。過去一看才知是中毒而亡。這麼一來,他也懷疑與宇文元成搏鬥的大象正好相反,被下了藥,情緒亢奮,否則絕挨不住那麼多衝刺,一時心中奇怪,猜不透誰在底下安排了這樣的事。

大象被拖了下去,兩下裡都去休息。

過了一陣,時日已近午。但很少有人散場回家,隻是談論這下算哪邊占了上風,兩人還要不要再比一番。他們就關注地向場地看著。

劉海接了個水囊,緊眉凝視,隻是想:兩邊也算是各在大象身上比試過了。他注意到自己手裡的水,回頭看一下,才知道自己神出鬼沒的弟弟遞過來的。他感覺到了什麼,看了劉宇一眼說:“我覺得贏得並不光彩!這大象,不會是你安排的吧。”劉宇微微一笑,這笑容在他那英俊的麵孔上顯得格外迷人,他抿一下嘴唇,又說:“他們隻知道戰象在戰場上奔馳,卻不知道大象本是溫順膽小的動物,最後徒耗體力,又能怪誰。阿哥你也不算賺他便宜,畢竟你年齡大了,難道還和他比體力麼?這個宇文元成,號稱拔山扛鼎,勇比霸王,不過是消減他的優勢而已。”

劉海選擇沉默,等待接下來的大戰。

不一會,兩將受傳上前。

宦官大聲訴話,都是褒獎忠勇的體恤之言,避開不談二人的勝負,就地宣布結束。

渾身是血的宇文元成自我感覺良好,瞪大眼睛,急不可耐追問,不願意了事。在同時的萬眾山呼中,宦官回頭請問魯後。魯後這就傳出明確的話:不分勝負。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無需再比。

眾人意猶未儘。

劉海卻一愣,頓覺上心深不可測。

他看花費巨力的宇文元成眼睛都噴出火來,帶足不肯空歸的遺憾相,隻好獨自謝恩,上馬返陣。

魯後距在高台上,看著二人,深深隱藏心中的想法,隻是高高在上地握住酒杯,薄唇稍抿。

她正要宣布起駕,突然看到滿場的人都站起,往下一看,就見宇文元成趟沙追趕劉海而去,油然大怒。劉海正走著,也感覺有馬踏沙來。他一轉頭,隻見宇文元成持兵怒喝:“你做了什麼手腳?!我那麼費力才贏,你卻鑽了空子,讓人人都認為我不如你,我要和你決一死戰。”

劉海也是來爭勝的,背後也有一閥人瞪著眼,不敢反過來讓他贏,隻好抱手說:“承讓!”

說罷就走。

宇文元成卻不肯,已趕至馬前攔截,“呔”地一叫,抽劍而問:“你可敢於我決一死戰否?”

觀眾都看出火氣,如雷般轟動。

校場一側頓有一騎大呼,來驅宇文元成回去。

宇文元成憤怒、暴躁、委屈,自覺劉海心中躲閃,哪裡聽得進去,抽劍便砍。

劉海隻好持刀來擋,羽騎看宇文元成不肯受命,急忙回去再請聖命。

這一時間,場上大亂,雞飛狗跳。

下麵兩人相互蹂馬打轉。劉啟看對方一騎持宇文元成的長兵器而出,也躍身上馬,給父親送去長斬。

兩者交錯兩個來回,聽到後麵的呼聲,都默契地回頭,各取了重兵再相互衝鋒。兩馬再次來回衝蕩,兵器砸擊之聲大作,觀眾再看,羽林已遭急調,密密麻麻來圍他們,更覺得無比刺激。

這時,劉海拖斬倒曳,以極不可思議的背翻,將數尺長的長斬從一側輪圓,砍向衝殺來的宇文元成。宇文元卻因為左手在後,重心右偏的習慣,撐戟抵擋不及,隻好挑撥,卻因為發力不及,沒有撥開,被長斬砸中,吐了一口血,落到馬下。眾人不知道他幾天前就留有內傷,今日苦戰脫力,已抵不住重擊,當時就是猛地一靜,不敢相信地望著這位在靖康還默默無聞的戰將。

劉海年少時也勇武過人,騎烈馬,開硬弓,多次在險境中求生,隻是性情溫和,不以武力著稱。

他身經百戰,有最優秀的獵人才具有的敏銳觀察力,騎術精湛,即便宇文元成完好無傷,戰場上對決,亦未必會輸。

而以他和宇文元成的體型,在眾人看來,都是硬碰硬的對象,身體難以展現騎術,卻不料他使了個拖刀,硬是在馬背上轉了一遭。

他在靖康還默默無聞。

前後的落差造就更大的轟動。

觀眾無不舉起手來,漫天歡呼,為一猛將的冉冉升起鼓噪,比來到以來,任何一次的歡呼都更猛烈,更激動。

這下,比賽真的結束了!

魯後再傳過兩人說話,教授一遍“和為貴”,再揮退下去。

內廷的官員就唱儀擺駕,而觀眾們慢慢散走。

魯直歡喜地來祝賀時,整個校場是龐雜膨脹的人海世界。劉海懷疑劉宇,卻覺得他畢竟是客居,沒這麼大的能量,沒有機會下藥,忍不住問魯直:“你安排的大象,並且下了藥的麼?”

魯直茫然,疑惑。

不知怎麼,他因為大象被下藥一事迷惑,猜測起魯後的想法,有一種強烈的不安,這就匆匆離開。

※※※

一下校場,劉啟放心了,想起阿爸校場上威風凜凜,勇奪爭勝,心血也是沸騰著的,自然記起要一股作氣,去找黃天霸算賬。他看著裝老實的“苯笨”心頭就上氣,想一想自己差點沒有坐牢殺頭就又多了一層氣,再想到小玲嫂嫂輕腫的麵孔,就把這一股股的氣就彙集到血液裡,半分也等不耐,其實要不是他阿爸的事壓著,一大早就帶人殺過去,討出是非了。正好見了二叔,開口跟二叔借了兩個人,到家之後又緊急動員幾名流民出身的男兒,已經有點兒氣勢,當即殺奔黃天霸家。

十餘人有步有騎,手裡撈了可撈的各種東西,還點了幾枝火把,自然不打算照明,而用來放火燒東西,也是風馳電掣,氣勢洶洶。

劉啟帶著他們,那精神頭自是不用說,是一麵趕路,一麵底氣十足地在心裡叫囂:“黃天霸。今天不教訓完你,我就不回家!”

這時已經是下午,天爺緊繃的臉龐至今無任何變化,昏白中帶著青灰。天氣奇冷,中午地麵還被冰渣爬緊,可黃門大宅裡的人卻一腔熱火,都忙得快斷了腿。他們正張羅著一起盛大的宴會,邀請在京的各行各業中的名流。

說起緣由,和劉宇也不無關係。

黃家本是馬業巨擎,在黃文驄這一代達到事業的頂峰。馬行竟走過靖康的法令,建到國外去。其中的馬匹,質優,價低,在圈子裡是有口皆碑的,壓得整個行業的其它人抬不起頭。這個龐大的家族行會蒸蒸日上,伴隨著巨大利潤和續接的投資,許多問題也暴露出來。首先,他們這個商業世家年紀太大了,子孫過多,股權分散,容易被外人握在手裡;其次,時有私中侵吞公中,造成不不要的資產流失和人浮於事。

近來物價飆升,朝廷調整,各行業安分恪守的生意人家都在虧損。

各地錢莊也紛紛采取手段,保基固業,有的對商家加息觀望,有的中斷債務,討貸求現。這對頭腦的人來說,不僅僅是風險也是機遇。家主黃文驄一麵收縮產業陣地,一麵把希望寄托在與朝廷和顯貴們的大單交易商,以此保證贏利,走出危機。可就在黃家為朝廷幾單生意墊付的節骨眼上,某大債權人看準時機,猝然下手,用低價馬匹頂去黃家立可兌現的生意,口氣一轉,要求償還大筆的債務。

黃氏一下麵臨到前所未有的危機,隻得將積留馬匹大賠抵賬,但各處的債務還是雪花片一樣催到。

此時新血來不了,馬行分支拍賣不去,周轉遇到前所未有的問題,而旁枝子弟紛紛低拋股權,各房也都有分家的呼聲,把黃文驄弄得是焦頭爛額。

這起打腫臉充胖子的宴會,便是應時而辦,應事而辦,以尋求主顧們的幫助,幫自家度過債務周轉不靈的難關。

要是家中破產,那什麼都不是自己的了,黃文驄把這個理看得明白。他是不管再困難,也不放鬆眼下的宴會的規格,能辦多紅火就辦多紅火,能花多少錢也就花多少,也好讓外人恢複對黃氏的信心。

宅子因為靠郊而通闊,後銜著的大花園子裡張燈結彩。

黃文驄早請了人布置,一路兒都掛著名貴的琉璃燈,中間正開的場地與兩旁的閣廊都結著紅毯,在分出的歌舞場地的空地上一溜色排開案幾。

從南麵臘口渡裡辦來的各地水果蜜脯都已經上器,幾十個使女都在一旁穿梭,擺的擺,挪的挪。

她們將金銀銅鐵器物集中擺放在圍裹屏風處,又逢上裡麵烹飪傭人,疙瘩串一樣亂碰頭,沒頭沒序。

“什麼時候能好?”黃文驄不滿人們挪來顛去,結高掛遠的雜亂,不耐煩地問管這檔子事的弟弟和管家。

王管家一頭汗,正衝身邊走過的人喊著“快,快!長點眼”,聽他一問就挪身過來,呼了一口氣說,“老爺,沒什麼問題的。提前上器的果品隻要一上,廚子一起火,到時準備到什麼就上什麼,一點小處照顧不到也無關緊要。就怕這天,您看,整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變。”

“要是變天了,那就是天不保佑。”黃文驄無可奈何。

“寧國公怕是不會來了。”他的兄弟黃文強在一旁合計,“聽下麵的人說,他要回封地!”

黃文驄冷然一笑,四處看了一下,說:“他會來的!我黃家不倒,他左閥能撈到大量的好處。”

說完,他想起這橫禍的根源,牙根都癢癢的。

他甚至還有心記得:當年劉海不過是一個少年馬客,被自己父親招待,吃麵條都用手抓。再看如今被這樣一家人踩下,那心中就像被上萬隻螞蟻爬過,怎麼也不是個滋味。

親戚中有人建議,說讓他把女兒許去,服個軟了事。

他卻萬萬咽不下這一口氣,尤其被兒子捎來的話激怒,讓自己爬過去?

自己的頭也不是向任何人都低的,來吧。再怎麼也是大根基,就不相信你一個暴發戶能吃得下。

同時,他也認準了金銀大亨沈萬三,這下把女兒許配給沈萬三的長房孫子,來換取這大亨人物的救助。

他覺得若是沈萬三點一點頭,自家就掛了個金字招牌。

他想了一圈,看看天色也沒有變得征兆,心中又見開朗,邊往裡屋裡走,邊說:“老王可是立了頭功,時下還能將貨物采集得這麼全,真是不容易!”

“稍候,我從帳房給你撥賞。”他正說著,聽到正門嘈雜一片。

正要去問怎麼回事,門房裡已有人急忙跑了過來。“老爺,少爺不知道惹誰了。外麵來了十來個人,說要是不把少爺交出去,連老爺的麵子也不給。”

黃文驄下巴上的胡子和下巴上的胡子都氣得擰成一團,怒道:“這從哪個來搗亂的,無法無天了不是?!快找人,轟他們走!”

剛說到這,外麵甩來一枝火把。

前院天井上蒙著的日色布幔著了火,瞬間就燒起洶洶的煙。家人們撐起竹竿挑打,可不但打不滅,還攪起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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